魔尊和妖帝今天也在演我 第31章 两全之策

惦记着投诉信后续，秦桑榆这一觉并未睡多久。

暗色的天际线乍破一缕平直的白光，朝日的橙光都还未晕染开。

秦桑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吞吞的从床褥中爬起来，脚尖摸索着去找鞋。

清淡的梨花香倏而浓郁些许。

秦桑榆嗅着花香，耸动了两下鼻子，脚下正好踩到鞋面。

脚尖熟练的钻进鞋子，秦桑榆踩着鞋子后跟的绒面，欢快的扑进来人的怀里。

“师尊～”她嗓音还带着几分刚醒的沙哑，拖长了语调后，显得黏黏糊糊的。

“天色尚早，可再小憩一会儿。”姬无染稳稳接住小徒儿，手指一下一下顺着她柔软光滑的发丝，冰凉的指尖时不时抚过小徒儿的后颈。

秦桑榆微微退开些许，仰头用孺慕又欢喜的笑眼亮晶晶的看着姬无染，抹了蜜糖的话张口就来：“不用了师尊，桑榆现在一看到师尊就欢喜的睡不着。”

额头被冰凉的指尖不轻不重的戳了两下，师尊纵容又无奈的道：“你这嘴啊，是越发伶俐了。”

秦桑榆歪头避开师尊的手指，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划过狡黯的光。

“我就当师尊是在夸我了。”她松开姬无染，引着师尊在软席上落座。

待师尊坐下，秦桑榆掌心紫色灵火贴紧壶身，不过半刻，袅袅茶香自壶嘴溢出。

一手掌着茶壶，另一手手腕翻转，晶莹剔透的白玉茶杯落于掌心。

秦桑榆倒了一杯茶递到师尊手边，神态动作都无比自然，问的问题也像是不经意的闲聊一般开口：“师尊何时到桑榆这儿的？怎么也不叫醒桑榆？”

姬无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仙门大比将至，你近日宜好好休息。”

这是在说前两天她初闻噩耗时的夜不能寐。

秦桑榆一振作起来，那整个人就会透着一股蓬勃旺盛的朝气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松弛，和前两天的死气恹恹简直判若两人。

“师尊放心，我已调整过来，无论结果如何，此次我会全力以赴，让你看到我这段时间的修炼成果。”秦桑榆攥紧拳头，一脸坚定的向师尊表明决心。

姬无染甚是欣慰，她一口饮完余下的茶水，清冷脱俗的眉目柔和许多。

“你如此想，为师就放心了。”

她停顿片刻，又接着道：“其实为师今日前来，还有一好消息要告知于你。”

“是什么好消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秦桑榆故作激动，疑惑的追问。

“秘境承受人数确实有限，经你殷师伯预估，只能容纳四千人，故为了参加大比的修士们的安全和比试的公平，仙门决定在原先限制修为的基础上，再加上一条新限制，即人数限制。”

“四大仙门各仙门的参试人数为五百人，其余两千人的名额划定给其他宗门和散修，因此规则是初次尝试，故采取先到先得的方式，谁先报名，就先拥有参试名额，仙门内外皆是如此。”

说完新增加的条例后，姬无染微微凝眉，颇为严肃的盯着小徒儿，沉声问：“你可有报名了？”

秦桑榆摆手：“师尊安啦，在刚开始报名的那天，我就和师兄们一起报了。”

“那便好。”

……

事情朝着秦桑榆预料的方向顺利推进。

瓦解了可能导致被群殴的人海战术后，她又开始琢磨随机分组这事。

如果能和宋祁舟和谢九分在一组的话，那稳住她的第一宝座，便有了极大的筹码。

可是……这该怎么运作呢？

秦桑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思索了半个时辰，决定旁敲侧击先去问问谢九。

毕竟宋祁舟失忆后总是透着一股违和的正道人士气质，看上去就很正直，一副油盐不进让人不好走歪门邪道的样子。

而谢九就还好，虽然变得奇奇怪怪、别别扭扭的，但说不定私下里已经和妖界的下属联系上了。

若是有妖界那几位妖王的掺和，小组分组上作个弊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秦桑榆准备了一食盒的小点心去拜访谢九。

原身和谢九都居住在望舒峰的山顶，居所相隔不远，分别位于山顶的两个方向。但仔细想来，这还是第一次原身踏入谢九的小院。

谢九的院落外围用花藤围了一圈，院落内摆放着石桌石椅，一颗两人环抱粗的梨树栽种在旁，簌簌飘落的梨花花瓣在石桌石椅和院落泥地上都堆积了薄薄一层。

秦桑榆踩着花瓣，放轻步子挪到院落内的屋舍门口，边凑近左耳边试探性的敲了两下门。

“二师兄，我是桑榆，你在吗？”

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秦桑榆又把耳朵往门上贴了贴，手握成拳再次叩了叩门。

“嘎吱——”

木门突兀的发出一声沉重滞涩的声响。

秦桑榆还没反应过来，拳头就砸在了一个温热坚硬的物体上。

她惊觉不妙，抬头，果然看到谢九写满躁郁不耐的漂亮眉眼。

而她的拳头还好死不死的怼在他胸口上。

“……”

秦桑榆默默收回手，默默后退一步站好，硬着头皮冲谢九晃了晃手里的食盒，讨好道：“二师兄，我来给你送点点心，感谢你送我的出关礼。”

“哦。”谢九似乎是没睡好，情绪恹恹的，精致张扬的脸都显得没精打采的，他冷淡的接过秦桑榆手里的食盒，拎着转身就往矮桌的方向走。

秦桑榆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迟疑了一秒，就抬步跟了进去。

谢九的寝居十分简洁利落，零星摆放着几件家具，不同于秦桑榆的舒适柔软，也不同于宋祁舟的一丝不苟，朴素的就像是普通凡人的居所。

见秦桑榆盯着他的寝居好奇的左看右看，早已在矮桌前盘腿坐下的黑衣少年强撑起精神，语调平直的为她答疑解惑：“听回春峰的弟子们说，我常被师尊罚去静思崖面壁思过，所以我想，比起这个居所，静思崖那个可能更宜居吧。”

虽然他上次去的那个洞穴明显不符合宜居这个形容词，但说不定不是那个洞穴呢。

谢九对于失忆前的自己的喜好还是有点自信的。

他喜欢生机勃勃的事物。

居所肯定也是生意盎然的。

秦桑榆点点头，跟着在谢九旁边的位置盘腿落座。

她盯着谢九耷拉着的眼皮，好奇的问：“二师兄很累吗？”

“还好。”谢九自顾自的打开食盒，拿起一个桃花状的点心咬了一口。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微微凝眉，不太喜欢的道：“太甜了。”

秦桑榆扒拉过食盒，在上下两层各色不同的点心挑挑拣拣出五块，取出小盘子堆叠好，递到谢九眼前。

“山楂糕、青梅糕，这几块都是酸甜口的，你试试。”她点了点其中两块认得出来的点心说了名字，期待的看着谢九拿起一块尝了一口，等着他的反馈。

谢九没吭声，只是又咬了一口，能吃第二口，证明他觉得确实还不错。

秦桑榆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吃了一会儿。

没精打采的少年好像敛去了身上的攻击性，漂亮的五官都透着一股倦怠的慵懒，就像是美人图册上午憩被人闹醒的美人一般令人挪不开眼。

二师兄这张脸当真是生得好看，精神的时候眉目张扬，攻击性十足，满满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恹懒时就像猫咪打盹，柔弱无害的漂亮猫猫，让人克制不住的想撸一把。

“二师兄，你是熬夜修炼了吗？”秦桑榆见他吃完恢复了些许精气神，小心翼翼的探问。

谢九轻描淡写的瞥她一眼，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让人想打死他的话：“以我现在的修为，不用修炼，也能摁死十个小师妹这样的丹修。”

“……”秦桑榆额头青筋蹦了蹦，强忍着露出一个笑容，虚伪的夸赞：“那二师兄真是好厉害哦！”

谢九克制了下唇角的弧度，努力平静的回：“当然。”

“……”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秦桑榆按捺住扭头就走的冲动，在心里默念好几遍这是妖帝，失忆了变幼稚的妖帝，才勉强唤醒自己那根恐惧的神经。

她调整好表情，按照计划好的开始扯谎试探：“二师兄还记得先前答应我，会帮我拿到仙门大比第一的事吗？”

已经自觉主动的帮忙的谢九：“……我先前还承诺过你这个？”

秦桑榆脸色一白，摇摇欲坠的抖了抖唇：“二师兄是想不认账？”

谢九看见秦桑榆这副天要塌了的表情就心烦，别别扭扭的安抚她：“没有的事，我记得的，你别闹。”

秦桑榆瞬间喜笑颜开。

“那二师兄有什么好对策帮我吗？”

谢九张口欲言，但想到自己若是现在说了，那小师妹就算知情者，要是后面事情搞砸，小师妹就会被牵扯进来。

“你放心吧，我答应帮你，就绝对做到。”少年诚恳的承诺，黑眸里的情绪坦然自若。

“如此，就谢谢二师兄了。”

秦桑榆带着食盒和剩下的点心开开心心的走了。

少女黄色的裙衫消失在院落内时，神态疲惫的少年再也支撑不住，脱力的跪倒在矮桌旁。

额头、脖颈、手背的青筋脉络收缩膨胀，青色的灵流在体内横冲直撞，血管时不时凸起，仿佛有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虫在血脉里啃噬一般。

青色的灵韵大团大团的溢出体外。

血管像是被火燎一般，灵流所过之处，一片火辣辣的灼痛。

竭力靠灵力维持的脸色终于支撑不住，褪去原本的红润和健康，余下纸一般的惨白单薄。

他咬紧牙关，忍受着灵流冲刷和破体而出的疼痛，一声痛呼和呻｜吟都不敢溢出，生怕会把送走的少女吸引回来。

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

在她心里，他应该一直都是可靠强大的。

……

有一位伟大的哲学家曾说过，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做任何事，都应该有个plan b。

秦桑榆深以为然。

她拎着食盒里剩下的点心走到半山腰宋祁舟的住所前。

屋檐檐角垂挂的铃铛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叮铃叮铃”的清脆声响，为一丝不苟的冷清屋舍添了几分热闹。

着一身白衣的少年安静的坐在屋檐下的平台上打坐，周身冰蓝色的灵气流转，在达到一个阈值时，与赤黑色的火焰相撞，冰蓝溃不成军，溢散四周，在少年身边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碴。

在赤黑色的烈焰叫嚣膨胀之时，少年宽大垂落的袖口忽而鼓起一团，紧跟着烈焰被袖口悉数吸收，冰蓝色的灵力趁机汇入少年丹田。

如此循环往复，丹田内的灵力以九牛一毛的速度龟速增长。

秦桑榆在花树掩映中站了一会儿，然后重重踩下脚底枯枝，发出细微但绝对不容忽略的动静。

待看到屋檐下阖眸静坐的人眼皮掀动后，便抬步朝着宋祁舟的方向过去。

凌厉薄凉的凤眸顺着脚步声移过去，触及那一身亮眼的黄色时，眼底冷漠微敛。

“大师兄，上次闭关的回礼。”屋舍平台下，少女笑意盈盈，献宝似的把食盒举到他眼前。

宋祁舟侧身，垂眼看着小师妹被系带扎紧的袖口，不知想到什么，清冷的眸光轻轻波动。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接过食盒，冰冻三尺的声线融成涓涓细流，清凌凌的如鸣佩环。

“小师妹有心了。”

秦桑榆想着她待不了多久，索性也不上去了，小臂铺在平台，整个人半趴在平台边缘，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宋祁舟。

宋祁舟打开食盒，拿起一枚芙蓉糕尝了一口。

“大师兄喜欢吗？”秦桑榆迫不及待的问。

宋祁舟将在唇齿间化开的芙蓉糕咽下，“很好吃。”

秦桑榆黑眸一亮，兴致勃勃的给他画大饼：“那师兄多吃点，等从秘境里出来，我再给你做。”

“好。”宋祁舟颔首，将手里的芙蓉糕和食盒里的六七枚点心尽数吃完。

秦桑榆估摸着时机，故作惆怅的低垂下眼，声音低落：“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从秘境里平安出来……”

不等秦桑榆再旁敲侧击些什么，宋祁舟就沉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会的。”

秦桑榆一愣，梗涩的声音杂着凄凉的笑，是玩笑的口吻。

“大师兄就会摆出这副模样骗我。”

宋祁舟皱眉，否认：“我没有骗你。”

秦桑榆抓住他的话茬儿，迅速反问：“那大师兄怎么就如此笃定？”

“我……”宋祁舟张口欲言，但顾及到什么，又缄默不语。

最终只是出口一句干巴巴的安抚：“你会平安无事的。”

再追问下去也没啥结果，秦桑榆见好就收，轻快的道：“好吧，借大师兄吉言了。”

……

限制报名人数的规则一出，不少修士心里骂骂咧咧，但行动上还是纷纷涌至报名点争抢那稀有的名额。

吵吵嚷嚷的报名点不远处，绿树荫蔽之下，围了五个少年少女。

熬了几个大夜钓鱼的赵阔一脸菜色，他瞪着一双浮肿的眼，朝卫奚燃摆了摆手，满口拒绝：“大师兄，我不行了，钓鱼这事你自己上吧，再熬下去，后面的比试秩序监管，我就爱莫难助了。”

苏如念同情的拍了拍赵阔的肩膀，“道友，跟着这个黑心货，你受苦了。”

赵阔惊惧的拍开她的手，急忙表衷心：“大师兄，你别听苏道友胡说啊，跟着你做事，那是我三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就是精力有限而已。”

“我知道。”卫奚燃没太在意苏如念明目张胆的挑拨，深沉的以手抵额，低声喃喃自语：“我只是在想，是谁在背后作梗？”

“你是在想那封殷峰主收到的信吗？”周楹安看着难得稳重的卫奚燃，轻声询问。

卫奚燃点点头。

那封信出现的时机太奇怪了。

而且还能穿破层层限制，直接送达到师尊手中，背后之人肯定不简单。

只是不知道，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冲着仙门大比而来……

“若是你担心那人写信是为了破坏仙门大比，大可不必忧心。”周楹安缓慢又坚定的道。

“哦？”卫奚燃唇角笑容浮现，玩味的看着周楹安，好奇道：“周道友如此笃定，是知晓什么内幕吗？”

周楹安摇摇头，目光转向远方争抢名额恨不得打起来但碍于仙门弟子冷面而不得不乖乖排队的漫长队伍，平静的陈述事实：“我并不知晓送信之人是谁，我只是觉得，这封信带来的结果，从目前来看，并不坏。”

卫奚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井然有序的队伍时，唇角虚假的笑容真实了几分，他展开折扇，悠哉悠哉的扇动两下。

声音轻飘飘的融进风声里。

“周道友说得确实不错。”

……

山门前的热闹传不进望舒峰，秦桑榆自然不知她的一封信究竟带来了什么效果，她只是在短暂的放松后，又开始焦虑了起来。

而此刻，距离仙门大比正式开始，还有十一个时辰。

秦桑榆将自己的物资和装备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保无误后又想起自己在海岛沙漠落地成盒的往事，顿时更心慌了。

秘境试炼加小组淘汰赛制等于荒岛求生加优胜劣汰。

对于长期不见光的她而言，这就是要她的命。

但她又不能临时反悔不去。

不去，那就是一个死，去了，说不定小命就保住了。

秦桑榆坐立难安的灌了好几口茶水冷静。

茶叶的清苦在舌尖发酵，蔓延进肺腑，渐渐压下急躁的心火。

秦桑榆稍稍冷静。

被忽略的一些细节在脑海中乍现。

她抓住那些细节，慢慢拼凑出一个足以扭转乾坤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