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寒风凛冽,清晰可闻的呼呼风声从洞口卷袭而过。
玄遥的被子竟比这寒风都要冷上几分。
洛拂笙一条腿蜷进去时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真不知道玄遥是如何淡定如斯地待在里面。
实在冷得不行,她只好将自己的棉被拿来盖上,再把她的棉被覆盖在上面。
双层保暖。
热气瞬间蒸腾上来。
洛拂笙的脸上开始发烫,她一侧首,看见玄遥正一只手支着自己的太阳穴,悠然地看着她。
玄遥的乌发散落在胸前,半遮半掩在她黑亮的眼睫上,眼中好似满天繁星,明明黑得一望无际,却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有几分严肃的玩味。
洛拂笙侧过了头,感觉热气已经蒸发到了她的喉咙中,让她有种微微的窒息感。
“你,你看我干么?”
玄遥的这种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她抬手遮挡住玄遥的眼睛,嘟了嘟唇,道,“不许看。”
玄遥慵懒地转开眸。
洛拂笙一下子转过了身体,一只手还打着扇子,“好热,你不热吗?”
她抬手去摸玄遥的额头。比刚才好了一点,但还是凉,有如夏天的小溪。
玄遥掸了她一眼,“心静自然凉。”
洛拂笙不仅脸上很热,连瓷白的脖子上都是一片片红彤彤的颜色,好似刮来的几片红烧云。
玄遥抬手将上面的棉被拿开。
洛拂笙急急阻止,“别拿,怕你凉。”
她多半还是顾忌到玄遥,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热。
玄遥的动作一滞,洛拂笙钻进了她的怀里。
她是真的热,正好跟她中和一下。
玄遥......
洛拂笙一抬头,嘴唇正好撞到她的下巴。
她连忙掩唇,轻不可闻地‘哦’了一声。
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越来越旺。
洛拂笙在玄遥怀里,当真有传递的功效。她不觉得热了,玄遥的身体也暖和了。
二人相拥了半盏茶的时间,洛拂笙终是在她怀抱的压力下,不得不吐露些自己的心声。
“凌歌,其实,嗯,这半年来,我每次看见你,嗯,你懂吧?”
她实在讲不出口,只能让玄遥自己理解。
玄遥瞥她一眼,“什么?”
洛拂笙没见过这么笨的人,情商真不是一般的低,只好自己支吾道,“就,把你幻想成那个谁......”
玄遥拧起了眉,愈发听不懂,“谁?”
洛拂笙哀伤地看着她,彻底被玄遥弄得无语了,她低垂着头,快速道,“就梦中的那个男子。”
玄遥神情一滞,把她这几句话连在一起。
登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目光微微睁大,慢慢地觑了洛拂笙一眼。
洛拂笙抬起了头,都快要哭了,“我是不是有点侮辱你?”
她本不想把这件事情讲出来,尤其是这种羞于启齿的事情。
但这个山洞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她一直这么别扭,也让玄遥心里不舒服。
从前玄遥对她冷漠,是因为她们不熟。现在熟了,连玄遥都不那么抗拒,她若总是心里长根刺,反倒显得尴尬。
就像今晚,姐妹俩相互取暖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却心里别扭。
现在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
玄遥看着她不语,表情十分纠结。
洛拂笙觉得有趣,竟然还笑了出来。她垂眸想了一会儿,觉得反正玄遥是女人,她喜欢就多抱一会儿,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她支愣了上半身,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反正也侮辱了,那就多侮辱一会儿好了。”
玄遥......
洛拂笙本来就好讲话,现在敞开了心扉,似乎想把她前半年的话都补上。
一直聊到深夜。
墙壁上倒映着两个人相拥的身影。
洛拂笙说的有些困了,就蜷缩在玄遥怀里,晕晕欲睡。
玄遥低眸。
反掌间,发现自己的气泽在涌动。
她的毒气排得差不多了,最近都没有再发作。
毒气一除,她道印的气泽也在慢慢恢复。
眼下是音镜传出的讯息。
火光在慢慢淡去。
她望着零星的火点,周围是烧焦的黑炭。
黑暗中,她内心有一丝挣扎。
来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一年了。
这一年里几乎中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先是她根本动弹不了,也不想暴露自己。
后来能动了,她又想恢复自己的外貌。
时至今日她才发现,她的道印修复了,容貌还是没有变过来。
或许她的容貌与道印无关,而是与天地之心有关。
现在她只能等待一个契机。
但这个契机是什么,她也说不好。
空寂了太久。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纠结的情绪了。
真的不想让任何人看见现在的自己,她也会怕别人嘲讽,也会怕别人异样的目光。
高处不胜寒。
她矗立在生物链的顶端,仙名赫赫,可能早就忘了自己也曾是忍着伤痛,在千年寂聊的岁月中一步步走过来的少年。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更不能以自己的容貌为借口,在这里永远地桎梏下去。
零星的火花终于逐一熄灭,山洞里又冷却了下来。
洛拂笙已经睡熟了。
她轻微的呼吸声均匀恬静。
玄遥抬手将上面的棉被又盖了过来,还稍微盖住了洛拂笙的脑袋。
幽暗的山洞里亮起了一面不大不小的镜子。
随着镜子灼白的光亮洒下,山洞的半空中出面了一个面容俏丽的男子。
那男子一身灰衣,峨冠玉容,眼眸狭长,唇边是淡淡的笑容。旋即在看到玄遥的刹那,笑容僵在了唇边。
“师,师兄?”
仿佛在确定自己的眼睛,他抬手看了眼音镜传出去的气泽。
音镜是根据两个人的气泽传递,只有熟悉彼此气泽的两个人,才能建立音镜。
玄琰是个聪明人,一颗八面玲珑心瞬间开明,他叹了口气,“师兄果然遇到了麻烦。”
玄遥抬起了头,让自己的脸正视着镜中的人,丝毫没有避讳,“师弟怎知元隐宗的那个玄遥并不是我?”
她的引魂已经幻化成她的样子回到了元隐宗,这件事早在丹圣仙君来寻她时就已经知晓。
她自己的引魂,她的过去,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颗少年心,伤痕累累,却始终秉持着初心。
这也是玄遥一直放心呆在这里的原因。
玄琰歪了歪头,像是在仔细观察镜中的玄遥。
玄遥锐利的眸光瞪了过去。
他轻咳一声,掩住了自己的笑意,正而八经道,“我们师兄弟相识千年,岂是一个假的玄遥能糊弄过去的。”
“早在她回到元隐宗时我就发觉到不对劲,只是那时我联络不到师兄......”
他终于憋不住哧了一小声,“师兄,你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从前那个风华绝代的玄遥尊,如今变成了美娇娘。
恕他这个师弟真的接受不了。
玄遥瞪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封印了天地之心的结界,道印受损所至。”
玄琰此人,生性不羁,与玄遥南辕北辙,从来入不了玄遥的眼。
但元隐宗里里外外的琐事,却没有一件少得了他。
玄琰拱手谄媚道,“师兄修为高深,想当初三元尊圣合力封印了天地之心,师兄只一人,还是在身体受创的情况下,实在令人佩服。”
“说完了。”
这些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话换作别人可能会欣然接受。
但玄遥骾直,不喜欢弯弯绕绕。
她平素跟玄琰讲话就少,公事简单明了,私事她也不屑与玄琰诉说。现在能在这里跟他讲这么长时间的话,全是没有办法。
有些事情只有他能办到,也只能让他去办。
所以态度上自然有些强硬,她又不喜掩饰,表现出来自然让人很不舒服。
所幸玄琰习惯了,她严肃,自己就笑脸以对,“师兄请讲。”
他擅于揣摩别人的心思,知道玄遥一定有话要问自己,有事要自己去办。
反正大家都是师兄弟,喜不喜欢都得天天脸对着脸。
而且他知道,他和玄遥只是性格不对头,遇上大事,这位大师兄还是十分关心他的。
“洛拂笙回到魔门没有?”玄遥也不跟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应该没有。”
“应该?”她眯起了眼。
“魔门消息封锁,这段时间也未再见到洛拂笙,如果她回到魔门,或许也是伤重。”玄琰回答得也有几分安慰。
大名鼎鼎的玄遥尊都伤成女人了,如果洛拂笙不受点伤,玄遥这自尊心要往哪里放。
“那鬼门呢,楚令有什么动静?”她不理会玄琰的刻意而言,继续肃色问道。
玄琰哼笑道,“楚令一向神出鬼没,谁知道她在不在鬼门。”
玄遥眯着眼睛慢慢递过来一个危险的目光,他握拳轻咳道,“我去查查。”
师兄是在骂他是废物,当他听不出来。
玄遥沉了口气,虚了抬手道,“此事回头再说,眼下有一件还需你去办。”
“师兄请讲。”
“帮我安排一个身份。”她要回元隐宗。
一方面元隐宗有好的丹药和调养的环境。
另一方面,天地之心的结界开启,她虽及时封印,难免会有所波及。
津度天尊闭关,元隐宗还须她执掌,不能真的让引魂有恃无恐。
玄琰一拍大腿,轻松道,“这个简单,只是须委屈师兄以一个小弟子的身份进入元隐宗。”
他会心地笑了一下,“想来师兄也是这个意思。”
堂堂玄遥尊若想回去还须她安排?
玄遥不过是不想别人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想隐瞒身份回去,暗中掌控大局。
元隐宗乃是仙门第一大宗派,各宫各院不比皇家轻减。
仙门事务,从各院掌事到各宫宫长,都极其繁琐。
从前玄遥在时,威望和修为摆在那里,无人敢造次,如今的假玄遥倒是有过之而无过及。
这倒也是最让人担心的地方。
“不知师兄要如何处置冒名顶替你的人?”
玄遥挥了下手,“不须理会。”
玄琰......
玄遥顿了下,道,“那是我的一缕引魂所化。”
玄琰神色大骇,“引魂?”
玄遥倒是不甚在意,“等我的修为恢复,自会收了它。”
玄琰一口气没上来,思绪全是‘引魂’二字上盘旋,头上冷汗都如那韭菜般出了一茬又一茬。
不想玄遥竟如此轻描淡写。
他只得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此事我不会跟别人提起,就算是师弟玄殊我也不会讲。”
玄遥点了点头。
玄琰虽放荡不羁,但还不是个大嘴巴,就是心眼比别人多了几个。
似心灵犀般,刚提到了心眼,玄琰便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那月宛仙子那......”
玄遥慢悠悠地瞪了过去。
玄琰正在抿唇偷笑。
她余光看向身边熟睡的女子,半晌,雨过无声般淡然道,“还要再帮我安排一个身份。”
玄琰马上直立起背脊,“师兄想为谁安排?”
“一个女子,名叫小遥。”
玄琰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缓了半天的神,饶是长了一百八十个心眼,也琢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师兄这千年铁树,开花了?
前期数据不好,先停更两天。
我给你们的承诺:不会太监,不会无故停更,有停更我会说明原因,至多两三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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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