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拂笙醒来后,还躺在自己的草席上,但是与晕迷前不同。
她的身体轻盈,完全没有了燥热感,反而一坐起来差点凌空飘起来。
洛拂笙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再联想到昨晚的春梦,一下子脸红了起来。
难道她昨晚不是在做梦?
而是真的同一个男子......
洞外阳光明媚,又是一个雨过天晴的好天气。
玄遥从外面走进来,看着洛拂笙红润的脸颊,水汪汪的眼眸,气色不要太好。
她转开了眸。
“醒了?”她端了碗水向洛拂笙走过去。
洛拂笙接过水,目光一直向山洞外瞟,小心翼翼地问道,“凌歌姐姐,昨晚这里有人来过吗?”
她越想越觉得那不是一个梦,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梦。
她甚至抬手去抚摸她的唇,触感还停留在唇间,他的温度他的气味还萦绕在她鼻间。
云云这些,怎么可能会是梦?
玄遥不动声色地转身,“没有。”
洛拂笙沮丧地低下了头,果然没有。
想来也是,这个山洞里还有玄遥在,她怎么可能和别的男子这样那样。
虽然知道大概率是她在做梦,可是却对梦中之人久久难以忘怀。
尤其是那双浅淡的眸,和火热的唇,他的雪衫覆盖在自己身上的瑰丽。
洛拂笙越想越觉得口干舌燥。
她抬起头,咬了下唇。
玄遥的白衫也同样覆盖在草席上,她的淡眸瞥向洛拂笙,长睫微微一动。
洛拂笙一怔,为什么玄遥看起来和梦中的男子那么相像。
她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个无稽的想法摇散。
可是心中的异样感还是挥散不去。
她捧着石碗,幽幽垂眸道,“凌歌姐姐,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她有些羞于启齿。
洛拂笙不是一个喜欢把自己的想法时不时地拿出来分享的人,更何况是这么羞人的春梦。
她本来应该让它烂在肚子里,不应该让玄遥嘲笑她,或是觉得她是个随便的女孩。
但这个梦太怪异了,她只怕这个梦和自己的毒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她必须要告诉玄遥,让玄遥心里有个底,难保她不会和玄遥之前一样,变得丧心病狂。
洛拂笙抬起头,目光磊落干净,“凌歌姐姐,我昨晚梦见,梦见和一个男子在水里,做,做那个事情。”
她讲完脸都红了,可依然坚持看着玄遥的反应,像个战士一样坚毅。
玄遥看她半晌,目色淡然。
阳光闪烁,晃了下她的眼。
洛拂笙抬手揉了下眼,以为玄遥不信,身体从草席上站起,一板一眼道,“我说的是真的,我昨晚真的梦到一个很帅很帅的男人在和我......交.欢。”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的尾音几乎如蚊呐一般。
咚!
外面的野果子掉进湖水里。
洛拂笙心里有些忐忑,可还是继续说道,“会不会和我的毒有关?万一我毒发......”
她紧张地蹙起了小小的眉头,压住了上挑的眼尾,目光慌乱。
玄遥抿了抿唇,“你想多了。”
洛拂笙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毒发了。”
所以才会做那种荒唐的梦。
她挠了挠头,硬着头皮道,“大概可能,也许我思春了。”
她现在只能这么理解自己的梦境,前几日她一直吵嚷着要嫁人,现在与梦境倒也吻合。
说不定年纪到了,就如那小兔子一样,开始发情了。
洛拂笙看着自己的手指,咕哝道,“而且还是梦见了一个很帅很帅的男子......”
玄遥面色无澜。
洛拂笙猛地抬头,好像被自己的情绪所感染,一拍大腿,发表获奖感言,“我要嫁人。”
玄遥拧眉,“嫁人?”
洛拂笙点头如捣蒜,“对,我要嫁人,明天我就下山,去找个帅夫君。”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说完她就后悔了。
玄遥眼底划过一道冰光,连照射进来的闷热的日光都没能挽救洛拂笙的寒战。她从指尖一路凉到了脚尖。
洛拂笙真想扇自己一个嘴巴子,都已经答应了玄遥要在这里陪着她,现在出尔反尔。
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
她蹲下身体,一把抱住玄遥手臂,狐狸眼一眯,笑得谄媚,“凌歌姐姐,我开玩笑的。”
玄遥紧抿着唇,双睫紧紧锁住她的眼睛,好像罩了一层薄霜,又好像只是不耐烦她的唠叨。
她举起手发誓,“我真的是开玩笑的,而且这山这么险峻,我哪里走的出去。”
“我又不像凌歌姐姐这么厉害,我要走也得等凌歌姐姐好了一起走。”
她摇晃起玄遥的手臂撒娇,“我说过我要嫁人,也得先给凌歌姐姐找一户好人家。”
玄遥转开眸,看不出什么情绪。
洛拂笙又使劲摇了摇她的手臂,小奶音拉得细长,“凌歌姐姐——”
玄遥斜睨住她。
洛拂笙忍着笑,抬起上半身,抱起她的脑袋,快速在她的脸上啵了一口,“凌歌姐姐最好了。”
玄遥......
又是一个静谧又吵闹的夜晚。
玄遥体内的戾毒开始发作。
她早就料到,道印吸收了洛拂笙的毒气,她的毒性加重,可能发病的频率比从前还要短。
洛拂笙在山洞外生火烤鸡。
她本就穿着白衣,娇小的肩膀柔软,乌发散下,覆在雪白的后背,莫名有种罪恶感。
玄遥呼吸急促起来,探手想找旁边洛拂笙为她熬的药,但却发现因为昨晚洛拂笙中毒,所以,她没熬。
玄遥念了几句清心咒,淡定地站起身,向山洞外走。
洛拂笙烤好了鸡,站起来一转身,措手不及地撞上了玄遥。
玄遥眼中涣散,微微张开的唇发出轻微的喘息。撞到她后没有片刻停留,越过她,不急不徐地向着湖水走去。
可走到一半时,她又停下了脚步,转身又走了回来。
这种危险的信号洛拂笙早就领教过。
但这次,她从玄遥的眼底竟看到了那日梦境中的男子模样,同样是淡漠的瞳和黑白分明的眸。
仿佛与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
洛拂笙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身体的热流冲击着每一个毛孔,她都能听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在叫嚣。
玄遥抓住她的双肩,迷乱的看着她的眼。
洛拂笙忘记了反抗,出神地看着她的眼瞳深处。
四片薄唇相抵的那一刻,没有狂烈也没有炙热,只是缠缠绵绵地细密。
斯须,玄遥从她的唇间离开,眉心痛苦地紧蹙,呼吸急促而有力,扑洒到她的脸上,烫得她一个机灵。
思绪回潮,洛拂笙羞得无底自容。
玄遥中毒也就算,怎么她也不反抗。
真是,丢死人了。
洛拂笙正想推开玄遥时,玄遥全身紧崩,乌眸光点零乱,她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艰难道,“把我拉到湖里。”
夜晚水旁的风微凉,又凉得让人舒服。
洛拂笙坐在湖水边,看着宛立在水中的玄遥。她的锁骨敞开大半,冷肌玉肤与溪水融为一体。
洛拂笙摸了摸自己的唇,总感觉玄遥吻她的触感和梦境中一模一样。
她惊呼着抬手掐了下自己的手臂。
一定是她总对玄遥的美貌痴迷,所以才会幻想她是个男子。
洛拂笙闭上眼,默念三遍:不要再想不要再想不要再想。
然后觉得,好像,清醒一点了。
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幻想一下。
不行不行,洛拂笙猛地摇头。
看来以后要和玄遥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能总是被她的美色迷惑。
夏去秋来,秋尽冬雪。
入了冬,山洞里冷得只能靠火维持。
洛拂笙用蒿草胡乱编了一个帘子挂在洞口,草线横七竖八,却将冬日的凛风挡在了洞外。
还是玄遥提醒的她,早在这半年时间里,她们陆陆续续搬运了半个山洞的木柴回来。
这才得以在这个冬天不至被冻死。
这个小小的山洞倒是别有一番洞天。
洛拂笙缩在棉被里,觉得自己到底是聪明了一回。
她效仿玄遥,又用几只猎物从猎户手里换来了一床棉被。
这样一来,她和玄遥一人一床棉被,不争不抢,各睡各的。
玄遥的毒这半年来吸收的七七八八,不算好也不算坏。
道印没有恢复,到了冬天,晚上再打坐入定就显得十分困难。
她也冷。
她一只手肘撑在草席上,半躺半靠在墙壁上。
玄遥看着正在撸兔子的洛拂笙。
她的半截藕臂露在外面,在火光下浮动着诱人的光泽。
洛拂笙一抬头,看见玄遥微微仰着头,云鬓叠乱,衣领微敞,有种慵懒而又说不出魅惑感。
她眨了两眼,“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玄遥眉眼正色道,“我有点冷。”
“冷?”
洛拂笙果然离开自己的草席,走过来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触手冰凉,连被子都是冷的。
这人,天生可能就是冰做的。
洛拂笙看了眼烧得旺旺的火堆,想起自己的被窝里已经捂暖了,她提议道,“不如你睡我那里,我的被子是暖的。”
其实她很想说她们可以睡在一起,这样更暖和。
但这半年来,洛拂笙总是有意无意地避着玄遥,每次看见她都会想起梦中的男子。
可玄遥是个女人,洛拂笙不能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
最好的办法就是能避则避,让自己尽可能地忘记那场荒唐的梦。
玄遥并不傻,她看出洛拂笙的改变,不似从前那般聒噪,反而变得出奇得安静。
这半年的时间,她们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玄遥犯病时,洛拂笙把她拉下湖,不犯病时,各干各干的事。
所以这个时候,她提议交换。
玄遥冷漠道,“不必了。”
洛拂笙愣了下神。
玄遥的脸色的确不太好,本来削瘦的下巴现在更加骨胳分明。
这半年来她折腾的也是够呛。
几乎每隔几天就会犯一次病,一犯病就得泡在水里半宿。
饶是正常人也吃不消。
现在身体亏损,到了冬天禁不得冻。
可是冬天的山上都被积雪覆盖,想找到草药也不容易。
这样想着,洛拂笙觉得玄遥应该是生气了才会拒绝她。
她想了想,决定不能因为自己的心结而与玄遥疏离,她试探着问道,“若不然你和我睡在一起,我帮你取暖?”
玄遥本来晕晕欲睡的眼眸微微睁大,深凝地望着她。
她却大咧咧地已经钻了进来,还拍了拍玄遥的肩膀,姐友妹恭地笑道,“我也冷,我们正好可以抱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