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姝以前就爱逛茶园,听听故事看看画本子。
她去了魔界一趟后,发现话本子上说的也差不多是那样,虽不全面,但是也没有假到哪里去。
至少小乖龙和七煞的故事是写对了的。
于是她打算去梦境之前先去茶园逛逛,看能不能找那么几百本关于黎晏寒的书。
既然要送东西,自然得投其所好!
她咻地一变,人就已经来到了茶园。
许是近年关,此时茶园里的人是往日的三倍都不止,好在这里够大够宽敞,整个镇子的人来,说不定都容得下。
茶园虽名字有个茶字,却不卖茶,卖书,若要喝些什么,都得自己备着带来。
茶园一共有十层,是个圆弧的,围着中间的台子,台子上的说书先生将的就是这里卖的书中的故事。
说书先生名叫袁梨,就是这茶园的老板,一身青色长褂,因冬日了,便在脖子上围了圈纯白色狐狸毛的围脖,看着可暖和了,就是有点不搭。
白姝看着那狐狸毛笑了。
这不就是他自个儿的尾巴嘛?
袁梨瞧见她,小声哎哟了下,甩下醒木,招手让后面的人上来替他继续说。
听着故事的人们自然不乐意了。
“哎哟什么?接着发生什么了?”
袁梨不管那些抱怨的声音径直朝白姝走来,众人的眼睛在看见白姝后,纷纷闭上了嘴。
袁梨将脖子上的围脖取下,讪笑道:“大人这是回来了?”
白姝点点头,“你这里有没有讲魔界魔尊的书,越详细的越好。”
袁梨一怔,白姝眉头轻皱,他立刻反应过来,“有的有的,大人随我来。”
白姝从袖中拿出一袋银子递给他:“有多少拿多少,我全买了,这些够吗?”
“够的够的。”
白姝对袁梨还是有些印象,以前她便常常喜欢来这里听他讲故事,可是无意间却发现了他是白狐妖的身份。
当时她还没有吃小乖龙的龙息,四处乱吃东西,只要砍价妖便要吞进肚子里,对袁梨也不例外。
那次可把袁梨吓坏了,拼命说自己好歹也算半个青桐镇的人,哭嚎着让白姝放过她。
白姝一想也是,便没有吃他,但却导致他每次看见她腿都在抖,在那之后她还是好心地替他隐瞒了身份,可他却显得更加害怕了。
她等在外间,袁梨抱了一大箱子的书出来,有文字的也有图画的。
“都在这里了?”
“都在这里了。”
袁梨有些好奇,毕竟白姝才从魔界回来就来找关于魔尊的事情,必定有猫腻。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个、大人,大人在魔界玩得可好?”
白姝抱着那箱书,觉得还是不能把她和魔尊是朋友的事情说出来,否则会引起恐慌。
于是她淡淡道:“挺好的。”
袁梨送走白姝后走出来,众人的眼睛都看着他,就连坐在台子上说书的都停了下来。
他此时有些烦闷,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毛茸茸的尾巴左右甩着。
有人急道:“什么情况,倒是说呀!”
“是呀,要急死了,别兜圈子,大人来这里做什么?”
袁梨轻咳了声,“大人是来买关于魔尊的书。”
有人问:“这……这是为何?”
袁梨一甩尾巴:“我哪知道?大人的事情我怎么敢去过问!”
“也是,想来这魔界的魔尊也不怎么样,还是我们大人厉害,这次来找书,说不定是想要去将魔界收服了,到时候我们也不用再呆在这么小的地方生活了。”
“瞧你嘴碎的!这里怎么了?再说这样的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是是是,不说了。”
二楼中间位置坐着一位花白的老者,指着袁梨教训道:“不是我说,袁梨你小子把尾巴收一收,你就是如此不注意,才会让大人发现的。”
袁梨是只特殊的白狐,世间少有,自是有些傲气,他甩一甩尾巴,就跟故意似的:“大人都走了,你算老几。”
“你……”
有人从中调解:“若是大人返回,看见你在我们面前也露出狐狸尾巴,那我们大家都说不清楚了。”
袁梨也害怕这样,但心里气得很,虽将尾巴收了回去,却还露出个尾巴尖在外边。
众人并未看见他耍的滑头,于是便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前些日子来的那些捉妖师,简直就跟闹着玩儿似的,现在还傻乎乎地住在我家呢。”
“哈哈哈哈。”
人群中欢声笑语,袁梨示意台子上的人继续将,他自己反而打着哈欠打算出去转转。
可还未打完哈欠,转身便看见不远处的白姝,吓得他赶紧将尾巴变到脖子上,心里直冒虚汗。
“大、大人。”
众人也不禁心中捏了把汗。
白姝看见大冷天的,袁梨的脑门上却出了汗,感觉有些奇怪,不过并未过问。
“我刚刚忘记了,君哥儿最爱看的那本百妖谱出新的了吗?”
袁梨瞪大眼,笑容僵硬:“没呢。”
“哦,”白姝见他实在奇怪得很,便关心道:“衣裳多穿些,这里的冬日你又不是不知道,冷。”
袁梨望着白姝离开的背影呆立了许久,缓过神来跌坐在了地上,不过他没有用尾巴将自己垫着,摔了个实打实。
他想:日后是不能再在众人面前变出尾巴了,太吓人了。
*
白姝回去之后便躺在榻上将书拿出来翻看,可看来看去都是他的宏伟事迹,比如如何如何打败了妖王、又如何如何收服了妖界等等。
她有些无聊。
这上面根本没说他喜欢什么。
她无聊得拿起一本很大的图册子,开头第一张便吸住了她的视线。
一条黑龙幼崽,通体乌黑发亮,如同泡在水中的玉一般闪着冷光,两只白嫩嫩的龙角,尖尖竟然是粉红的!
这不是黑龙崽崽吗?
她从榻上坐起来,看了下书页,发现这本话册子的名字是《从小到大的魔尊》。
她又看了眼黑龙崽崽,感觉画得还挺像。
原来小乖龙小时候就这么乖了。
她又翻了一页,下一页是小乖龙化成了人形,像是人族的幼儿,身上随意裹了块黑布,露出白白胖胖的四肢,龙角也变成了白里透着淡淡的湖蓝,像是别样的害羞,一双大大的水蓝色眼睛,眼中蓄着泪,看着像是要哭的模样。
“啊——”
白姝捂着砰砰乱跳胸口,激动得脸颊发红,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盖子被子下的叫欢快地左右摆着。
“太可爱了吧!”
黎晏寒之前处理幽鬼留下的烂摊子时身上沾了些鬼气,这虽对他没所谓,却会上到脆肉的凡人。
于是他自觉地回魔界的夜潭中洗洗干净再出来,结果一来便看着白姝捧着关于他的书在看。
呵。
看吧看吧,多看看本尊在你们凡人眼里的强大与伟大,本尊就是这五界最强的存在。
然而——
小姑娘看得直打哈欠,随手将讲述他如何收服妖界平定五界的丰功伟绩的书扔在了地上。
地上!
然后又随便拿了本画册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脸红了起来。
他气不过凑近一看,便看见那画册上正是小时候的自己!
白姝正看得起劲,正打算往下翻,便看见手中的画册自己动了起来,从她的手中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燃起蓝色的火焰,瞬间画册便被烧成了灰烬。
她看着这抹熟悉的蓝色,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小声喊了声:“魔尊?”
可是没有回应。
就是那本原本被她丢在地上的书重新回到她的手中。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她只好嘟着嘴很委屈地继续看这枯燥的书本。
过了会儿,日头快要落下时,她有些看不清,便去烛台将蜡烛点上。
她环视这四周,并未发现藏人,地上除了自己的影子外并没有别的影子。
她又试探性地唤了声:“魔尊?”
……
鸦雀无声。
看来是已经走了。
她捡起地上的灰烬,轻轻吹了口气,那灰烬便恢复了原样。
从来没有见过的小乖龙,自是要全部知道才行!
可她还未反应过来,手腕便被一只苍白的手握住,她一抬头便看见应该已经走的了黎晏寒,此时他的眼眸似墨般漆黑,深不见底,她从他的眼中看见自己,似一汪水,只盛满了她。
她手中的画册掉在脚边,随意打开了一页。
她低头瞥了眼,只来得及看见一张哭卿卿的脸,比此时的小乖龙要稚嫩许多,那双眸更似一汪春水,眼泪兮兮的。
可不等她细看,那画册便被他给烧了,此时脸渣渣都不剩下。
黎晏寒板着脸,声色清冷:“本尊给你的灵力,你就是这么用的?”
虽听着像是在责问,但白姝看他根本没那意思,完全就是不想让她发现小秘密。
因为——
谁会知道以前的魔尊竟然是个爱哭鬼呢?
白姝哼了声:“爱哭鬼,看一下都不行!”
黎晏寒微怔,眼中闪烁着蓝色的妖光,问:“你唤我什么?”
白姝:“爱哭……”
“唔……”
她的嘴唇被恶龙含在嘴里啃噬着,疼得她眼泪直流,可反观恶龙却过分地按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躲。
“呜呜呜呜……”
黎晏寒微微睁开染上血红的眸子,指尖接住她落下的一滴泪,沙哑地开口问:“谁是爱哭鬼?”
两人隔得极近,恶龙十分恶劣地将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脸颊上,惹得她脸颊滚烫,还威胁地又亲了下她紧闭的嘴角。
白姝身上的灵力此时一点儿都使不出来。
过分!
“嗯?”
恶龙嗓音低沉,微微上挑的语气令她觉得后面还会有更过分的事情,她带着哭腔哽咽了:“我、我是爱哭鬼。”
呜呜呜……
还是以前的小乖龙更乖更可爱,怎么就长成现在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