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修房子?
面对着一间破房子,赵贺急得额头冒汗。
这要是请工匠,得花多少钱啊——
他站在屋顶上,让杜荆竹他们站在屋子里,给他递材料。
好在还可以用法术弥补,不然这一路方士打妖怪,妖怪没打几只,先欠债被抓进县衙了。
茅草,木板,琉璃瓦,只好让魔尊现场制造了。
在补上最后一块木板前,洞口处透进来一点月光。
乌云散去,就是月光,月光打在杜荆竹的侧脸,他眨动着眼睛,睫毛纤长,嘴唇微翘,那样的恬静而美好。
他侧过脸,朝魔尊做了个鬼脸。
魔尊心中有一湾湖水,它不会被春风吹皱,不会因暴雨而漫上堤岸,多年尘封,云绕雾锁。
他一直以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东西投入这块湖泊,无论春夏秋冬,湖面都如同顽石一样平静。
直到这天,一颗石头跳入了湖泊,搅乱了湖水,惊起涟漪。
该死的石头。
可爱的石头。
木板补了上去杜荆竹的侧脸隐没在阴影之中,“嗤”的一声,灵火点亮了房间。
火焰摇荡,夜色浪漫。
房子修补过后,三人迅速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
嘹亮的鸡鸣声叫醒了他们,杜荆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把魔尊摇醒。
“扎头发……”
杜荆竹半眯着眼睛,头不时栽倒,魔尊不得不一只爪子托着杜荆竹的脸,另一只负责系丝带。
好在穿针引线的法术也够用。杜荆竹的发质比前几天强了很多,头发又亮又顺。
马尾披在他的肩膀上,正好露出杜荆竹雪白的耳朵和脖颈,魔尊鬼使神差地拿爪子碰了一下他的脖子。
“怎么了?”杜荆竹感觉脖子好痒,扭头看向魔尊。
眼里星光正灿烂,魔尊一时失语过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回答:“有,有一缕头发没扎进去。”
“不用注意那么多啦,看不出我的身份就行。”
杜荆竹大大咧咧站起来,对着房间里的镜子,转了一圈,发尾飞扬。
“这不扎得挺好的吗?”杜荆竹拍拍魔尊的头:
“年轻人呐别对自己这么不自信!”
这一掌拍灭了魔尊心里的邪气,他颇有怨言地看着杜荆竹。
杜荆竹一身正气地转过身来,背上箱笼。
他蹲下身,伸出胳膊:“喏,上来吧。”
魔尊顺着他的手臂跳进箱笼。
他和杜荆竹已经相当默契,魔尊自己都快记不清自己两条腿走路的样子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回去。
不变回去的话,总觉得杜荆竹拿他当宠物养,除了偶尔会喊他几声表示尊敬的“老板”。
可要是变回去,杜荆竹面对着那张陌生的脸,不一定有现在这样轻松自在。
自己或许永远都没办法,像现在这时候,安心地把两只手搭上杜荆竹的肩。
那样温柔美好的时光,他不想轻易剥夺。
魔尊趴在箱笼里,蜷成一团,他心情很坏,心绪无比纠结。
杜荆竹自顾自讲了一通话,见老板没有回应自己,意识到魔尊的心情不是很好。
“老板老板,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杜荆竹听到祝慕低沉的回应。
“老板呐老板——”杜荆竹晃着箱笼:“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魔尊没有回应,杜荆竹就背着箱笼往前走,边走边说:
“森林里要举办长跑马拉松,许多小动物都参加了,甚至连蜗牛都参加了。”
“马拉松是什么?马拉着松树吗?”魔尊问。
“马拉松就是长跑比赛啦,继续听我讲。”
“狐狸得了倒数第一,连蜗牛都没跑过,你猜是怎么回事?”
魔尊沉默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答案:“因为狐狸太坏,所以被森林里其他动物联合制裁了,这场马拉松只是一个鸿门宴?”
“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啊!”杜荆竹快跑几步,“因为狐狸太狡猾(脚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令人极其尴尬的沉默……
魔尊:哈哈哈哈!
魔尊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觉得他笑了杜荆竹应该会很开心。
果不其然,杜荆竹知道自己的冷笑话奏效了之后,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还得是我会哄人,这泡妞技能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啊!
杜荆竹晃了一下想象中的斜刘海:哥就是帅哈。
讨好老板,升职加薪,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尊手下,然后再去幻南峰养老。
杜荆竹已经想象到了自己受老板器重,走上事业巅峰,迎娶白富美,在夕阳下快乐地奔跑画面了……
“咱们这是去干什么,不和赵贺一块吗?”魔尊问。
杜荆竹:“赵贺要在家练习技能,我把那堆骨头留给他让他帮忙分析分析,咱出来查点事。”
“什么事?”
杜荆竹的声音在魔尊脑海中响起,声音清亮:“查查这个胡九。”
“因为那一堆骨头?”
“那堆来路不明的骨头总让我觉得这个胡九有点问题,还是查一查比较安心,免得他对我们下黑手我们还乐呵呵开门。”
魔尊:“听起来是个好主意,我也有一个想法。”
“哦?什么?”
魔尊:“这些怪物有外形,每个人的大致体貌特征都不一样,虽然他们的眼睛是空洞的,但并不很影响画像,也许回去之后,我们可以把其中几个‘人’的像画下来,找人辨认一下。”
魔尊的话说到了点子上,如果能找到这些怪物原本是谁,那事情就好办的多,只需要找到胡九和这些人的关系就行。
“做得好!”
杜荆竹一句无心的夸赞,让魔尊骄傲地昂了好一会儿头。杜荆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里陡然生出波澜:“等忙完了,我就去找找方士,看能不能把你变回去。”
祝慕心绪不宁,心脏像被狸猫挠了一下,泛着痒痒的酸涩的凉意。
杜荆竹察觉到魔尊有点心不在焉,因为任务繁忙,也就没再管他,只时不时把手伸到后面摸摸他的头。
他敲开了房子西侧邻居家的门。
木门破旧,通过缝隙可以看到里面院子打理得挺干净。
很快就有人开了门,一个老婆婆探出头来。
老婆婆一头雪白的头发,用篦子梳得一丝不苟,年近古稀眼睛却极明亮,姿态优雅风度翩翩。
一开口就是极温柔的声音,像微风淡扫着春天初生的花瓣:“这是……”
“不好意思,有什么事吗?”
杜荆竹双手合十,弯腰行了个礼:“你好,我是隔壁的租户,要在这里小住几天,顺便来拜访一下左邻右舍。”
“是这样啊。”老婆婆把他们请进了门。
院子中央放着一个干净的石桌和几个竹子编织的竹凳,石桌上放了还没绣完的刺绣。
杜荆竹坐下,把箱笼脱下来:“这是我的灵宠。”
老婆婆倒不怎么吃惊,散发着一股平静的气息。
“老婆婆,您的家人呢?”
“女儿嫁走了,丈夫死了。”
杜荆竹恨自己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嘴,连忙将话题拐了个弯。
“您很喜欢刺绣啊——”杜荆竹指了指桌子上的刺绣。
“这绣的是什么东西啊?”
老婆婆把刺绣展开来,一张长着瓜子脸的清秀女子赫然出现在杜荆竹眼前。
这女子的眼睛,怎么看怎么熟悉……
不会吧……
记忆中的一个人的眼睛和这幅刺绣上的渐渐重合。
丈夫死了,女儿嫁人,怎么听怎么像是——赵贺的家庭。
那眼前的这个老婆婆,不会就是……赵贺的外婆吧。
杜荆竹想起赵贺说的话:
“我打算等方士大会拿到名次了再找她。”
生**八卦的杜荆竹只好把抖落出赵贺的**强压在心里。
“据我猜测,这是您的女儿吧。”
老婆婆点了点头:“我家阿鸢是个漂亮姑娘,嫁去了花川,就再没回来,只偶尔来封信。”
她抚摸着刺绣上细致的丝线,像在抚摸女儿白净的面庞。
“女儿嫁人之后,老家伙就去守城了,再也没回来……”
老婆婆如春风一样的声音也随着春风消逝了,她低着头,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你们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
老婆婆的声音沾了点冷意,杜荆竹赶紧坐端正。
“你们是从外面来的方士吧,一帮无利不起早的家伙。”
“至少我见过的方士中,绝对不会有人莫名其妙来关心我这个老太婆。”
老婆婆抬起头,原本慈祥的眼神里掺了些杀意。
“你以为我一个老太婆,独自一人守一个房子,是运气好才活到现在吗?”
杜荆竹这才有了一点风城风气不好的切实体会,没人能真正的信任别人。
他捏住了魔尊的爪子,示意他别动手。
一柄冷刃朝着杜荆竹的脖子划来,杜荆竹翻身打了个滚,迅速聚起几颗水珠来。
老婆婆朝石桌借了把力,衣袖旋转,左右手各持一柄短刀,原本慈祥的样子已经彻底消失。
“你们是要我的房子,还是要我这条命!”她朝杜荆竹直扑而来。
在杜荆竹的想象中,赵贺的外祖母一直是个温柔慈祥胖墩墩的老太太,谁知道今日一见,倒是彪悍强大得很。
赵贺怎么不说他祖母会武功啊,简直要给他们害死了……
杜荆竹不敢直接用水珠洞穿她的身体,只让水珠发挥了弹珠的作用。
噼里啪啦一阵响,水珠击打在石桌上,瞬间化成几缕流了下来。
赵贺的铁血外祖母年近古稀身子依然强健,杜荆竹迅速闪避,那婆婆扑了个空,在地上打了个滚,翻了个跟头又站了起来。
杜荆竹没有犹豫,操纵水珠将那外祖母两柄短刃的刀尖打掉。
婆婆怔了一下,看着发出脆响的刀。
叮啷两声,老婆婆把断刃扔到了地上。
她迅速攀上墙面,朝杜荆竹飞扑过来,像一只灵巧的猴子,杜荆竹旋转腾挪,试图避开她,她这次依旧扑了个空。
魔尊刚松了口气,就看见那婆婆只是右脚轻轻在石桌上点了一下,瞬间像一只低飞的燕子从杜荆竹身边掠过,将杜荆竹带倒。
杜荆竹被这婆婆锁了喉,一张脸憋成了紫红色,因为被胳膊钳制住了声带,他发不出声音来。
好晕,好晕,杜荆竹感觉自己呼吸都要暂停了,喉咙也肿胀得发不出声音。
魔尊把爪子一挥,就要使出灵火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杜荆竹去死。
“不要!”杜荆竹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全文都写完并发出去二十章的我忽然发现了我排版上的大毛病并大手一挥熬夜全都改了,我欲哭无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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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