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宋斐脑子里全是三千年前出名的炼丹师,最近几年他一个不认识。
章殊用灵力传音,宋斐瞧见传音石亮了一下,知道光亮熄灭之后,章殊才有空回复宋斐,“狸安”
宋斐微微蹙眉,如此相似的名字,让他不得不多想,他思索着问,“狸安和狸礼什么关系?”
章殊一本正经的想了想,回答道:“都是狐狸?”
天就那么被聊死了,两人各朝着一边打量这房间里的东西。
狸安迈步进来,正如宋斐挤兑章殊那样,他有一双狐狸眼,眼头微低,眉眼细长,眼尾上俏,瞳色是红的,身姿纤细,穿了身紫色的衣服。
他走到章殊身侧停下,宋斐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大红大紫,好不喜庆,他抿着唇,让自己笑得不是那么明显。
狸安腰上还挂着个瓶子,走路的时候,不时会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抬手指着章殊。
神色愠怒,如果不是顾及宋斐还在这里,就要上手挠章殊了,“你什么意思?一早起来就跑,我还疼着呢!”
章殊躲开宋斐戏谑的眼神,对着狸安服软,“好了,好了,你有什么火,有什么气,我们回去撒,在外面呢,好歹给我点面子嘛。”
狸安瞪了他一眼,倒真没再开口挤兑他,一摆衣袖,没好气地问道:“要我来干什么?”
“你不是会炼丹吗?帮我们炼一点,好不好?”章殊走到他身后,讨好着伸手给他捏肩膀。
狸安微微抬头,装作为难的样子蹙着眉,停顿了片刻,然后点头同意,“好吧,我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宋斐微微弯腰,“多谢狸公子。”
狸安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轻咳一声,“没事,我和你爹也算是在一起了,从今往后,也算是你后爹,炼点丹算什么。”
宋斐闭了闭眼,他差点忘了,在别人面前,自己还是章殊儿子这事,平白无故矮人一辈。
狸安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看着台子上摆着的药材,立刻明了是要炼洗筋伐髓丹,他有些为难的说,“这丹药我炼不了。”
宋斐一愣,洗筋伐髓丹是修仙界入门级丹药,怎么可能炼不了,这就相当于一个健步如飞的人告诉你,他不会走路,可笑。
狸安没有等他们发出疑问,继续道:“如果是炼一般的洗筋伐髓丹,我还行,但是你这选的药材都是最好的,出炉的铁定是极品丹药,我修为不够,火焰烧不到足够温度,炼出来品质不好。”
宋斐从架子上取出装有龙火的瓶子,“这个,你看看行不行。”
狸安接过瓶子,攥在手中感受了一下,眼睛都亮起来了,耳朵也跟着抖了一下,“你们拍龙火原来是为了炼丹,我当时也很想要,龙族近些年人丁凋零,找都找不到了。”
龙火并非燃烧一次就会熄灭,保存得当用上百年也不在话下,宋斐要这东西也没用,自然不会吝啬,“狸公子如果有需要,就赠你了。”
狸安侧头看了章殊一眼,见对方没有吱声,才回答宋斐,“那就谢谢了,不过按理说你得喊我娘,但是我是男的,你喊我狸公子也行。”
宋斐实在是忍无可忍,在狸安摆弄药材的空档中,狠狠剜了章殊一眼。
章殊无奈耸耸肩,摆出一副欠嗖嗖的样子,用嘴型回道:“没让你叫我爹已经够客气了。”
丹炉被狸安用灵力架在空中,金色的火焰在炉底燃烧着,天青色的灵力从指间涌出,将草药包裹其间,药材立刻被高温煮化。
绿色的植株化成水,在灵气球内,宛如一个绿泡泡。狸安控制着药汁,分成均等的十二分,在火焰的灼烧下,灵气球越来越小。
狸安的额头上也冒出层层细汗,耳朵竖的高高的,宋斐和章殊的心也高高悬起来。
没人敢出声,直到灵气泡缩小到,只有人类的一个指甲盖大小,绿色的药汁全部被炼成黑色的丹,炉子嗡的一声,落回到地上,宣布大功告成。
狸安气势一收,往后退了半步,忍不住咳嗽起来,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下,一双耳朵耷拉下去。
章殊也不顾他身上被汗湿的衣裳,将他揽到怀里,给他一个可以倚靠的地方。
狸安窝在他怀里,闭着眼睛急促的喘息着,他身体不太好,今日又过于求精,灵力消耗太多,一时之间吃不消,抓着章殊衣服的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章殊将手掌贴在他身后,为他灌输灵力,另一只手则拿着手帕,为他擦拭眼角的泪水和额发上的汗珠。
他将人打横抱起来,狸安猝不及防的离了地,心中一慌,下意识揽住他的脖子。
狸安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看着站在原地等宋斐才反应过来,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宋斐站着的地方,哑着嗓子问道,“你儿子……”
狸安眼里江琛还是个傻子,就那么丢在这里,身边也没一个人看着,放心不下。
章殊头也不回,“不用管他。”
……
看着离开的两人,宋斐笑得温柔,看见自己的朋友生活都过得不错,也是一种快乐。
他调动空气中的灵力,将龙火重新收回瓶中,丹药一共有十二枚,他也用不完,也一并捡了好几颗留给狸安,筋脉中还传来阵阵痛感,不过今日过后,就不会再有了。
宋斐迫不及待要踏上修仙路,他寻了樊煜殿中的温泉池,将衣服脱了甩池边,只着里衣就下水。
他坐在池中,感受着灵气随着池水的流动,将丹药吞入腹中,池水中的灵气往中心汇聚,涌入他的身体中,冲击着那些堵塞的筋脉。
宋斐筑基时太过年幼,以至于不知道,修仙之所以要从孩童开始,并非是因为天赋会随着年龄减少这种骗人的鬼话。
而是因为,年龄越大人心便越不纯净,贪念和恶意,都是心魔的一种,而洗筋伐髓不只是身体上的脱胎换骨。
同时也是心灵上的,年龄大的,心不净,自然堪不破心魔,入不了门,又谈何修炼。
他的意识越来越弱,经脉中的疼痛成了最后的感觉,痛觉也开始慢慢消退,记忆越来越混乱。
他睁开眼睛,猛的从床上坐起,身上发热,额头的疼痛,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他环顾四周。
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但是想不起来,误以为自己做了个梦,忘了也就忘了。
他看见屏风外,人影一直来回走动着,不知在忙些什么。
宋斐被魔兽所伤,发了一整夜的烧,嗓子还是哑的,嘴唇干的难受,他动了动唇,喊道:“师兄……”
嗓子太哑了,说出口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他无奈,拿起旁边的杯子敲在桌子上,外面还是没反应。
宋斐纳闷了,在干嘛呢?
他将被子摔在地上,碎瓷片的声音终于引起了一点反应。
樊煜绕过屏风,视线在地上停留了一瞬间,施法将地上处理干净。
他走到床边,将手贴在宋斐的额头上,“烧退下去了,要喝水吗?”
宋斐嗓子不舒服,说不出话,只点点头。
樊煜重新拿了个杯子,一边替他倒水,一边和他商量,“爹娘告诉我,虽然你生病了,没办法出席,但是我的生日宴,我不能留在这里一直照顾你不去露面。”
宋斐将茶杯从他手中接过,专心听他说话,“不过,我一定在半个时辰之内回来,好不好?”
宋斐点点头,他喝了点水,又躺回被子里,樊煜替他掖好被角,将他的传音石找出来放在枕边,摸了摸他的头,“有事情就找我,我立刻回来。”
樊煜走后,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外面突然吹起狂风,院子里种的都是活了上百年的老树,也被吹得倾斜起来。
一声雷鸣,雨紧随其后,打在地上,樊煜的生日在暮春,四月十八日,一个最爱下雨的时段。
宋斐头疼,睡不着了,他将被子踢开,扯了件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他意识到穿错了。
但也懒得脱下去换,凑合着去到外厅,樊煜走的时候还没下雨,天空一片晴朗,他也就没关窗户。
宋斐恰巧,可以从那里,看外面的雨,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门突然开了。
殿门只敞开了,够一个人进出到缝隙。樊煜走了进来,他的发冠早就掉了,头发随意的披散着,雨淋湿了一身,滴滴答答地往下落,他手中握着真龙剑。
外面的天空划下一道闪电,短暂的亮起一瞬,宋斐看见他的脸上的血痕,心顿时就提起来了。
他忙从位置上起身,脚步匆匆的往前走,樊煜却站着没有动作,宋斐脑海中浮现了许多种情况,甚至忧虑他是不是被打到头了,他越想越是心惊,关切地问,“怎么了?”
一柄长剑却就此扎入他的胸膛中。
宋斐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惯性导致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剑从背后穿出,他顿住脚步,疼痛慢了半拍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