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鸢被蛇妖的金丹护送到了不远处,他们所住的茅草屋附近。
金丹护着她平稳的落在地面上,她慢慢的抬眸望去,就看见琉儿站在跟前,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粗衣麻布,绑着两个可爱的小发髻,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她。
琉儿是第一次见长鸢这幅模样。之前见的都是她易容过的样子,所以难免会生疏许多。
她看了她好一会,才缓缓蹲下,低声说:“姐姐,你是阿爹阿娘派来保护我的吗?”
长鸢踉跄的爬了起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说什么?”
“阿爹阿娘刚才出去了,他们说,如果他们没有回来的话,会有一个姐姐来保护我。”
长鸢心中一颤,下意识的望着远处,他们竟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救她的。
“琉儿不怕吗?”
“不怕。”琉儿笑着拍了拍胸口,“阿爹阿娘说,派来保护我的,可是神界的神女,那是三界最厉害的人,阿爹阿娘还说,要我跟着神女姐姐好生学习术法,等将来术法有成,他们就会回来找我了。”
琉儿的眼睛像极了她的母亲,说话时,温润如水。可她的母亲被战神的长戟穿透了胸口,与她的夫君葬身在不远处。
长鸢握紧双手,扶着旁边的树木踉跄的爬了起来,她握住琉儿的手,说道:“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当然。”
长鸢没想到蛇妖夫妇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他们将唯一的女儿交由她来照顾,那她说什么也不能辜负他们的心意。
眼下,战神派人追杀她,必须要在此之前,将琉儿安顿好,以免牵扯其中。
长鸢牵着琉儿的手,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观察后方,生怕战神追上来。
两人就这么埋头往前走,走到密林时,一抹黑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眼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以为是战神的人,立刻将琉儿护在身后。
可没想到,来人不是战神,而是她的师兄,星渊。
他身着一身青衣,幽幽然的站在那里,可谓是英俊潇洒,手里还持着一把上古玉笛,乃他的兵器。
遥想多年以前,师傅将这支玉笛赠与他时,她还十分不满。觉得师傅未免太过偏心,这般好的玉笛,为何要给他。
两人争闹不休,后来还是靠比武,她落下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那玉笛拱手相让。若说在神界她有什么难忘的、放不下的执念,那便是与师傅师兄度过的那些年,令她念念不忘。
可终究一朝毁灭,他们的师徒之情、兄妹之情,再也不复存在。
如今再见面,他们是仇敌,是仇人,是敌对的两方。
长鸢慢慢的抬起碧玄剑对着星渊,“让开。”
星渊看着她抬起来的剑,眉头微微蹙起,颇有些不满,“长鸢,你去魔界做了魔尊,为何不告知我与师傅?让我跟师傅找了你那么多年。”
静玄告诉过她,她在仙玉台时,师傅与师兄曾在他出关之时找过他,求他来救她。所以那日,她看见的,并非是师傅师兄去道喜。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的感情早就淡了。几百年未见,这种情感如风般,消失在风中。
“我去哪,做了什么,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你要不是来杀我的,就给我让开!”
“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问你的,你与静玄什么关系,你们不是不认识吗?为何刚才你与他拥抱?如此不舍?”
长鸢有些奇怪的看着星渊,“我与静玄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我听闻神界的人都知道,我将来是要嫁与他的,只有你跟师傅瞒着我,为何?”
听到长鸢这话,星渊的神色有片刻的狠厉,他就这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双手紧了又紧,声音也低沉了几分,“谁说你与静玄有婚约的?你与他清清白白!毫无关系!”
“晚了。”长鸢面无表情的回应,“我早已与他行过房,我此生,终归是他的妻,不管来日是他抛下他的神尊之位,还是我抛下我的魔尊之位,我都要与他在一起。”
星渊听到长鸢说与静玄行过房,顿时暴怒的吼道:“长鸢!你怎能做出如此下作的事,你可是神女!你怎能……与静玄做这样的事!”
“为何不能?”长鸢嗤笑,“我在神界做神女便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神女的端庄大方和温婉贤淑,世人都说我配不上神女这个称号,唯独只有静玄,他不在乎我是谁,也不在乎我是神女,亦或者是魔尊,所以,我又有什么不可以做的?”
星渊双眼猩红,恶狠狠的盯着她,“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将你囚禁在深宫之中,让你哪里也去不了!”
长鸢看着昔日如兄长的师兄这般言语,不禁觉得有些阴寒,她拧眉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星渊握紧双手,“意思便是,从今日起,你哪里也不许去!”
说完,星渊走到她的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左手一挥,三人便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转眼间,三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一个山洞之中。
琉儿害怕的躲在长鸢身后。
长鸢怒不可遏的瞪着星渊,“你什么意思,将我带到此处,难不成是想杀了我吗?”
“长鸢,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不了解我。”星渊慢慢伸出手,覆盖在她的侧脸上。
轻微的触感,让长鸢心生厌恶,一个侧脸躲了过去,“你做什么!”
“你看,你一点都不了解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长鸢心中猛地一颤,抬眸望去,就撞进了星渊那双幽深的眼眸之中。
那丝丝缕缕的情意,不复往日那般,带着师兄的亲切,而是看待心仪之人的亲昵。
她惶恐不已,踉跄的后退半步,嘴里喃喃道:“你,你怎么……”
“现在才知道,很诧异吗?”星渊靠近她,“你知道我为了得到你,等了多少年,你说你为什么要从仙玉台逃走?你要是不逃走,再过不久,你就能嫁给我了,总好过嫁给静玄,嫁给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长鸢牵着琉儿步步退后,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星渊,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丧心病狂的人,会是昔日那个爱她、疼她、与她日日打闹的师兄。
“你怎么会变得如此?我一直待你如兄长般!在我心中,你亦是亲兄长,你怎能对我有这样的感情!”
“怎么不能!”星渊痴痴的看着她,“我心仪你比静玄早!是我日夜陪伴在你左右,是我同你一起练习术法,是我同你一起打闹玩乐,也是你亲口说过,要同我一起生活到老,怎么一扭头,你就跟静玄在一起了?他跟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有我们多吗?”
“你疯了。”长鸢推到角落里,将琉儿护在怀中,“你真的疯了,且不说我与静玄早就定下婚事这件事,就单单说你我的身份,当初我贵为神女,是不可以随随便便跟旁人成亲的。”
“对啊,你贵为神女,是没法与旁人成亲的,所以后来,你就不是神女了,那不就能跟我在一起了吗?”
长鸢一愣,眼眸瞪得极大,惶恐又震撼的看着星渊,脑子如同被什么东西砸中般的疼,满脑子只有他那句‘所以后来,你就不是神女了。’
不是神女了……
不是神女了……
她惊恐的看着他,“是,是你……是你陷害我……是你……”
难怪,难怪那信会出现在她的寝殿里。她的寝殿除了师傅和师兄,没人能进得来。而且这天底下会制服她的术法的人……仅仅只有师傅和师兄。
就连锦芫,也只是懂得如何控制她。
而不是知道……如何真正的杀了她。
那瞬间,长鸢的脚底突然升起一股寒意,那股寒意慢慢散发至全身。
她最信任的人,竟然就是陷害她的人。
她被囚于仙玉台受苦的时候,他们是知道的,也是见过的。那冰冷的枷锁穿过她的锁骨的时候,他有想过她有多痛苦吗?
难怪,那些三重天的下仙会有制服神女的术法,原来都是星渊所做。
她从惊恐、震惊,慢慢的到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踉跄的后退半步后,呢喃道:“我想了许多人,可能是清祀干的,也有可能是锦芫干的,但我从来没想过,是你,是你要害我。”
“我没想过要害你,我只想要跟你在一起。”
星渊靠近她,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长鸢,你怎就不明白,这三界之中,唯有我是真心待你。”
“你的真心,好可怕。”
星渊看着她那心如死灰的模样,心中生出几分不忍,却始终没有松手,“从我知道作为神女的你,将来必须要与守护神女一脉的青丘狐族长成亲的那日起,我就在盘算着,如何毁掉你们的婚事,可是后来,我千方百计都无法施展,因为你是神女,把你高高在上,不可仰望,我便在想,若你不是神女呢?若你不是神女,你也就不用嫁给静玄为妻了,也可以与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