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刘舒真是你?”长鸢怔怔的看着静玄,“你,你怎不早说呢?”
静玄唇角上扬,“何必说呢,总归是你在我身边,就足以了。”
长鸢陪伴诗人刘舒长达几十余年,在这几十余年里,她从一开始的不满,再到后来的相濡以沫。这几十余年里,他们从春日暖阳到寒冬冷冽,相知相伴。
刘舒去世时,长鸢陪伴在其左右,哭了许久。
她第一次想留在一个人身边,可是却又明白,幻墟结界里一切都是假的,她不可能与刘舒真的生活在一起。
如今,静玄就站在眼前,他就是刘舒,就是她曾经想要一起生活的人。她慢慢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侧脸,眼眶逐渐泛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不知道。”
静玄慢慢握住她的手,“长鸢,我付出不是要求你回报我什么,我只是要你开心,做回曾经的长鸢,不管你是不是神女,还是魔尊,我都不介意。”
长鸢很难想象,这世间上还会有一个人,如师傅那般的宠爱她,如师兄那般的信任她。他做的这些事,换做是其他人,早就跑了。
“你这几百年里,当真在为我洗脱罪名?”
“我相信那些与魔界通信的信件并非出自你手,可是确确实实是你的字迹,所以至今,我也不知道这一封封书信是从何而来的。”
长鸢居住的神女殿,有神女灵力守护,外人进不来,在这里使用的术法也会受神女殿的灵力影响,而无法施展。
这也导致伏天镜无法使用。
长鸢蹙眉,想了许久,“在我被囚于仙玉台之前,清祀仙子来找过我。”
“清祀?”静玄停顿片刻,“她来找你作何?”
“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长鸢努力的回想,“就是送了一叠她自己做的糕点,说是听闻我爱吃金丝糕,所以亲手做了一些,我与清祀之间来往不算多,碍于面子,我便接下来了。”
说到这里,长鸢突然想起静玄与清祀之间的婚事,脸色不免难看几分,阴阳怪气,“哦,说起来清祀还是你未过门的夫人,我这般怀疑她,你不生气吗?”
静玄看着她那明明发怒,却又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免轻笑了一声,“我与她的婚事,是缘千真人自主去求天帝的,那会我不在神界,天帝不想得罪缘千真人便答应了,左右这事成不成,都是我说了算,我静玄的夫人,只能是你长鸢。”
长鸢的心里仿佛吃了蜜糖一样的甜。说来也奇怪,这种甜腻的滋味,只在幻墟结界那几十余年里体会过。
解开了其中误会,长鸢便不再挣扎,老老实实的待在那结界之中,由着静玄为她疗伤。。
二人闲暇便会吟诗作对,如在幻墟结界那般。长鸢的性子本是冷若冰霜,却在静玄的照料下,一点点敞开心扉。
两人在结界中度过了一段非常愉悦的时光。于长鸢而言,那是她漫长黑暗中唯一的一缕光明。
她想要抓住这缕光明,不想松手。
夜晚,静玄赠与她一块翠玉的挂坠,上面刻着鸳字。长鸢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个字,低声说:“你刻的?”
“嗯,你要挂在身上,上面有我的印记,这样你去哪里,我就能随时找到你,不用再像几百年前那样,三界之中,寻你无果。”
长鸢心里一暖,便将他送的那块挂坠挂在了自己的腰上,冲着他微笑,“你说你寻我几百年,那这几百年里,你都不知道我在魔界吗?”
“洸衵去世的动静太小,而且我们早就与魔界有协议在先,你在魔界之事,我确实不知,后来去了一趟东魔海,才从一个小兵嘴里得知如今的魔尊是位女子,我再盘问了一下细节,才确定是你。”
长鸢追问,“那你为何没有来寻我?”
“怎么寻?你与我‘不识’,又受到神界那般的对待,我这般贸然前去,恐怕只会挨你这位魔尊的闭门羹。”
长鸢嗤笑,“倒也是,你若真来了,会被我拦在门外不说,还有可能要与你交手打上一番,也不知那时你可还会让着我?”
“你是我的夫人,我怎会不让?”
长鸢不晓得这位高高在上的静玄神尊,说起这俗言俗语竟是这般不着调。
嘴上埋怨,心中还是欢喜的。
“少说这些哄我开心的话,你还没有与我说,你为何会糟奸人所害,受伤变成叶怀霁了?”
静玄与长鸢坐在窗前的木椅上,他幽幽望着窗外的景色,开口说:“那时我得知魔尊就是你,便找机会想去见你,可那时我遇到了我的雷劫,九品紫狐,千年一雷劫,那天正巧雷劫落下,那贼人藏于暗处,引用雷劫打伤了我。”
千年雷劫,非同凡响。
静玄受了伤后,整个人摇摇欲坠朝着魔界倒去,正巧与飞出魔界的魔玄杵相撞。
这魔玄杵本是人的化身,经历过几个朝代,许是某个朝代的魔玄杵与叶怀霁有关联,所以部分的记忆便融入了静玄的脑海之中。
他误打误撞的进入了魔玄杵,被封印在其中。
直到长鸢解开了魔玄杵的碎片,才借此解开了静玄的封印。
而云游归来的锦芫得知此事,立刻用自己的神义变幻出了晟元结界。此结界与幻墟结界颇有相似,便是进入的人会快速恢复本我。
像长鸢女扮男装,进入后便失去了幻术。静玄被封印的记忆也会瞬间解开。
“所以那时你在幻墟结界中,早就认出我了,故意在戏耍我?”
静玄看着长鸢那恼羞成怒的样子,微微咳嗽一声,“不然神女怎会记得我?”
“好你个静玄!你竟敢这般对我!”
长鸢本想与他逗着玩,却不曾想扯住他的衣裳,两人双双倒在地上。
窗外银霜落满地,青丝入眼鬓双红。
静玄轻轻伸出手,抚摸着她的侧脸,“长鸢,我们在幻墟结界里度过几十余年,那几十年里,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日子,若有机会,我想后半辈子都与你过这样的日子,可好?”
长鸢心头一颤,“静玄,如今我是魔尊,你是神界的神尊,我……”
“我不介意你是谁,你是魔尊也好,是神女也罢,我只要你。”
长鸢听到这话,彻底放下了心中防备,她将头靠在静玄的胸前,“静玄,你待我真好……”
静玄的手指穿过她的发梢,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
翌日,长鸢的身体已然恢复得差不多,她端坐在院中赏花时,本是青天白日,突然阴霾降至。
她抬眸望去,就看见结界破了一道口子,紧跟着整个结界化作虚无。
她立刻幻化出碧玄剑,站了起来,望着远处。
静玄从屋内出来,便看见了众多的天兵天将腾云驾雾的处在半空中,为首的还是神界战神,身侧则跟着琉易老君和星渊。
狂风凛凛,卷起了两人的衣袂。
静玄立刻走到长鸢跟前,厉喝道:“战神别来无恙,多日不见,带着这么多天兵天将来此处是何用意?”
“静玄神尊,此话还要我问你,你在此处做什么?还跟着这个妖女,你可知她是魔尊!并且带着她的兵杀了我们不少的人,甚至还想攻破神魔俩界的封印!”
“战神是不是糊涂了,我与长鸢一直在一起,她从未杀人!也没有想要攻破神魔两界的封印!”
“我堂堂战神,还会说假话吗?那神魔两界的封印上全都是凶兽的爪印,还有杀了我们天兵天将的痕迹,也都是凶兽,此等凶兽善用火,我听闻魔尊身边最得力的下属,不就是一只百年的火毋兽!”
“这话着实可笑。”长鸢冷笑一声,“我身边确实有一只火毋兽,可你怎就判断是他所为,而不是别人所为?”
“三界之中,只有你的火毋兽最厉害,留下的火印记也难以消退,并且善用九子离火的,只能是火毋兽!你还敢说不是你!”
长鸢手下的火毋兽便是湛襄,他由她一手点化成人,一直跟随在她身边,性情极其温顺,别说杀人了,就是伤人都不敢。
可笑的是,如今她身为魔尊,但凡出了点事,就要赖在她的头上。就连湛襄也要牵连其中。
长鸢握紧了手中的碧玄剑,正欲说话,静玄便道:“长鸢,我来,你别动。”
长鸢看着静玄的眼眸,风沙鹤起,他在这危急关头,始终站在她这边。
她心中一暖,低声说:“静玄,你为我做的够多了,但如今,我想亲自解决,你也看见了,所有人都称我魔尊,那么我自然要担负起魔尊的责任,湛襄不会杀人,也不会去刻意毁坏封印。”
“我知道,我相信你。”
“静玄,你要是真相信我,就别拦着我,你不对我动手,我就已经非常开心了。”
静玄知道长鸢心中执念,那便是与神界这一战。
神界负她,这一战,在所难免。
静玄慢慢的松开手,“别受伤,你要是受伤了,我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