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鸢回到客栈后,看见湛襄被那几个侍卫包围着,几人拿起筛盅玩着,湛襄站在中间,叫得最欢。
“来啊,哥几个都下注,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谁都别玩心眼。”
湛襄这人就一点好,嘴甜人会来事,跟这几人还没处几天就好得跟玩了几年似的。
她朝着楼上走去,因为看着湛襄的身影,所以并没有注意,一下子撞到了叶怀霁的怀中。
她轻声的叫了叫,捂着自己的额头望去。
叶怀霁看着她吃痛的模样,唇角上扬,“你跑到哪儿去了?药呢?”
“我半路就不疼了。”她开始胡诌,“不过肚子饿了,我出灶房找点吃的!”
说完,就蹦蹦跶跶的往楼下跑,一副害怕跟叶怀霁搭话的模样。
他看着她冒冒失失的身影,唇角的笑意愈发的深。
月落乌啼,银白色的月光散落在整个大地之上,长鸢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额头上也沁出了不少的冷汗,月色透过窗缝散落在她的脸上,只见她的脸煞白如纸。
梦境中,她被人囚于仙玉台,浑身都有注了仙力的绳索,穿过她的琵琶骨,穿过她的手掌和脚掌,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就在这时,一抹黑影出现在她身边,手指轻轻贴合着她的额头,一股白色的玄光慢慢的从她的眉心注入进去。
没一会,长鸢就渐渐的陷入了长眠,昏睡过去。
翌日一早,长鸢跟着叶怀霁游湖,随行的人不多,只跟了一个术廉,连湛襄都没有来。
长鸢被抓了壮丁,非常不开心。
而且她今天的主要任务还是要讨妙儿的欢心。她哪里会说什么讨人欢心的话,做这种事应该要让湛襄来!
当然她最气恼的便是,凭什么要她说?!
今日的妙儿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烟笼纱裙,曼妙的身姿从远处走来,便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上了船后,便是挨着叶怀霁坐,一声声的‘公子’,叫得人骨头都酥了。
叶怀霁倒也真是喜欢她,面对她的投怀送抱是照单全收,右手甚至还搂着她那如同细柳的腰肢。
术廉早就见惯了天家的私密事,即便是叶怀霁与妙儿白日宣淫,他也会当做视若无物。
可长鸢不行,她死死的盯着叶怀霁搂着妙儿的那只手,恨不得拿把刀给砍了。
“富贵。”叶怀霁慵懒的嗓音传来,“过来给妙儿姑娘倒酒。”
长鸢面上如水,云淡风轻,心里早就将叶怀霁骂了几百遍了。她倒了杯水递到妙儿跟前,然后费劲的想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妙儿姑娘,你长得真漂亮。”
她是不擅长夸人的,所以夸出口的话,怎么听都别扭。
妙儿倒在叶怀霁的怀中,听到她这话,忍不住嗤笑出声,“小公子,你嘴巴真甜,这杯酒就赏你了,你喝吧。”
她软若无骨的手放在了长鸢的手上,微微往回一推,示意她将那杯酒喝下去。
叶怀霁附和,“既然妙儿姑娘都开口了,你就喝了吧。”
长鸢面上说‘谢谢妙儿姑娘赏赐’,心里却道叶怀霁满脑子女色,若是此时的妙儿要行刺,恐怕也是容易得很。
她端起那杯酒,就一口饮了下去。
本以为是烈酒,可是刚入口就有股浓浓的果香,甘甜得很,而伴随着那果酒入腹,一股红色的异样的玄光在她身后亮起。不过长鸢并未察觉,站起身来走到一边。
妙儿与叶怀霁游湖作伴,一会聊起裕洲的美景,一会又聊起那京城的美食,总归是谈天谈地,好不热闹。
临近申时一刻,船才靠岸,妙儿与叶怀霁辞别后,就独自前往翠烟楼。
长鸢跟术廉紧随叶怀霁身后,走了一半,船夫从身后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喊道:“公子,公子稍等。”
三人回眸望去,就看见那船夫急匆匆的跑到跟前,“公子,稍等,这个是方才那姑娘留下的,莫要忘记了。”
船夫递上了一块玉佩,正是刚才妙儿身上所佩戴的。
叶怀霁看着长鸢,“你接下,送到翠烟楼吧。”
长鸢微微点头,将玉佩接下来后,就朝着翠烟楼走去。
申时三刻,街头已经亮起了红色的灯笼,路人开始收摊回家,街上布满了食客。长鸢小小的身子在人群中穿梭着,很快就来到了翠烟楼的大门。
可意外的是,翠烟楼的大门紧闭,只有石头雕刻的悬梁两侧挂着一整排的红色灯笼。她瞥了一眼,就从后巷子往里绕。
她记得后院的门常年不锁,据说是为了照顾一些客人,专门给他们留的小门。
后巷是整条狭小的甬道,甬道里没有人,寂寥且冰冷。她拿着玉佩往里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听到角落里传来了声音。
“小娘子,你要去哪儿啊?听说你是清倌儿,只卖艺不卖身,但是我瞧着你风骚得很,这卖艺不卖身,怕不是个幌子吧?”
“三位公子,咱们有话好好说,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将我堵在这里,咱们今翠烟楼说,行吗?”
“不行,咱们哥三就是为了你才来的,别说进翠烟楼了,就是在这,我们也行!”
紧跟着,就传来了丝帛被撕裂的声音。
长鸢拧眉,低头一看,随意的捡起了地上的木棍,直接抄着木棍跑了进去,跑到里面就发现三名壮汉正围着妙儿,将她困在角落里,撕扯她的衣裳。
长鸢举起木棍就超着三人冲了过去,狠狠的打在了其中一人的背上。
那人惨叫一声,回眸望去,就看见个子矮小的长鸢站在身后,那人立刻就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长鸢一下子被他提到空中,双脚离地,整个人在空中不断的扑腾着,小脸涨得通红。
妙儿见状,连忙上前抓着那男子的手,说道:“你们不就是要玩吗?我陪你们,放开他。”
“你愿意陪我们玩?不是说这翠烟楼的头牌,是出了名的清倌么,这会肯卖身了。”
妙儿没有惊慌失措,唇角挂着笑容,“刚才是妙儿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三位爷,这位小公子是妙儿的弟弟,还请三位爷放了他,咱们去屋子里玩,可好?”
妙儿的身子依靠在其中一人的怀中,手指轻柔的在他胸膛打转,“来嘛,爷。”
三人目目相觑,都露出了奸邪的笑容。男子也快速的将长鸢甩到一边,搂住了妙儿的细腰,捏着她的下巴,“当真是我们要玩什么,你都自愿陪我们玩?”
“当然。”
“好,我们去你屋中。”
三人搂着妙儿往里走。
长鸢则踉跄的爬了起来,抓住妙儿的裙裾,艰难地说:“妙儿姑娘,别去……”
“该死的狗东西,你还敢拽妙儿!”男子厉喝一声,就要抬脚去踹长鸢。
妙儿见状,连忙抓住男子,说道:“他是我弟弟,你们若对他做什么,我就是死,也不会陪你们。”
听到这话,那男子才收回自己的脚。
妙儿蹲下来,握住长鸢的手,低声说:“快回去。”
“妙儿姑娘。”长鸢艰难的说,“你卖艺不卖身,是清倌,不要为了我跟他们进去。”
妙儿见长鸢那担心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小公子,你快快回去吧,我没事的。”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跟着那三名男子走进翠烟楼的小门。
长鸢捂着脖子,痛苦的站起来后,立刻就朝着客栈跑去。她救不了妙儿,叶怀霁能救,他那么喜欢妙儿,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长鸢跑后,妙儿则带着三名男子上了自己的闺房,刚进门,她右手一挥,一道金色玄光闪现而过,三名男子便眼前一黑,直接倒在地上,彻底昏迷过去。
她转身看着那三名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东西,也配来碰我。”
她抚了抚袖子,便推开门转身离去。
妙儿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时,一抹白色的光影出现在了三名男子身边,她看着敞开的大门,眼眸深处尽是冰冷。
“好你个锦芫真人,回到神界就开始打乱我的计划,早知如此,应该早些将你绞杀!”
……
长鸢一路跑回到了客栈,冒冒失失的跑进了叶怀霁的房中,连门都未敲,结果打开就看见叶怀霁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白色的亵裤,窗外缕缕银光散落进来,落在他那结实有力的身上,衬托得那丝丝线条,愈发诱人。
她瞪大了双眸,看了好一会。
叶怀霁看她看得入神,忍不住笑了笑,将散落的衣裳捡起来,披在身上,“小太监,看够没?”
长鸢猛地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脸,可怎么也止不住那冒起来的绯红。
她在梦中与叶怀霁度过了几百年的光景,早就与他行了夫妻之礼。
梦境中的一切过于真实,她不会,也不懂,都是靠他引导。
他就像是她的师傅,事事都教她,事事都顺从她。
他这具身躯,在那几百年的光景里,也算是看了不下数百回了,却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看得她面红耳赤。
“公子,妙儿姑娘遇到危险了,你快些去救她吧。”
本以为叶怀霁对妙儿如此喜欢,听到这话必然会去救她,可没想到叶怀霁面无表情,不紧不慢的坐到了木椅上,拿起面前的杯盏,轻轻抿了一口,“你让我去救她?”
“是。”长鸢走到他跟前,“公子你还在等什么,快些叫术廉他们去救她,去晚些,妙儿姑娘的清白身子就保不住了,将来您要带她入宫,也会有人说闲话的。”
瞧着长鸢这着急的样子,叶怀霁意味深长的问:“你很希望我去救她吗?”
长鸢被这么一问,愣了愣。
私心里,她不想叶怀霁去救她的,虽然她也说不出什么缘由来,但就是不喜欢叶怀霁去接近别的女子。
可是妙儿无罪,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也没有伤害过她,所以没有理由要她承受那些痛苦。
“她是无辜的。”长鸢抿着唇说,“而且她是清倌,清倌不都是在乎自己的身子吗?如果被毁了身子,无异于要她去死,公子,救救她吧。”
叶怀霁还是没有动身,面对长鸢的求助,也是视若惘然。
长鸢见他不想去救妙儿,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大概是觉得他喜欢妙儿,却又可以看着她被人欺.辱,实实在在的铁石心肠,令人心凉,一方面又觉得他对妙儿没有那么上心,心里又舒服了些。
总归是一些矛盾的情绪在心里作怪。
“既然公子不救,那我就斗胆去请术廉随我一起去了。”
“富贵,你要想清楚,你是为什么要救妙儿,她于你而言,不过就是一个路人,你大可以袖手旁观,不必救她。”
长鸢看着叶怀霁,觉得他十分可怕。
他百日与妙儿亲亲我我,好不恩爱,到了这个时刻,他竟问她,为何救她。
长鸢深深吸了口气,回答,“我与妙儿姑娘,确实是没有任何关系,但天地之大,所有百姓皆为女娲孕育,乃出一处,天地同泽,万物同袍,我若袖手旁观,便是弃同袍不顾。”
说完,她转身就往门外走。
走到一半,又听到叶怀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可你白日,明明是厌恶她的,别以为我瞧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