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寒神秘莫测一笑,说:“看我心情。”
顾轻云微微蹙眉,停下脚步道:“我总觉得我们都在被你一人牵着鼻子走,只怕做了你手中的刀。”
“到了。”段寒提醒。
两人已经来到顾轻云的房间门前。
顾轻云上前推开雕花木门,然后径直走了进去,他的身后传来段寒放荡不羁的声音,“这话你就说得生分了,你们做我的刀,我何尝不是做了你们的刀,这是互惠互利,合作双赢。”
见顾轻云神色间依旧不信,段寒继续道:“那你总不能叫我和魔尊撕破脸皮,当面叫板把?这种母子相残的恐怖局面,难道是你想看到的?”
“我竟不知你对魔尊还如此讲情?”顾轻云笑他,“你要是真的留有情面,又怎么会联合外人来算计她。”
段寒故作思考一瞬,然后恰有其事,做恍然大悟状说道:“你这样说确实是我的不该了,我现在改邪归正还为时不晚,我现在就传信魔尊告诉她十天之后的情况,想必……。”
“想必你已经这样做了吧?”顾轻云说。
“真聪明,”段寒含笑看他,道:“这都被你知道了。”
计中计,谋中谋。
对方脑子里的算计,恐怕比猫玩过的线团还要杂乱无章。
但总归对付魔尊这件事,他们还是一条心的。
顾轻云斜眼看他,道:“你若是能正正经经的说话,可能……。”
就在这时,一个小童端着茶水进来,顾轻云把后面的话隐了起来。
想来是白泽离去时特意吩咐的,小童恭敬的放好茶水在顾轻云示意的书桌上,然后退步行礼出去了。
段寒放下手中的书,一手撑着书桌,单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语带嫌弃道:“天灵宗的待客之道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顾轻云落座书桌主位,把段寒刚刚放下的书和旁边叠好的一沓放在一起,把茶盏往旁边一推,然后道:“堂堂魔界少主,自然是看不上我们这种小门小派的粗茶,庙小,不送。”
段寒放下自己的茶盏,然后把顾轻云刚刚推开的,移回顾轻云面前,提问道:“那你怎么不喝?”
顾轻云被噎了一下,他不动如山道:“我不渴。”
“那我也不渴。”
话落,段寒端起茶盏走到窗前,朝着窗台旁小几的兰花当头浇下,顺水摇摆,兰花翠绿的叶子盖着几片茶叶,顾轻云当即出声制止,“热的,它会死的。”
空杯顺手放在花盆旁,段寒回身道:“热水不一定会死,没水才肯定会死。”
“你想说什么?”顾轻云正色。
段寒转头看向窗外,天公不美,窗外乌云密布,阴沉沉的,让段寒看起来脸色不善。
“她若愿意热水煮着我,我也能熬,可她要断了我水,我可就活不了了。”段寒说。
“胡说,”了解他的顾轻云道:“以你的性子,煮着你也是一时的老实,一旦你生出爪牙,谁也压不住你。”
他走到段寒身边,与他对窗而立,负手道:“魔尊做了什么?”
瞬间神态一变,段寒恢复了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慵懒模样,指节分明的手搭上窗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刚才的不善好似是顾轻云的错觉。
他语气云淡风轻,道;“女祸是她的人,至于什么先天道图,本来就是一个借口。”
“是她要杀我?”这个结果让顾轻云不意外又很意外。
魔尊有杀他的理由,却没有如此大费周章不得不杀他的理由。
“何止是你,”段寒道:“只要是能影响我超出她控制范围的人事物,她都要一一毁灭。”
“所以?洛长风的生母也是?”顾轻云问出口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是一颗棋子,也是傀儡,作为傀儡怎么能有超越过主人还重要的东西,”段寒叹笑道:“我果然不是一个称职的傀儡。”
“相信我,”顾轻云望着他道:“傀儡这两个字你也是说说而已。”
段寒若真是能安心做傀儡,他是不信的。
“我突然又觉得有点渴了。”段寒突然说。
“嗯?”
不解其意,顾轻云走到桌前端起自己还没动过的茶水,未等他转身,身后之人的温热猝不及防把他环住,段寒下巴轻搭在他的肩上,拖着音调话里有话道:“所以你这口救命的水,能不能浇浇我?”
“能!”顾轻云冷笑一声,手中的茶水尽数朝身后段寒泼去。
“当真绝情!”
感叹一声,段寒侧身退开,绕道顾轻云一侧,半靠坐在书桌上,抬眼看他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嘴角勾起,好像在酝酿着什么。
面容冷淡,顾轻云低声警告道:“老实点。”
“我若不老实呢?”段寒探底,扬起的眉梢看似慵懒随意,却有一股坚锐。
“赶你下山。”顾轻云硬气道。
“可你上次明明说了,回去再说。”段寒意有所指道。
顾轻云脸上一热,硬着头皮道:“你喝醉了,所以听错了。”
“我就算是喝醉了也不会听错,不讲信用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哦?”段寒语带戏弄,依稀带着一点威胁。
“你待如何?”顾轻云也想探底。
段寒说:“少不了打闹一场,让你的两位弟子,好好看看他们的师尊是如何与魔界少主纠缠不清的。”
拿他们两的关系威胁,可惜白泽他们已经知道了,顾轻云淡然道:“请便!”
段寒如何七窍玲珑心,马上就察觉到了端倪,“他们都知道了。”
见顾轻云不动声色,段寒继续猜测道:“你告诉他们的?”
失策!顾轻云紧闭着嘴不做声。
心口处燎起一股压制不住的炙热,笑容绽放在他脸上,眼中似有万千星辰的灿烂,段寒笑道:“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情话。”
“我说什么了?”
请便?顾轻云一时没跟上对方的思维。
失神一瞬,他被对方抱上书桌,桌上的书册哗啦啦落了一地,顾轻云惊惧出声,喝道:“放肆!”
“我就放肆这一回。”
语调温和,动作强势,段寒把他压在桌面上,青丝散落满桌,挣扎中渐乱,发如墨,肤如雪,艳绝无双。
手腕被扣住推过头顶,顾轻云的目光一点点凉了下去,透着一股疏离和冷寂,他声如寒冰道:“你敢?”
狭长凤眸上挑,看似漫不经心,却生出一抹睥睨天下之势,段寒说:“天下间没有我不敢做的事,只有我不想。”
剑意横扫,随着窗台支摘“哐当!”一声落下,内中,段寒拉长大调腻如蜜,轻唤他,“轻云~!”
“又来这招?”顾轻云的声线稍稍缓和。
段寒说:“只要有用,用多少次我都可以。”
“你堂堂魔界少主,就不能有点上位者的自觉?”
“我脸皮厚,不妨事。”
“倒是有自知,唔……!”水声啧啧。
房中,只余喘息抑扬顿挫,有声有色。
屋外,天空不知何时放晴,刚刚还乌云密布,被突然的屡屡阳光透过云层,穿过树梢,照在雕花的窗檐上,耀着茫茫白光。
次日,顾轻云和段寒一起离开天灵山,离山前,他还不忘提醒白泽打开护山大阵。
段寒一出现在山脚,等候多时的魔军大部队迎了上来,方时雨站在段寒面前拱手,“少主,一切都准备妥当。”
段寒朝他点点头,然后转头问落后他半步的顾轻云,“你倒是对你这两个徒弟宝贝得紧。”
“用词不当。”顾轻云说:“为人师表,自然是该多加关照。”
“关照可以,可你这叫人封山,倒是让我怀疑了。”
说完,段寒朝身后一挥手。
随着一声清丽的鸟鸣从云海之中传出,九只烈焰腾腾的火凤冲破云层,它们身后精链尽头处,一宏伟壮观的宫殿浮空而行。
顾轻云抬头看天,火凤身上的金光耀眼,他大声叹道:“好大的排场!”
“请!”后退半步,段寒朝他向火凤方向抬手。
两人化光而入,殿中的布置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奢侈,金碧辉煌,玉石雕栏,每一个角落都精致弥漫着皇家气派。
顾轻云刚入座,段寒就在身侧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顾轻云装作听不懂,说:“不做什么,只是要他们不要掺和天门皇朝之事。”
“那也犯不着做出避世这种举动。”
段寒明显不信。
看来要取信对方也不容易,顾轻云道:“此次和魔族开战,危险重重,我怕我出了意外他们……。”
“没有意外,”段寒打断道:“只要有我在,你不可能出现意外。”
就是因为有你在,才会有意外。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谁说得准呢,”顾轻云故作轻松,调笑道:“要是我出了意外,我这两个弟子还希望你多多照顾了。”
心中无端生出一种危机,段寒看着他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什么?还是你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顾轻云侧脸看他。
“不用诈我,”恢复淡定从容,段寒笃定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顾轻云没有回应这个话题,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可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能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殿中突然安静了起来,火凤带着宫殿穿过十万连绵起伏大山,朝着远处的山巅尽头的朝阳飞驰而去。
“恭迎少主还朝!”
万人高呼,气势磅礴,无已言说的强大的声势,震撼人心。
殿门打开,顾轻云踏出的脚步直接愣在原地。
俯瞰往下,容纳万人的宫殿门前,排列有序的站满魔军,而最前头的赫然就是魔族最尊贵的女帝,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