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一下就变乖 第1章 第 1 章

晚宴上热闹喧腾，精灵们唱歌跳舞，好不欢快，一群萤火虫闪着光芒，围着蜂蜜蛋糕，假装成一个个蜡烛火苗。

生日宴的主角，西尔维亚闭着眼睛，默念许愿。

再睁眼，场面变得格外安静，一种诡异的安静。

西尔维亚不明所以。

直到忠心国王的骑士长菲利尔，走到西尔维亚面前。

西尔维亚下意识以为，菲利尔是奉国王的命令，来给自己送成人礼的。

毕竟几个小时前，精灵王城的后花园，西尔维亚还在追问。

她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在母亲身边转来转去，微微卷曲的金色长发随风摇曳，如同海浪般美丽。

“亲爱的国王陛下，我的成人礼究竟是什么呢？”

优雅端庄的多理娅，脚步未停，缓声道：“小西尔维亚，知道长大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西尔维亚站了出来，声音清脆而笃定，“要成为勇士和智者！”

“是啊。”多理娅很欣慰，她伸手摸了摸西尔维亚的脸，缱绻而温柔，“这才是真正的公主。”

西尔维亚懵懂发问：“什么真的假的？我已经是公主了啊，不对么？”

多理娅摇摇头：“你享受着公主的地位待遇，却没有与之匹配的付出。”

“勇士和智者，不是说说而已。真正的成长，充满着淬炼和未知。”

显然，多理娅没有提前揭晓谜底的打算，她淡淡笑着，语意悠长道：“我要送你的，是一趟精彩纷呈的旅程，真正的公主之旅。”

精彩纷呈？公主之旅？西尔维亚琥珀似的瞳眸闪过流光，一万分的期待。

那应该是比森林、河流、雪山、云海更美更有趣吧！

但是这一刻，瞧着菲利尔古板到没什么表情的冷脸，还有他犹如寒风肆虐的黑眸，西尔维亚打消了内心的不合理猜测。

她的成人礼应该和菲利尔没什么关系。

西尔维亚侥幸想着，或许对方只是来简单问好。

事实上，西尔维亚不仅猜错了，更是大错特错。

菲利尔开始细数她一系列罪状，包括但不限于，爬树捣蜂窝、乱摘花踩草、不珍惜食物、太铺张浪费……

之后，菲利尔面无表情把人打包到一辆孤零零的马车上。

鉴于菲利尔秉承国王的指示，基本没人敢拦。

西尔维亚像是做梦一样，完全没反应过来，等到她坐到硬邦邦的坐垫上，才感受到几分具体的现实感。

“等等……”西尔维亚拽着菲利尔的黑斗篷一角，质疑道，“你说什么？流放北境？”

菲利尔依旧没什么表情，默默把斗篷从西尔维亚手中抽出，随后坐远了些，冷声答复。

“是。”

西尔维亚委屈瘪嘴。

什么真正的公主之旅，搞得她那么期待，母亲根本就是在瞎说。

西尔维亚越想越气，哼哼唧唧地把森绿色裙衫搅成乱糟糟的一团，小声憋出一句：“骗人！”

菲利尔以为西尔维亚说的是他，他怎么可能顶着国王的名义骗公主？再说，菲利尔并非自愿，而是被选中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放着好好的骑士长不做，跑到公主身边当个随行保镖。

菲利尔言简意赅解释道：“国王的指示。”

车轮滚动，车辙声响起，沉闷而连续。

未知的一切，流向扑朔的前方。

面对菲利尔的答复，西尔维亚并不买账，她摸着自己空落落的肚子，转念想起差点吃到嘴的蜂蜜蛋糕，心情悲伤。

精神和物质的双重打击下，西尔维亚一眨不眨盯着脚尖，泪花隐隐在眼眶打转。

听到抽泣声，原本冷面垂眼的菲利尔，耳尖微动，长睫阴影遮住眸底的无措。

菲利尔以为，公主殿下应该和国王陛下一脉相承，坚韧果决，是个强者。

没想到，她居然和久居深阁的贵族千金如出一辙，这么……这么娇气。

从来没哄过人的菲利尔，一时犯了难。

过了好半晌，西尔维亚越哭越饿越难过，菲利尔只能僵硬地拿出胸前的口袋巾，沉默着挪动，一点点离西尔维亚近一些。

菲利尔递出软巾的那一刻，西尔维亚想都没想、一瞬推开他。

“我讨厌你！”

西尔维亚字字珠玑：“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菲利尔下意识要否认，可西尔维亚确实没说错，他对她没多少好感，只是受限公主的身份，维持基本礼仪而已。

西尔维亚胡乱擦掉脸颊上的泪珠。

看似刁蛮任性的语气，意外流露出上位者的气势。

“既然是国王的指示，你我照做就好。”

微暗的马车里，西尔维亚琥珀似的瞳眸，闪耀着碎钻般的鎏光。“我不会无端指控谴责你，你也不需要因为我公主的身份，勉强自己。”

闻言，菲利尔静默了片刻。

西尔维亚的表态让他意外。

相比公主的坦然，作为骑士长的菲利尔，倒显得拙劣。

西尔维亚掷地有声。“我哭好了就好，不要你管。”

她最讨厌的就是虚情假意。

尤其是菲利尔这种，镶嵌在绅士体面之下的冷漠。

看出西尔维亚真心排斥自己，菲利尔无声收回手。

他眉眼压低，神情没有半分变动。

只有菲利尔自己清楚，手中捧着的轻薄软巾，倏忽间胜似千钧重。重到菲利尔有一种拿不稳的荒谬错觉。

按道理，不需要向娇贵的公主勉强示好，菲利尔该开心才对。

可是胸口沉闷的跳动频率，似乎在诉说着另一番话语。

奇怪的心跳在蔓延。

马车再宽敞，也不过方圆之地。

西尔维亚的啜泣声，仿佛就在菲利尔的耳畔。

皱巴巴的声音，明显经过了刻意的压抑，可止不住的哭嗝，再小声也显得突兀。

西尔维亚分明未朝菲利尔发脾气，只是安静窝在一角，可她多哭一秒，菲利尔的内心就多一道自我谴责。

菲利尔甚至开始后悔，刚刚应该任由西尔维亚拽着斗篷。

其实他只是下意识的，想要保持基本的礼仪距离。

但现在回些起来，更像是某种嫌弃。

虽然菲利尔对娇贵的女子没抱有什么好感，可所谓的讨厌和嫌弃也是谈不上的。

余光瞥见西尔维亚扭着头哭，不愿看自己这边一眼，菲利尔隐约意识到有些误会，他却不知从何解释。

骑士守则里，从来没教过怎么哄人。

“抱歉。”思索良久，菲利尔最终僵硬憋出了一个词。

他略带薄茧的掌心，捧着整洁的方巾，干巴巴地递到西尔维亚的面前。

西尔维亚像只小鼹鼠，抽噎着抬起脑袋，倔强地保持她摇摇欲坠的立场。

“我说了不要你管。和你没关系，不用你道歉。”

“国王的指示……”骁勇善战的骑士变成了不善言辞的笨蛋，“骑士的义务就是保护公主。”

保护她和她哭有什么关系？

西尔维亚没太听明白，眨巴两下泛红的眼睛。

在西尔维亚专注的视线下，菲利尔停顿一瞬，绞尽脑汁解释道：“如果心情不好，身体也会受到隐性伤害。”

一个非常牵强的理由。

西尔维亚有点懵，但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理。

作为精灵王国唯一的公主、未来的王位继承人，她可不能让身体变糟糕。

时刻谨记身份的西尔维亚，迟疑一瞬，终于接过菲利尔的方巾，擦拭起眼角的泪痕。

眼见西尔维亚的情绪渐渐转好，如临大敌的菲利尔，适才缓过一口气。

这比战斗要累多了。

菲利尔心里闪过无声的感叹。

不一会儿，西尔维亚抬手把方巾递回去，她想起正事，开口问道。

“流放北境之后呢？我要一直在那里待着、不能回王城吗？”

菲利尔无法回答西尔维亚的问题，只能转述国王的话语。

“繁杂的森林，总会有道路。一切不过时间问题。”

在菲利尔询问国王时，得到就是这样的回答。

国王善占卜，通天地风云，是几千年的精灵王国中，最强大的领袖。

抛开处理政务时的严谨，闲暇之际，多理娅常常一副神秘的模样。

菲利尔不清楚国王预见了什么。

但据说，西尔维亚会成为超越历史的王。

然而，一切的前提是，西尔维亚要在流放北境的路途中活下来。

事实上，对于国王这一套放逐式的培养方法，菲利尔难免惊异。

更让他惊讶的，是西尔维亚的接受能力。

似乎一场短暂的哭泣，冲走了她所有的忧愁。

西尔维亚坐在马车上，脚尖点地，轻轻摇晃。

“真正的公主……”

回忆着不久前的对话，西尔维亚隐约明白，未知的前路意味着什么。

“我会成为真正的公主。”西尔维亚字句清晰，她望着菲利尔，斩钉截铁坦白道，“但我现在很弱。”

说到一半，西尔维亚顿了顿。

视线交错的刹那，菲利尔内心，自动补齐西尔维亚剩下的半句话。

大概率，西尔维亚是要他全力保护她的生命……哪怕是以牺牲为代价。

那本就是他的职责。菲利尔想，不需要刻意道明，他自然也会那么做。

“假如有生命危险——”西尔维亚一脸认真，出口的话超乎菲利尔的预料，“我们之间谁能逃就先逃。”

菲利尔一怔，眼前的西尔维亚煞有其事：“白白搭两个太亏了。”

西尔维亚的自我认知相当清醒，她的武力和智力都算不上翘楚。

相比受困险境，她更不愿意连累别人。

作为精灵王国唯一的公主、未来的王位继承人，她有义务这么做。

菲利尔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西尔维亚的意思是，让他见机行事有难就逃？那完全不符合骑士的规范。

“骑士的职责就是保护公主。”

“公主的职责就是保护子民。”西尔维亚半步不退，琥珀似的瞳眸闪烁着群星灿色，“你也是子民。我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