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师的献礼 第82章 “Ninth”

随着最后一次金衣龙血晶的加入，清透的魔药中出现一粒极为细小的正十二面深红色晶体，下一刻，无数等大的小晶体出现在它周围，伴随着一起落下。

这只小小魔药瓶中似乎正在坠落流星，艾尔薇轻轻一晃，所有粒状碎晶便被卷起，充斥满瓶，然后以一种奇异的方式静止了。

些许晶体被游走的细小气泡轻轻撞离原位，其余所有的晶体很快随之而动，在数秒内形成一种新的平衡，瓶内的一切自有其规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像世间万物不断互相影响。

阳光穿过瓶子和碎晶的千百个面，投下千百种或深或浅的红光，铺满一室璀璨。

即便身为魔药师，也有相当大一部分人一生都不曾亲眼见过特级魔药。

冯·泽西无声地说了句：“精彩。”

制作过程很精彩，感谢款待。

“不可思议……”艾瑞里喃喃。

凯拉接过魔药缓缓转动瓶身：“15%……应该是16%，不到17%，距离神祭品质的21%还有很大差距。”

特级魔药品质判定自有其标准，普通品质含有0-3%碎晶，优秀含有4%-10%，无瑕含有11%-20%，神祭含有21%-30%，而30%也是目前魔药品质的极限。

她话虽严格，心里却清楚，16%已经是很多人毕生难以突破的比例，小艾尔薇的制作过程远比她预想的要顺利，她甚至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但直到加入特级核心，也没有出现严重到无可挽回的失误，这已经不足以用“优秀”二字来形容。

难道她曾经……

凯拉突然想到当时在旅社她对自己说过的话，“但我从未独立成功制作出特级魔药”，那时的她将注意力放在了“成功”上，但或许，重点在于“独立”。

艾尔薇知道碎晶含量每向上一个百分点，会涉及无数个步骤的微调，闻言也不气馁，拿出配方从头捋。

特级魔药极为看重材料品质，如今已经入夏，部分冬季才成熟的材料品质经过贮藏已经比不得刚采集的时候，针对这些细小差距，需要进行一定调整。

但在制作完成之前，很难想象出它们的不同最终会造成什么后果，如今根据结果返回去纠正，清晰很多，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务必要充分利用。

一个学生吃惊问：“老师，您可以直接判断特级魔药的品质吗？”

凯拉只道：“魔药碎晶含量判定标准是我的老师划定的，这是给特级品质定级最简单的方法，其他等级的魔药没有碎晶，品质判定反而复杂。”

众人：“……”

传奇不在书上，而在眼前。

凯拉：“小艾尔薇，每一瓶特级魔药都会打上制作者的个人标记，你希望留下什么呢？”

特级魔药瓶上有个特殊的署名处，无论用什么笔写上什么字，都永不褪色，也无法更改。

艾尔薇摇头：“老师，最重要、难度也最大的加入特级核心的这一步是您完成的，其他步骤里也有不少第九魔药室同学们的帮助，我认为这瓶魔药不算是我的作品，请您落款吧。”

听到这些话，凯拉似乎笑了一下，提笔在署名处落了个“Ninth”。

魔药室众学生诧异地交换了眼神，他们都知道，凯拉老师的个人标记并不是这个，而是“Shine”，他们参与过，那点微不足道的付出竟被认可了……

凯拉说：“这瓶魔药市价360金币左右，除却材料及核心的成本，学院也会稍微压点价，小艾尔薇，你大概能得到200金。”

众人：“！”

艾尔薇：“可是老师，这份魔药的制作期间，我得到了您的很多指点，获益匪浅，我不能拿那么多，阿罗克老师要买下这瓶魔药，一定也需要钱。”

老师将在学院鉴定完魔药品质后提出购买，学院大概会提一点价，赚个差价。

凯拉：“不必给阿罗克省下这笔钱，他还是有办法拿出来的。扣除我的作用，200金不算多，我可以领你的情，却不能真的让你吃这么大的亏，至于特级核心，我尽快还你。”

她也没料到，带回来的核心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手里。

不过想到歌斯特的心思，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

既如此，艾尔薇也不推辞了：“谢谢老师。”

“你应得的，”凯拉说，“不是谁都能做出品质这样高的特级魔药。”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用纯度最高的中级核心做出普通品质初级魔药的人，而初次尝试，她已经站在了很多人一生都不可企及的位置。

艾尔薇笑道：“下一次，我会独立做出神祭。”

不过她的笑容在目光落到冰灯草上时，瞬间消失，原本葱葱郁郁的植株成了一把枯草，根部埋在半干不湿的土里，甚至已经开始腐烂。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向拉纳特斯老师提交作业，可这段时间忙得昏天暗地，草是什么时候死的，已经完全没印象了。

最后艾尔薇抱着自己那盆凄凉的冰灯草去药圃，生无可恋地递上前：“老师，这是我的作业……”

拉纳特斯仍蹲在那儿侍弄自己那几株雪美人，再次诱出了花，这次的花苞比之前的长得都要好，临近绽放，还未有枯萎迹象，或许能开。

他讶然接过花盆：“这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

艾尔薇垂着头：“老师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疏于照看，不知怎么……反正……就死了。”

“你怎么不买一盆活的冰灯草给我？”他问，“万一我挂你科呢。”

艾尔薇没想到：“还能这样？”

“不能，”拉纳特斯笑道，“不过有不少同学这么干哦。”

只是能把冰灯草种死的人也基本分辨不出他给的苗和普通植株有什么区别，被他发现的不在少数。

她叹气：“种死了就是种死了，何必弄虚作假欺骗老师呢。”

拉纳特斯：“就算拿不到银徽章也不介意？”

艾尔薇：“银徽章本也不该颁发给我这样的人，说明我们注定无缘。”

说拿不到不难过，都是假的，她确实期待过，也一度认为自己能得到，眼下希望落空，她没法风轻云淡，但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可分辩，也不能用不入流的手段强求。

听她这样说，拉纳特斯不由笑道：“你这样的人都得不到银徽章，我都不知道该颁给谁。”

突然他又神秘兮兮问：“听说，你做了一瓶特级魔药，是真的吗？”

“连您都知道了？”艾尔薇诧异。

从做完到她来找他也不过半天，消息传得还真是快。

“所以是真的？”拉纳特斯两眼放光，“你今年几岁？19？要知道，伽文大人23岁那年打破了‘成功制作特级魔药’的年龄记录，一晃数十年，他的记录也被破了，这可是能撼动整个魔药界的大事！”

艾尔薇：“这瓶魔药是在凯拉老师和魔药室同学们的帮助下完成的，下次吧，下次我会独立完成的，这个不算。”

拉纳特斯愣了一会儿，却笑意更盛：“在23岁之前？”

“尽量咯，”她笑道，“如果来不及，也不勉强嘛。”

拉纳特斯看着她，忍不住说：“我亲爱的艾尔薇同学，魔药界会因你而改变。”

蹲在他身旁的艾尔薇用手撑住下巴：“魔药界会因每一个人而改变。”

拉纳特斯笑笑，已经开始期待她离开学院正式进入大众视线中的那一天。

他指指自己的花：“帮我照看一下，如果噬冰虫跑了就抓回来放回叶片上，我看看你的冰灯草。”

她说得果然没错，就是环境问题，没有危机，显现不出雪美人的特别，越是受到摧折，这花越是富有生机，越是动人，不愧为“冰骨”。

艾尔薇比了个“OK”的手势。

————

毕业典礼结束后，已经毕业的三级生也陆陆续续离开学院，奔赴前程。

芙兰走的那天，伊尔斯来接她，下了马车顺手接过手提箱，牵起她的手。

他看起来和数月前没什么变化，许是婚事已定，嘴角噙着些许笑意。

只是芙兰消瘦得厉害，脸色也有些苍白，她在学院的最后这段时光，像在迷宫里彷徨，却总也找不到出路和退路。

没能如期按计划落下一个完美的句点，也成了她求学生涯中难以抹去的遗憾。

凯拉和格蕾由始至终都未曾出现，除了艾尔薇和宝拉相送，还有阿罗克和伊萝。

艾尔薇不知道阿罗克和芙兰的关系，正惊讶于他的出现，便见她轻轻抱了一下他，哑声道：“老师就拜托你照顾了，哥。”

“我希望你在那边一切都好，”阿罗克拂过芙兰的鬓角，“但若不好，也可以回来。”

他没那么天真，认为自己在她受委屈后能帮她颠覆了这个家族，便不会轻易许下承诺，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豁出命去大闹一场，也是可以的。

芙兰泪眼蒙眬，摇了摇头：“我走了。”

马车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阿罗克对艾尔薇说：“谢谢你的魔药。”

“不客气，老师，”艾尔薇看着他仍旧空空如也的双袖问，“可是您为什么不喝呢？”

双臂缺失，意味着他无法使用上面的纹路，不再是特级混血，或许假以时日，缺失的纹路会在其他部位继续生长，但概率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