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师的献礼 第65章 名册

不少人听到这个名字后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们听说有个同届混血学生凭借跨级考核的双满分进入第九魔药室，期末考核甚至压了那个年纪轻轻就被称为“天才少女”的贝莉·普瑞纳斯一头，可他们开学的这一个多月来从未见过本尊，眼下并未将二人联系在一起。

克鲁斯也颇为意外，没想到艾尔薇就这样出现了，他还想向她讨教讨教呢，毕竟考核分数并不能完全代表实力，这些学院里培养出来的书呆子未必能将所学的理论完全用于制作魔药，实践经验才是王道，书背得再熟，做不出魔药还不是白搭。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脸蛋越好看的女人越大概率是个花瓶，徒有其表，脑内空空，没什么真本事，他看不出来她有什么特别之处，难道是背书厉害？

也是，女孩子嘛，就擅长这种死记硬背的东西，他之前上学的时候从来考不过她们，不过制作魔药可没这么简单，更考验耐心与动手能力，研磨没半分钟就哭着闹着说手酸，她们哪吃得起这种苦。

也有学生并不关注成绩：“别在这儿丢人了，我根本都不认识你！要不是第九没有分数限制，你一个女混血进得来吗你！那门口挂着你‘艾尔薇’的大名吗？不是啊大姐，是‘第九魔药室’啊！你未免也……”

艾尔薇一铁钳戳在了他的咽喉处：“继续说。”

铁钳尖端是钝的，也并不灼热，可那贴着肌肤的冰冷仿佛是把刀抵着他的命门，阻断了剩下的所有话。

明确他们对自己的偏见后，她说出的话再也没加以克制：“区区初级魔药，全是基础错误，还不知反省，完不成每月任务的趁早离开！你们说第九不欢迎混血，那就看看数月后谁还能站在这里，谁的话才是规矩！”

艾尔薇冷眼扫过众人，周身气场如山巍峨，高不可攀。

当她在人群最后看见面露嫌恶的杜克时，氛围凝固到了极致。

他咽了口口水，立刻别开眼去，当初被嘴里塞满冰威胁的画面又涌上心头，可他一看见她就无法遏制地反感，学了点东西就得意忘形，就不该给她们受教育的机会，否则怎么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一声呼喊：“你们要干什么！”

赶回来宝拉见众人围着艾尔薇，剑拔弩张，忍不住再次高声道：“这是在做什么！要跟你们的学姐动手不成！”

魔药室会发生严重事故，其实她已经有了预感，自视甚高的新生并不听从她的提醒，错误无法被及时纠正，出事是迟早的。

唯一没料到的就是出错的离谱程度，而她回来后见到双方对峙这一幕，止不住地后怕，只恐自己慢了一步大家就打起来了，更不好收场。

新生们并未将宝拉这位平时说话好声好气的学姐放在眼里，何况这情况怎么看都是他们单方面被欺凌吧。

杜克压低声音开口，似是敢言不敢怒，好生委屈：“切……好大的官威啊两位学姐，霸凌起学弟学妹来，还真是顺手，都是凯拉老师的学生，就你们高人一等？想逼我们走，我们还偏就要留在这里，你奈我们何。”

他说完这些，有不少人意识到艾尔薇目前并不能真的将他们怎么样，纷纷附和着，往前一步：“对啊，我们都是凯拉老师的学生，就要待在第九！你说了算吗？你做得了主吗？”

有人指着宝拉道：“这位学姐，劝你别掺和进来，这是我们和艾尔薇的事情！”

面对这种挑衅，艾尔薇左右分开人群，一铁钳砸在了始作俑者的脸上。

脸颊肿起来的瞬间杜克似乎能听见被敲落的牙齿在口腔里滚动的声音，钻心的疼痛刚上来，嘴里又被塞了东西。

艾尔薇钳着他的舌头：“我说过，不想要可以给我。”

他一想到这玩意儿一般用来夹什么，立刻重重地呕了几下，可舌头受制于人，被迫张着嘴巴的下场就是流出来的血水狼狈地淌到了衣服上。

宝拉她忙去拉她的手，紧张道：“艾尔薇，别这样，凯拉老师来了！”

话说出口众人才注意长廊尽头是坐在轮椅上被护工推着过来的凯拉，他们慌乱地交换了几个眼神，一时不知该如何遮掩。

“老师，我回来了。”艾尔薇面不改色地向她问好，却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小艾尔薇，怎么回事？”凯拉没有在意混乱的场面，平声问。

其实看这阵仗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按以往，每年新生到来后她都得敲打一番，只是这段时间暂无精力去管，也无法常来，其他学生都不在，宝拉压不住，没人立规矩，只能说小艾尔薇回来得正是时候。

杜克等人原以为，艾尔薇在被凯拉老师看见自己跟学弟动手的情况下会选择息事宁人，未料她直接开口：“老师，他们自称‘您的学生’，却排斥混血，说我不配进入第九。”

老师先问了她，便是愿意惯着她，她自然也不介意借她的身份一用。

一直以来，她在凯拉面前都颇为乖顺，从未让她见过自己锋芒毕露的样子，但她知道，即便她看到了，也依然会选择站在自己身后。

众人：“……”

“进来说吧，”凯拉说，“即便你毕业后强烈要求接管第九魔药室，我也不会屈才留人。杜克，我需要你听完我接下来说的话再去医疗室。”

艾尔薇闻言松开铁钳，眼中不知觉浮现一抹笑意。

好不容易得救的杜克只能捂着嘴，呜咽着点头。

其他人摸不清凯拉的喜怒，进屋后低着头乌泱泱挤在一处，而有敏感的人已经察觉出哪里不对，却不知道到底会严重到什么地步。

凯拉坐在最前方，手里拿着个名册，看着众人：“小艾尔薇，是谁在欺负你？”

艾尔薇眨了眨眼，也不客气，将方才说话的人一一指了过去，连附和之人都没漏掉。

她每指出一人，凯拉就在名册上划去一个名字，虽然面色一如往常，但她本就不爱笑，此时更叫人胆战心惊。

凯拉：“名册上划去名字的人现在就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不论其他魔药室收留与否，你们都不再属于第九。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课就是，不尊重他人，也不必妄想得到他人的尊重。”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唏嘘，不少人倒吸了口冷气。

“老师，您是认真的吗？您要赶我们走？”一个被点到名的学生不敢置信，仅凭这个混血随手一指，就这样草率地决定了他们的去留？甚至都不听他们解释一二？？？

“我并未说笑，”凯拉说，“我以为选择第九的学生都有平等待人的觉悟，可事实上每年都需要我重申——第九魔药室平等地拒绝所有歧视他人者！”

众人惊疑不定地交换着眼神，一动也不敢动。

终于有人忍不住哀求：“老师，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不该对艾……混血同学说这些！老师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以后我再也不说了，一定会尊重他们的！”

凯拉：“短短十几分钟时间，足以扭转你十多年来的偏见？我凯拉自认为没有这个本事。”

她刚来兰蒂斯学院任教的时候，立志要改变这一切，花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纠正学生错误的观点，确有成效。

只是如今比不得年轻时候，没精力与他们慢慢耗，采用如此武断的处理方式，也是种无奈的妥协，而随着身体状况下降，手段也越发不留情面。

这个学生在一位苛刻的魔药师手下做了六年的学徒，领着只能勉强维持三餐的薪水，干着毫无进步空间的琐事。

可即使被疯狂压榨，他也依然在想尽办法偷学，没日没夜地准备兰蒂斯学院的入学考核，“向凯拉老师求学”是支撑他度过这段黑暗时光的唯一动力，连梦里都在期待。

他多想告诉她，自己此刻能站在她面前何其不易，却意外发现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带着悲悯。

好像在说，没能有机会从根本上改变你对混血的态度，我也很遗憾。

这眼神像针扎一样，刺得人难受，他张了张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另一个学生仍是不甘心，挣扎着叫道：“老师，是艾尔薇啊！她在说谎！我又没说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老师，她还打，打了我啊！您，您都看见了！”杜克含糊不清地吐字附和，一说话就满嘴生疼。

“你们胡说！艾尔薇才不是你们说的这样！”宝拉忍不住开口，“你们都不喜欢混血，艾瑞里也是这样被你们逼走的！”

“她们是我的学生，”凯拉道，“我在，一切我说了算，我不在，一切她们说了算。”

“可是老师，我们也是……！”

“你们真以为到了第九就是我凯拉的学生？”她打断了他，“至于你，杜克，难道你是平白无故挨打，说出的话不值一钱，不需要负责任？”

情况已经严重到了这个程度，名字同样被划去的克鲁斯终于开口：“凯拉老师，我恳请您慎重作决定，我已经是一位高级魔药师了，正在全力冲击特级，卡在瓶颈期五年多了，还有很多东西想向您请教。”

如果有前辈指点，高级魔药师向上突破的时间会大幅缩短，而能教导出一位特级魔药师，对于指导者本人而言，也无比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