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师的献礼 第117章 两拳还是打少了

“你为什么马术那么差，这样我们就能提早一天半回到赫尔维亚公爵府！”

赫伦骑着马在雪地里疾驰，聆在他身后缩成一团，整个人都冻麻木了，围巾在脸上缠了三圈，戴着羊绒兜帽的脑袋顶在他背上，无论他说什么都坚持一言不发。

越往南行，天气却越恶劣，积雪遍地，而以这种速度在冷风里长途奔袭，多消耗一个字的热量都无异于要她的命。

地心谷虽然与雪域相邻，却因为那万丈崖壁的阻隔而极少经历风雪，聆在谷中生活多年，印象中落雪的年份屈指可数。

回城途中与蒙特莱小队汇合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都是带着寻人任务出来的，现在又成了护送团的一员。

为保证“菲拉瑞尔”的人身安全，在进入莫尔勒郊野时，他们将她扮作赫伦的小侍女，而让琴坐进马车，然后全速赶路。

只是在雪地上骑马更考验技术，聆第一天就没能跟上队伍，未免拖慢行程，赫伦只能带着她走。

穿过这片黑松木林再行一段，就能远远看见莫尔勒城的西侧门，城中有人会想办法帮他们避开守城的卫兵，以潜回公爵府。

她不想双方就这样打起来，可“控制莫尔勒，软禁外公”抹杀了握手言和的所有可能。

天气有些阴沉，甚至飘起了雪花，隐隐约约的雾气弥散在林间，周遭寂静，马蹄踩在雪上咯吱作响，让人觉得泰加纳尔的冬季总是如此漫长。

突然，地上弹起数根绷紧了的粗麻绳，马匹一时受惊，前蹄猛地一扬。

聆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甩飞了出去，常年战斗的本能让她调整了一下落地的姿势，并无大碍。

待她艰难地将自己从雪里翻出来，一支数十人的铁甲小队像是凭空出现，迅速围上来将队伍冲得七零八落。

与此同时，一直埋伏在雪地里的骑士们用绳索绊倒队伍后，也拿起剑冲了过来。

聆原以为双方能打得有来有回，可不断落下的魔法让她意识到对方都是觉醒混血，并经过严酷训练，出手果断利落。

蒙特莱的队伍占着人数优势，但基本都是普通士兵，就算有一定的魔药傍身，在对战中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赫伦一路提心吊胆，只怕回城途中会被伏击，现在担心的事情终于彻底成为现实。

他将【光盾】向裸.露的石块砸去，连滚带爬跑开的时候看见琴慌乱地从侧翻的马车中爬出来，咬咬牙将她拽起护在身后，做戏要做全！

但他的魔药瓶扔歪了，陷进雪里，为首者的冰枪已经朝他刺来。

就在这避无可避之时，一支铁箭破空而来，瞬间击碎冰枪并命中魔药，升起的光盾暂时保住了二人的命。

这什么怪物臂力和精准度？！

赫伦回头望去，只见那个刚刚放出漂亮一箭的人转身就跑，可穿得太过厚重，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连步子都迈不开，几发利箭追了上来，将她的披风钉在树上。

“……”

来不及为她担心，数道惊雷落下，伴随着轰鸣生生将光盾劈出几条裂隙，几支箭对准他们的要害，只待盾破。

再隐藏实力就要死了！

聆直接丢开披风，在地上滚了几圈躲过对准自己的火球，迅速取弓搭箭射出，快而狠的箭矢一发带走一个普通骑士。

“跑——！别回头！”

蒙特莱和身边的亲信用剑挡开拦在面前的敌人，抓准时机扑向赫伦等人，带着他们从斜坡翻滚而下，聆借风翼飞至半空，边打边退，为众人开辟生路。

铁甲小队紧追不舍，脸上魔法纹路亮起，各种系别的魔法在半空炸开了花，冰凌漫天，火蛇缠树，疾风肆虐，很快把周围燎成一片火海，连空气都开始扭曲。

虽然魔法攻击都被聆用【光盾】挡了下来，可它们连同火势逼得她四处避险，无暇还击，那几箭让铁甲小队意识到她的棘手，以至于追杀她的人比追杀赫伦等人的还要多。

擒贼先擒王，聆险之又险躲开一波攻击后，回身搭箭，对准为首之人的心口，但在看清他的脸以后，手臂一僵，那箭大失准头，直接落空。

歌斯特微一皱眉，再次凝出冰枪冲了过来。

聆习惯性瞄准他的心口，下一秒又换到腹部，最后落在他的左肩上，又向外偏了些许。

这一箭太过迟疑，有些晚了，但速度更快更难躲开，命中的那一刻，冰枪也近在眼前，直接穿过弓弦一别一挑，聆踹向他的腹部，借力登开。

按照双方的想法，这招足以缴对方的械，但他低估了她的臂力，她低估了冰枪的硬度，二人意外僵持数秒，然后双双撞在了一道冲天而起的岩柱上，滚落在地。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聆拽着他的衣领起身，狠狠将他撞向岩柱，他有铁甲做防护，自己可是硬生生挨了这一下。

对上她的眼神，歌斯特愣了一下，下意识伸出手去，她直接膝盖一顶，向后下腰把他掀翻，他摔向她身后的斜坡，积雪塌陷，将她也带了下去。

他们在雪地里一滚到底，直到撞在树上才停下，聆翻身扑了上去一拳将他打得侧过脸去。

歌斯特一把拽下她的围巾，冰雪从衣领处漏进去，贴着皮肤冷得她打了个颤，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又给了他一拳，用弓弦别住他的双臂，在冰枪上缠了一圈扎进地里固定住，然后哆哆嗦嗦地起身，跑去捡自己滚到一半就掉了的帽子。

歌斯特：“……”

他坐起身，定定地看着一路小跑回来在自己面前跺脚的人，剧烈运动和风雪让她清亮的翠眸里染着点湿意。

“你好像想要聆·赫尔维亚的命。”

她呵出一口热气，能跟自己打得有来有回，看来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歌斯特死死盯住她，却一言不发。

“说话——”

“主上——！”

聆一回头，只见铁甲队员带着鼻青脸肿的赫伦和琴回来了，双方都挂着彩，甚至还有魔法留下的伤口，蒙特莱倒是不见踪影，许是滚下去的时候分散了。

赫伦四肢被捆，像待宰的小猪一样被提起来，嘴里还塞着块破布，可看到她已经把歌斯特制服的时候，震惊得连反抗都忘了。

队员也同样惊讶不已，不是这人谁啊？居然这么能打！

和眼巴巴看向自己的赫伦对上视线，聆望了望天，把歌斯特拽起来，匕首抵着他的咽喉：“放了他们，要不然我……杀，杀了他？”

话一出口，她立刻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凉了三分。

队员：“……”

其实你手里的人质比我们手里的重要得多，你可以更有底气点的。

但受制于人的歌斯特并没有给出任何放人的指示，而是突然压着聆的膝弯把她绊倒在地，她下意识移开匕首，但他几乎是撞上来的，已然是晚了，刀刃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他眼也未眨，震碎冰枪双手挣脱出来，一个手刀落下。

陷入昏迷的时候聆认真反省了一下，两拳还是打少了。

歌斯特斩断手臂上的箭，收好弓，然后将她抱了起来。

“回城。”

一个队员迟疑道：“主上，不杀吗？”

虽然分开追人的时候他说了都要活的，可这都差点被对方割喉了，怎么还留着啊。

歌斯特瞥了他一眼，队员立刻闭上嘴，不说话了。

聆已经做好了和赫伦在小黑屋里大眼瞪小眼的心理准备，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和琴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房间布局考究，摆设精致，壁炉里火焰热烈，干柴被烧出了轻微的噼啪声，风雪拍击窗户，响动沉闷。

只是四肢上的异样提醒着她，一切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平静。

聆抬起手，铁质镣铐扣在腕间，一动就叮当作响，甚至脚上也有，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铃兰项链，不见了。

她的个人空间没有储物功能，所以一直借助于外物，歌斯特拿走了她的项链，即是拿走了她所有的储备。

跟想象中不太一样的，但也称不上多好的处境。

她小心地下床走到窗边，外面的风景却意外眼熟，是赫尔维亚公爵府。

有序巡逻的卫兵身上穿的都是熟悉的铁甲，不乐观地想，或许这些人全都是觉醒混血，就算自己出得了这扇门，也走不出公爵府，手握这样一柄杀器，难怪歌斯特能控制这里。

这是他不为自己所知的那一面……

但如果以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视角来看待，他想要全城的控制权，就不能让“聆”回来，无论是真还是假，都应该在松木林把她和琴全部杀死，将自己继承人的身份彻底坐实。

再反观威尔森公爵，他为什么会认为，只要“聆”回到公爵府，仅凭一张脸就能顶掉歌斯特的位置，成为“雅歌真正的孩子”。

难道赫尔维亚的继承制也和柯林一样，有特殊规定……

她的外公要和她的哥哥开战，以自身份量去左右双方的想法，她没那么天真，可等前者把后者的脑袋挂在公爵府大门上，或者后者把前者万箭穿心的时候，她又该何去何从。

想得太过入神，聆连琴是什么时候醒的都没发现，直到她慌乱开口：“菲拉瑞尔……你们是不是惹上了什么大麻烦？赫伦先生要我来扮演你的时候可没说有可能会死！”

虽然她是混血，却并没有觉醒，从小在靠近过渡带的小镇长大，所见最多的也不过是一些小型魔兽。

聆苦笑了一下：“对你来说，这些都是无妄之灾，我会想办法保护你的。”

“可你现在不也和我一起被关在这里，要怎么保护我……”

她见过她杀人，有着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冷酷果决，但即便如此也没能成功逃走，这个房间看着华丽舒适，却绝不是什么好地方。

“还活着就说明还有价值，”聆说，“有价值就有谈判空间。”

但她该以什么身份去和歌斯特做交易呢，菲拉瑞尔？聆·赫尔维亚？还是……妹妹？

几分钟后她认清了现实，这取决于他想以什么身份来见她。

一个阶下囚。

她在房间里环顾一圈，随手拎起个大花瓶砸向紧闭的房门。

刺耳的破碎声吓得琴缩了缩脖子，这样，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