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烟之事 第4章 第 4 章

在颜墨高考最后一科英语考试的时候，外边电闪雷鸣，闪电从颜墨的桌子前一闪而过，过了两秒，外边轰轰雷声破裂响起，考场一阵唏嘘后安静下来。

在结束铃声响起前一分钟，颜墨放下了笔，她抬起头看着钟表，看着一直顺时针绕圈走的时间，滴答滴答滴答，监考老师说可以走了，她的高考落幕。

熙熙攘攘的声音开始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学生门踩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湿哒哒地也不影响撑着雨伞一遍遍哀嚎与欢呼声，还有不死心的同学认出了颜墨，大胆拉着她问第一道阅读题的答案选了什么。

“记不清了。”颜墨移开脚步。

后边的同学嘀咕，“你怎么这么胆大跟她说话啦？”

“害，我这不激动，寻思着也最后一天了嘛，没事没事，我勇敢着呢，那个啥脸皮厚！”

她同学举高雨伞，上手笑着测了她脸皮，哈哈大笑跑开了，你追我赶着这盛夏的青春。

颜墨撑着伞自顾往前走，开了机看到微信上于澄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说他们在路上了，接着弹出有几个未接电话，全是一个医院号码，她抬眼往校外看去，打开于澄微信正想问把车停在哪，短号又打进来了。

“你好，这里是市中医院……”

颜墨步伐止住，电话断了，她捂了下耳朵，立马双腿往路口那边跑去，太多私家车塞的人都挤不下，她收起了雨伞。

她跑的路上脑子都是乱的，耳朵一直被车喇叭滴地有点耳鸣，一辆摩托车串倒了她，师傅把她拉起来，她说了一个地点。

风雨交杂着，她思绪开始回笼，回想着上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12年里爷爷奶奶不给她饭吃都不难受，父亲颜央死了那天她都不哭，她想不明白当场死亡和正在抢救是什么意思。

颜墨在手术室外边看着灯，其实她从没来过医院，小时候来不起，都是诊所开药，后边她开始强身健体后不轻易感冒。

漂白着一股死亡的气味，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她坐着凳子很冰冷，很刺骨，车祸是司机疲劳驾驶造成的，拐弯的时候车厢直接跟暮远开的车头撞上，把车截了个半，他妻子一脸愧疚颜墨身上披了件衣服，才发现她身体一直不停地发抖，再一次带着哭腔说孩子对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医生出来说暮烟出血量过大，需要输血，血库里剩不多了。

“我O型血。”颜墨坐在旁边的凳子，转过头看着暮烟，第一次这么认真看她，脸好像瘦了一圈，上次回去的时候还是暮远还跟她说暮烟小升初学习有点辛苦，营养都快跟不上了。

颜墨手里捏着球，张开又收缩，血液绕着一些管流进了暮烟的心脏里，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像个白色恶魔好像把她钉住了，她喊了声：“暮烟。”

颜墨再次醒来已经是隔天中午午了，护士跟她说暮烟已经移到ICU了，今晚可以按时间去看一下。她道了谢，让护士拔掉了营养针。

司机在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孩子，你昨天输了太多血晕倒了，需要多补补，后续你妹妹还需要人照顾，你不能倒下，节哀。”司机妻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就走了。

颜墨看着她有点佝偻的身影，想起了暮远和于澄。

暮远是一个孤儿，白手起家，前妻死于产后大出血，于澄自由恋爱失败，生下颜墨后落得众叛亲离，他们因暮烟舞蹈课而结识，又因颜央酒驾坠涯，把颜墨从死窟里捞出来，4个人组成了一个短暂平稳的六年的重组家庭。

颜墨去看了暮远和于澄，法医缝合的很完整，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好像世界是完整的，而面前的两人确是一个碎掉的。

其实暮远给过他一个很形象的父爱，保持着距离又充当着父亲的角色，就连高中志愿还是暮远支持她选的，因此还被于澄埋怨了一个多月。于澄虽然没有像喜爱暮烟一样把疼爱放在颜墨身上，她们陌生又熟悉，不咸不淡对她们这份母女情节其实是刚刚好，她们其实谁也不亏欠谁。

颜墨爱他们吗？如果在昨天之前问她，可能回答的是不爱的，她从小到大懂的爱不多，一直是淡淡的甚至是避讳的，但今天之后的答案变得不确定了，因为她觉得如果暮烟今晚没有再醒来，她的确也想跟他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