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风,吹在身上很是舒服。比起空调,清爽的感觉更为自然。
莫然把手里的包裹倒进垃圾箱内,就随处找了休息的长椅坐了下来,享受这难得的休憩。
微风吹拂在她脸上,引得垂在耳际的发丝缭绕到嘴边,她抬手捋了下,便开始思考。
白天里,她从徐甘那里回来,还尚未来得及梳理得到的信息,就遇上家里搬迁的事宜。这样也挺好,反正公司没啥事情可做,生活里倒有两件大事值得自己跟进。
想到这,莫然心里不由舒坦些。
“莫小姐,犯病呢?”
突然间,一声问候,炸在耳边,吓得莫然一个激灵。
躲在阴影里的鬼仔见他吓到了对方,摸着鼻头走了出来。
莫然拍着胸脯舒了口气,骂道:“你有病啊?”
鬼仔也不敢回嘴,默默地蹲到莫然脚边,习惯性的抽出一根烟。
“你干嘛老蹲着?”莫然不喜道。
“这不是怕你赶我走吗?”鬼仔回嘴的同时,站直身体。
“只要你不耍流氓劲儿,我赶你干什么?”
鬼仔一听,喜不自胜。他转身坐到长椅上,又怕惹恼莫然,故意中间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莫然看了看他的动作,见他自觉,遂没有赶他走。
“抽烟不?”鬼仔朝她递了一根。
莫然白他两眼,没有接过来。
鬼仔讪讪地收回手里的烟,连带着又把自己嘴边叼着的烟吐到地上,捻灭了。
“我妈在家。”
“哦哦,对对。”鬼仔咧嘴乐了,“阿姨肯定不让女儿抽烟的,我给忘了。”
他抬手挠挠了脑袋瓜,那模样有些憨厚。
见状,莫然有些不自在了,她故作深沉的咳嗽两声,开口道:
“来找我要车钥匙的?”
鬼仔这才想起来,他还有车钥匙这事儿呢。但他不太愿意对莫然撒谎,遂摇摇头。
“就是想见见你,过来碰碰运气而已。”
莫然情不自禁皱起眉头。
“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那个小黄毛呢?”莫然记忆里有这号人物。
鬼仔一听笑了,“他叫猛子,现在准备把头发染黑了,当老板了嘛,说要注意形象。”
“你的老板?”
“对,现在是我老板了。”
莫然了然,一个曾经仰仗自己的人,突然间成为领导自己的人,作为男人是有点过不去。
虽然晚上光线比较暗淡,但今夜的月光较好,路灯也是明亮有加。
因而,鬼仔瞧的清楚莫然眼里的同情。他当即不乐意了。
“你那什么眼神?”
莫然见鬼仔急得跳脚,便撇过头,让他看不见自己脸上的神情。
这才,鬼仔更气了。
他就知道,这娘们,就从来没有看的起他过!
鬼仔恨恨的又拿出一支烟,塞到嘴边点上。烟着火的时候,又故意的朝莫然撇头的方向吹了口。
他心里较劲儿:就让你身上沾染烟气,我气死你!!!
“幼稚!”莫然哼了声。
鬼仔气结,他瘪嘴道:“我才不嫉恨他当我老板呢!那老板送给我,我都不要。”
“那你难受什么?”莫然好奇的问道。
“我只是……只是……迷茫。”鬼仔终于袒露心声了。
这倒让莫然觉得有些趣味了。在她看来,鬼仔就像是不知忧愁为何物的人类生物体,一切凭本能而行,不去想未来亦不去念过去。这样的人物,怎么还会有普通人的情绪?
“我是怪物吗?你那眼神!”
莫然收起自己探究的神情,换上一副冷漠脸。
鬼仔狠狠的抽了口烟,又恨恨的吐出来,骂道:“我是臭流氓没错,但我也是人啊!你至于把我当成怪物看待吗?!”
“抱歉,没接触过你们这类人。”
“哼!”
“那你迷茫什么?”莫然追问道。她现在不想上楼,索性费点时间跟鬼仔聊一聊。
“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
“拒绝啊?”
“拒绝不了。”
“那还是想做。”
“…….”
鬼仔无语了。他不想跟莫然解释前因后果,是怕莫然沾染了些是非,但是莫然这回应也太敷衍了,明显把他当小狗逗弄。真气人!!!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如若不厚脸皮,大概率莫然就调头走了吧。
也许,自己就再也靠近不了她。
时至今日,他忽然明白,一个良好的身份的重要性。
他过去的二十五年的人生里,一直为自己能够拼命而自豪,可遇见莫然之后,他却觉得自己的这一切都是那样的令人自卑。
如若,他可以像总是出现在莫然身边的男人一样,拥有良好的社会地位、良好的生活环境,是不是自己遇见莫然的开场,就会浪漫而又值得回味。
莫然不知他心中所想,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让对方不舒服。即便自己一直排斥对方的流氓身份,但近期接触下来,她隐隐觉得鬼仔不是坏人。虽他不是坏人,但两人做不成朋友,可也构成不了自己恶语相向的理由。
于是,莫然态度柔软了下来,问道:“你不开心什么?”
“我在想,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
莫然瞧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倒非装出来的可怜样,她便明白鬼仔说一切皆是真。
“你没有讲前因,我很难评判你这句后果对不对。我只能说,既然决定了,就做做看好了。好与坏,哪是一时间就能定义的。”
夜色微凉,繁星点点,半圆的月亮挂在天空。
阴影绰绰间,是微风吹拂起来的树叶拍打着空气。
就这样一副良辰美景,换作之前,鬼仔想都不敢想。
如今,她就坐在自己身边,与自己真心说了这段话。
鬼仔干涸的心口,仿若被人插进了一枝含苞待放的花,那绿色的茎叶祈求着心之河水浇灌令其生长。这是怎样的感觉?如此温暖想让他向往,却又让他明晰自己内里的枯竭而不敢回应。
他从未有过的后悔,后悔自己答应了。
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不配坐在她身边。
“怎么了?”莫然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今夜,她真心没想伤害他。过去,与他相遇的那些时日,碰巧都是她心理郁结之时,那个时候,就连沈自横都是避开自己的。她应该坦诚承认,是有些不知名的怒火和愤恨发泄在这个陌生人身上的,起因仅仅他是流氓。
流氓,也是坏人的一种,她欺负他,应该不算错吧?
“我……”莫然难以开口了。
在父亲去世的那段时间,她曾经在学校里被不明真相的学生们霸凌,只因她的父亲是杀人犯。如果不是李唯西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甚至帮她赶跑那些学生,恐怕今日她也会走错路吧?
莫然喃喃问道:“你……你几岁?”
“二十五。”
莫然惊讶内心语:竟然比自己小。
怪不得,总觉得他有些幼稚。
鬼仔察觉到莫然的情绪变化,侧着脑袋小心翼翼问:“有什么不对吗?”
“你比我小,是弟弟。”
“小多少岁?”
“五岁。”
鬼仔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没料到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莫然,竟然还比自己大个五岁!原本就自卑的心,更加垂到土壤深处了。
怪不得他不讨她喜欢。敢情自己长得老,没有那男人看着年轻。
“他多大?”
“什么?”莫然被他莫名奇妙的回答讶异到了。
“就是老指挥你干活的那个。”
“你说沈学长啊,他33岁。大我两届嘛。”
鬼仔更郁闷了,原来那男人竟然比自己大八岁!可自己还以为跟对方同年纪。难道自己真的长相偏老?莫不是这些年风餐露宿,打架斗殴的,把皮相给整老了吧?
鬼仔想起来猛子说自己长得吓人这件事,顿时那朵刚插在心口的花,就那么的耷拉着花骨朵,差点就枯萎了。
“我走了。”鬼仔站起身来把烟仍地上,用脚捻灭后,垂着脑袋就要走。
莫然憋着眉,不晓得自己哪句话让他这么难受。
正当她盯着鬼仔离去的背影时,鬼仔又垂着脑袋转过身来。
她忙收回眼神,装作看向前面的树影。
可鬼仔根本没搭理他,径直走到他刚才扔烟头的地方,弯下腰把烟头捡起来后,走到垃圾箱把它扔进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莫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这……这小孩……那么爱保护环境?
鬼仔站在垃圾箱前踌躇了下,还是走回莫然身边,垂着脑袋小声说:“下次我再找你拿车钥匙。”说完,他一股脑就走了。
留下在夜风中凌乱的莫然。
情,是霎那间走入心间的存在,它本无形却又具体,奈何种情的人往往不自知。好比,无心插柳柳成荫。被种下情根的人,仰仗着天露雨水,却又渴求着自我生长,这一关,哪个人可破?
莫然自是不知这一切,在她的眼里,原本流里流气的鬼仔,有了些弱小的气息。也许,相差五岁的年纪差,让她不由自主的把鬼仔归属为“弟弟”这挂儿。
就好像当初遇见沈自横时,沈自横对她说:“学妹,你看起来好弱啊,我罩你啊!”
自此以后,他们就开始了长达至今的合作伙伴关系。
“嗯,当然,她与鬼仔应该没有什么可要合作的事情。”莫然心里想。
我又可以写感情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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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情劫难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