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我姓名 第9章 烟花

“我可没装得对你多好，都是发自内心的。”短暂的哀怨后，晏亦山也没恼，换上了以往的招牌笑容，询问着余川川，“不过我好奇是哪里没做好，你为什么这么想。”

余川川没有立即回答，似乎是想从晏亦山的反应里捕捉一些什么，但是她失败了，对方的表现非常完美，没有一丝感觉到被拆穿的失态。

但恰恰是这种完美，才让余川川心里有些忌惮，眼前这个人，不光是来路不明，更重要的是余川川不懂他想做什么，为了讨好余川川，他好像可以切换成任何形态，有时候是霸总，有时候是阳光男孩，他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呢？余川川搞不懂。

“可能是一种本能吧，我一直觉得没有人会无条件对另外一个人好，除非是有所图，”余川川看着晏亦山，“但我不知道你图什么，我也告诉过你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晏亦山眉眼依旧带着温柔笑意，他将盘中的牛排切好，将整盘牛排放到余川川面前。“可能这个世界就是有人想要没有任何目的的对你好呢？”

对他的这个说法余川川并不认同，正欲反驳，面前的晏亦山又开了口。

“不要让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影响到自己，对于你来说，安心地接受这份好就可以了，”晏亦山坦然说，“你值得别人对你好，不要想太多。更何况你早就把心里的想法告诉过我了，还想和你做朋友，还想以这种方式对你好的人是我，你不必站在我的立场来考虑我，可能对于其他人来说被喜欢的女孩拒绝，这是不值得开心的事，但对我来说，能每天见到你，就已经是甘之如饴了，除此之外，没有要求，没有目的。”

没有要求，没有目的。余川川看着晏亦山那温柔又坚定的眼神，心里止不住的犹疑。

就算是真的，可她值得吗？

从小到大，没人和她说过，她值得什么。

那些她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所有人都告诉她她不配拥有。

晏亦山把话说得太好听了，她不敢相信，而且也没理由相信。不过有一点他说得对，这是晏亦山自己的选择，她没有必要有什么负担，反正她没有承诺过什么。

不给别人希望，也不用给自己希望。

就像自己即便对晏亦山心存一点好奇，也从没开口打听过有关他的一切，什么时候等他自己想说了再告诉她，不想说的话就不说，她没有资格要求什么，反正只是个萍水相逢的人。

在游乐园逛了一下午，天已经黑了，晏亦山看着表，掐好时间带着余川川坐上了摩天轮。

“这个要坐多久呀？”余川川知道这东西很慢，在坐上来之后这感觉更明显了，这一圈下来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晚上还要去酒吧工作呢。

“今天帮你请了假，工资算我的。”晏亦山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

有钱任性。余川川心里默默嘟囔。

不过他们今天，算是约会吗？

晏亦山坐在余川川的对面，虽然余川川此刻正看着外面的风景，但她能感觉到，对面那个人正注视着自己。

摩天轮慢慢升起，夜色悄然而至，下面的草木和建筑物慢慢变小。余川川安静将头抵在玻璃窗旁，看着下面失神。

疯玩了一天，现下安静了下来，余川川心里有一些恍惚。她很久没有今天这么开心了，虽然在来之前，她没有预料过今天是一段这样的旅程，而这样的快乐，是一个还没认识多久的人给的。

“在想什么呢？”晏亦山见余川川若有所思，忍不住开口问道。

余川川回过头，看着晏亦山。

“没想什么，”余川川深深看了晏亦山一眼，“只是在想，人生中第一次和别人来游乐园，竟然和一个不熟的人。”

“人生第一次？”晏亦山好看的眸子闪过了一丝意外，“你以前没来玩过？我还以为你只是没坐过过山车，既然是第一次的话，那还真的蛮有意义的，余川川，你要记住这一天哦。”

余川川对于晏亦山这种故意扮萌的样子有些招架不住，因为这人长着一张高岭之花般的妖孽冷艳面孔，每当他说“哦”的时候，虽然语气温柔和煦，但余川川总从里面感觉出一丝阴阳怪气的危险，可能这是她自己的刻板印象吧。

晏亦山：“其实在认识你之前，我没想过你会是这样的性格。”

没等回答晏亦山的话，余川川正想着，便听他突然没来由来了这样一句话。

这样的性格？余川川微微挑眉。太闷太无聊？还是又倔又硬？

他应该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毕竟余川川自己也听过不少人这样背后评价过她。这些并不算刻板印象，她就是这样的人，喜欢独处，对所有人都有着很强的防备。

“你本来以为我会是怎样的？”余川川问。

晏亦山眼睛转了转，幽深的眸子看向她，“以为是个阳光开朗有点酷的小姑娘。”

余川川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先入为主的结论，他说的这些形容词和自己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你要失望了，我和你希望的全部相反。”

晏亦山这是不想装了？余川川心里的弦紧着，等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对方的语气依旧，不急不恼，“不过认识你之后，发现你居然是个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的独行侠，嗯，也挺酷的。”

真会变着花样恭维。

余川川没顺着他的恭维讲下去，“这些都是漂亮话，没几个人喜欢不合群的人，不怪他们，有的时候，就连我都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

不会和任何人相处，也不会说好听的话，也没那么多自信，这样的自己过于普通，即便现在的生活是余川川的舒适区。她用一个坚硬的外壳把自己包裹起来，谁都进不去，这样她便会觉得不会被伤害，可这个外壳也阻碍了她和外面一切的联系，她没能力分辨真假，便将善意的和恶意的东西都一并隔绝了。

晏亦山沉吟半晌，“那你喜欢的自己是什么样呢？”

余川川看向窗外，眼前好像依稀浮现起一个人影。那人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站在舞台上，所有的灯光都照向他，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他静静坐在那里抱着吉他弹唱着，仿佛他的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少年是那样干净，不染一丝尘埃，却沉稳自得。

余川川：“纯粹的，自信的，会发光的人吧。”

晏亦山没说话，看着余川川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远处突然一道烟花绽放，瞬间点亮了夜空，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

余川川望着天空的烟花，万千思绪突然被打断，她怔怔看着天空那片异彩，漆黑的眸子倒映出五颜六色的光影。

绚烂的烟花转瞬即逝，却仿佛源源不绝，一缕灿烂绽放熄灭过后，马上又有新的更美的烟花争先恐后地盛开。烟花绽放的声音加上人群兴奋呐喊的声音点燃了原本安静的夜，喧哗伴随夺目，刺激着每个人的感官。余川川心里突然有些触动，一切美得浪漫又不真实，她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又莫名其妙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余川川，回头。”晏亦山突然在后方说道。

正看着烟花出神，被晏亦山这一句话突然打断，余川川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只见晏亦山正背对着她拿着一个拍立得，在她回头的瞬间，对着自己和余川川按下了快门。

余川川被猝不及防地偷拍了有些懊恼，想抢过晏亦山手里的拍立得。晏亦山笑闹着将手伸得老高，余川川够不着一点，只能气呼呼地瞪着她。

余川川性格就是温吞吞的，虽然有时候爱怼人，但你想看她发多大脾气是不可能的，晏亦山抓住了她这一点，可劲地放肆。

拍立得肯定是没抢到的，晏亦山取出刚刚拍的照片甩了甩，不一会儿，照片显现出了清晰的画面。余川川往照片上看了一眼，晏亦山在前面笑得很灿烂，后面是刚回过头看起来懵懵懂懂的余川川，还有玻璃窗外正盛放着的烟花。

“这不挺好看的。”晏亦山给余川川看了一眼，见余川川扫了眼照片，脸上还是有些怄气，笑了笑把照片揣进了兜里。

“哪里好看？”余川川嘟囔道，拍照前也不说一声。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晏亦山提前和她说了她也不会同意。

哎，这个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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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天已经完全黑了，余川川玩了一天有点累，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晏亦山见余川川的头往自己这边歪了一些，微微笑了笑，将她的头扶住。音乐声音关小了一点，晏亦山默默开着车。

到了学校门口的时候，余川川刚好醒来，有点意外自己居然就这样在晏亦山的车里睡着了。

“你的有些话我还是挺认同的，”晏亦山看着刚睡醒的余川川笑说道：“对于陌生人你确实需要一些戒心，可不能随便和除了我之外的其他男人出去玩哦，更不可以这样大剌剌地睡在别人车里。”

余川川擦了擦嘴角，亏他好意思说，他自己就是个陌生人。

见余川川要下车，晏亦山拦住了她，“等一下。”

“干嘛。”余川川语气毫无波澜，“手机我不是上车前就给你了。”

晏亦山看了眼手机，“正好。”

余川川不明所以之时，一个外卖员骑着电动车跑了过来，停在了大学门口正欲打电话，晏亦山摇下车窗将外卖员叫了过来。

晏亦山：“这里。”

外卖员看到了晏亦山，取下了货物跑了过来，“晏先生是吧，尾号33...”

晏亦山点了点头将东西接了过来，转头对余川川温柔道：“可以下车了。”

余川川见晏亦山拿了个方方正正的东西，也没多问，点头答应一声就下了车。还没等往学校方向走出几步，晏亦山再次拦住了她。

她脚步顿了顿。晚上的学校大门口本来是一片漆黑的，可是刚刚，余川川突然感受到身后亮起了有些温暖的微光，前方的路上显现出了自己的影子，影子很淡，但拉得很长。

迟疑片刻，余川川回过头。

黑色的轿车后备箱正敞开着，里面满是淡粉色的鲜花和亮闪闪的暖白色灯光。晏亦山坐在背箱边，手中拿着一个心型的蛋糕，蛋糕上摆着一个小小的吉他。

“余川川，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