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我姓名 第27章 我懂

到了晏亦山的住处，余川川本来想把早餐放门口再走，没成想房门竟然开着，她心道“晏亦山这粗心的家伙”，推开门走了进来。

进了门，房间内一片安静，余川川将早餐放到了餐桌上，蹑手蹑脚地往楼上走去。

办公室内空无一人，余川川犹豫了一下，悄悄走向了晏亦山的卧室。

卧室门半掩着，余川川将门推开一条缝往里看去，晏亦山果然在里面正睡着。

余川川没有打扰他，悄悄把门关上下了楼。

吃过了早餐，余川川想着等晏亦山睡醒再聊一下接下来比赛的事情。坐在公寓内的沙发里，余川川戴上耳机听了一会儿歌，不知不觉便迷迷糊糊闭上了双眼。

晏亦山睡醒下楼的时候，发现客厅沙发里躺着一个人，被吓了一跳。等他走进一看，居然是余川川。

肯定是自己没关好门，晏亦山定了定神，俯下身凑近观察着余川川安静的睡颜，微微一笑，替她摘下了耳中还戴着的耳机。

回过头，他看到了放在餐桌上的早餐。

这一看，他明白了余川川大早上在这里出现的理由。没想到她居然有良心发现的那天，一直以来都是晏亦山变着法的给余川川送吃送喝，这还是余川川第一次大早上的给晏亦山送早餐。

晏亦山有点受宠若惊，不过他还是见多了大世面的人，稳了稳情绪，从楼上拿来一条毛毯盖在了熟睡的余川川身上。

这一觉余川川睡到了快下午才醒，睁开眼的时候室内是黑着的，晏亦山帮她把客厅的窗帘拉起来了，仅仅在窗边缘那里留了一条缝，透进来一道光。

余川川转过头，见晏亦山坐在沙发的另一头，见她醒了，晏亦山放下手中的书，温柔的看了过来。

“醒了？”

刚睡醒的余川川脑子有点发懵，“几点了？”

“快一点了，”晏亦山柔声回答，“没睡够就再睡会儿，反正你今天也没什么要紧事。”

“不睡了。”余川川坐起身。

再睡可别睡到晚上去。

“也好，那我带你出去吃饭。”晏亦山在余川川睡态惺忪的脸上轻轻捏了一把。

余川川已经很久没有在学校和公寓之外的地方活动了，坐着晏亦山的车一路不知道行驶到哪里，余川川心思没有关注周围，一心想着下周比赛的事情。

过了不知多久，晏亦山停下车子，余川川才打量起周围的景色。

“这里是？”

“枇杷园。”晏亦山说。

余川川只觉得车子似乎开了很久，现在这个地方离城区很远，看起来像个商业化未完全的园林。

余川川下了车，看到了旁边石牌上的“明月枇杷庄”五个大字。

“枇杷是个好东西，你最近嗓子练的勤，喝点枇杷茶润润喉。”晏亦山将车子停好，走到余川川身边。

沿着石板路一直向里走去，路上行人寥寥，看得出这里的生意并不怎么样，也不知道晏亦山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入口的第一个区域是一片小商业街，里面有一些特产店和小饭馆，余川川今天只吃了早餐，肚子已经有点饿了。晏亦山并没多做挑选，直接带着余川川进到了一家土菜馆内。

“这家店你之前来过？”余川川见晏亦山轻车熟路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声。

“来过一次，他家菜做得不错，食材也干净。”

一进门，所有食材便尽收眼底，这家土菜馆不用菜单点菜，所有的菜式都原样放在前厅进门处，菜色很多，余川川走了半天，有点犯选择困难症，在五花八门的菜式中只点了两道看起来还不错的菜。

“小姑娘，第一次来吧，你尝尝这道菜，算是我们这的特色。”一旁的店长阿姨跟着介绍道。

余川川看了一眼她手中所指的那道菜，看起来只是一道平平无奇的野菜。

“这是什么？”余川川没见过这种菜。

“这是炒苋菜，色香味美，营养价值很高的。”店长阿姨热情地介绍起来。

“既然您这么推荐，那就点一道吧。”二人身后的晏亦山发了话。

店长阿姨见旁边这个帅哥开了口，马上乐得合不拢嘴，“好嘞，二位再看看还吃什么？我们这的土鸡炖的也可香了！”

“好，也点了。”晏亦山非常给面子。

“差不多了吧。”余川川拦住了晏亦山继续释放豪气，“再多了吃不下了。”

晏亦山见余川川发话了，看了一眼菜单，觉得也差不多了，二人选择了一处看起来不错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家土菜馆装修比较朴素，但室内花草很多，像是把植物园搬进了店里一样，二人现在坐的位置周围也种满了五颜六色的花草，像是把二人簇拥着一般，花草外围是一圈流水，应该是从外面溪水里特意引过来的，整个室内充满了自然的清澈气息。

身在此处确实让人心旷神怡，余川川思虑一天的心也被这自然气息影响，渐渐豁然开朗起来。

“这地方还挺清净的，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了。”余川川喝了一口刚上的枇杷茶，枇杷茶丝滑入喉，余川川顿觉口中一阵清爽。

“这里有山有水，有花有树，人还不多，正适合像你这样的社恐。”晏亦山也跟着喝了一口枇杷茶，神清气爽之际看到了余川川默默瞥了他一眼，顿时忍俊不禁道：“怎么，我带你出来散心，你还不领情？”

“哪敢呢，”余川川不冷不热的开口，“晏老板有心了，我一个社恐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不是晏老板款待，哪有机会来这世外桃源呢对不对？”

余川川要么不说话，一旦话多起来还挺让晏亦山惊讶的，没想到她还挺会阴阳怪气。

“不用多客气了，谁让我对你一往情深呢？”晏亦山喝了一小口茶，笑眯眯地看着余川川。

余川川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还得是晏亦山，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种肉麻的话。

菜陆续上齐，每一道菜都是香味扑鼻，余川川马上打起了精神。

虽然这家店生意不怎么样，偌大的大厅内只有三两桌客人，但不得不说菜做得确实还可以，每一道菜量足味美，没有一些大饭店那些花里胡哨的摆盘和过多佐料入味，这里的菜像是自家烧出来的淳朴美味，让人吃着很是舒服。

老板娘推荐的炖鸡和炒苋菜也各有风味，鸡肉炖的很烂，筷子一戳肉就掉下来了，余川川尝了一口，肉质细腻又很入味，鸡汤也十分鲜美，喝了一碗后余川川感觉整个人都回血了。另一道炒苋菜更是鲜嫩爽口，菜汤是淡紫色的，还挺好看。

晏亦山很喜欢看余川川吃饭，她每次都吃得很香很认真，和吃饭香的人一起吃东西就是会更有食欲。

吃好了饭后，晏亦山特意在店里买了一些枇杷茶，让余川川带回家自己泡着喝。

“这个茶确实不错，刚刚的饭菜吃多了有点油腻，这茶一入口，瞬间觉得嗓子不油了。”余川川看着手中那袋枇杷茶，真心觉得这东西很神奇。

“你现在靠唱歌吃饭，肯定要把嗓子保护好了才行。”晏亦山微微一笑，“昨晚是不是熬夜练歌了？这样可不行，勤奋也要适度，不能把身体搞垮了。”

晏亦山可不信昨晚余川川那么晚没睡，还能起个大早出来买早餐，肯定是昨晚熬了个通宵。

“知道啦，以后不熬夜，多喝枇杷茶。”余川川马上听取建议。

其实昨天她也不是有心熬夜的，实在是焦虑地睡不着。

枇杷园很大，里面还有几家民宿，流水假山各色景致一一俱全，不知道这样清新雅致的地方为什么生意这样差。但换个角度想，如果这里的游客变多了，那余川川反倒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了。

只有静谧的风景，才会更让人关注到它的美丽和别致。

二人在园内散了会步，在河边一处干净位置坐了下来。河边有几个人在钓着鱼，余川川特意往河里看了一眼，连半个鱼的影子也没见到。

秋风有着丝丝凉意，坐在河边的余川川微微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晏亦山见她好像有些冷，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余川川背上。

“你不冷吗？”余川川见状忙问。

晏亦山摇了摇头，“不冷，我身体素质好着呢。现在气温降下来了，之后出门记得多穿点。”

晏亦山的外套很大很暖和，余川川很快就不觉得冷了。

即便是在有些凉意的秋天，天上的太阳还是挺大的，阳光照在脸上很舒服，余川川抬头看向头顶一片晴空，感受着周遭自然的空气。

“晏亦山，我有点后悔了，”余川川仰着头喃喃道，“我当初不报名这个比赛好了，搞得现在每天坐立不安的。”

吃饭也想，睡觉也想，无时无刻不在想，余川川觉得自己被这种紧张的心情搞得好累。

“你觉得让你坐立不安的原因，是单纯觉得自己能力不够还是不敢承受他人的关注和议论？”晏亦山手撑着下颌，温柔地看着她。

“可能...都有吧，”余川川犹豫了下，“我没那个自信赢过李歌歌，她太厉害了，我也不敢看直播间那些人对我的品头论足，如果我输了，大家肯定都会嘲笑我。”

“这些都是还没发生的事，你能想到最坏的结果未必不是坏事，但杞人忧天就是自寻烦恼了，川川，你觉得第一场比赛你用尽全力了吗？”

晏亦山如墨般深沉的双眸盯着余川川，她想了想，轻轻摇头，“没有，但那种情况，我也没把握表现得更好。”

在几万人的直播间还有几位乐圈大佬的关注下完整唱出一首歌，对性格孤僻的余川川来说本就很难，上一次虽说不是她唱的最好的一次，但那种情况下光是能够不出错就已经让余川川谢天谢地了。

“第一场比赛你是总分第六名，就算是在你没有唱出真正的水准的情况下，也得到了这样的成绩，川川，你想想，如果你拿出了最好的状态，进到前三名很困难吗？”

余川川沉默了下来。

晏亦山说得没错，可是心病难解，不是余川川杞人忧天，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就算她有百分之百的实力，也只能发挥到百分之六十，这是她性格上的缺陷，想改却难改。

她纤细的手缓缓抚上胸膛，眉宇间闪过落寞。

“晏亦山，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有些东西是带在血液里的，不是不想就能轻易把它抹去的，就像我的胆怯。在面临那种情况的时候，我就好像被控制了一样，心中无来由一股莫名的慌张，甚至不止一次萌生退意。”

《谁说我爱你》这首歌难度很大，余川川是硬着头皮唱下来的，虽然不尽完美，好在无明显失误。可下一场她要面对劲敌，要选的歌比这首更难把控，余川川的心更没底了。

“晏亦山，你有过我这种感受吗？”

余川川像一只落寞的小猫，整个人裹在晏亦山的宽大外套里面，一双黝黑清亮的瞳孔静静看着他。

晏亦山目光看着远方。每个人的经历都不尽相同，世上没有完全的感同身受，但总会有相似的心情。晏亦山懂余川川形容的那种没有安全感的感觉，在几年前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也丧失了活下去的意志，眼中的世界不再有温情，只剩苏泉鸣带给他那般的窒息感。他不相信任何人，也对任何事提不起兴致，像是躲在壳里的蜗牛。

他以为自己会就这样一直等死下去，但命运安排他遇见了余川川，一切又变得不同。

“我懂，”晏亦山刚刚敛去的笑意又淡淡扬起，“我也曾恐惧过一个东西，那时候我觉得他会伴随我一生，每当我觉得生活在靠近一点希望的时候，他都拦在我面前把那点仅有的希望无情地碾碎，我反抗过却无济于事，我也沉沦过自暴自弃过，但那无疑是让自己走向了更深的深渊，最后我才明白，你以为无能为力的事情，归根结底是那时的自己还不够强大，为了别人的错误而去惩罚自己，是最不明智的行为。”

“当有一天你能够披荆斩棘战胜了心魔时，会回头感谢那个曾经苦苦挣扎却仍没有放弃的自己。”

余川川心里有了一丝触动。她不知道晏亦山经历过什么，但他既然说他懂余川川的感受，那必然也是有过一阵黑暗的时光。

“那现在呢？”余川川看着他，“现在的你还会为之前恐惧的东西困扰吗？”

阳光透过树影打在地上，晏亦山看着那些斑驳的影子，好看的眼角弯了弯，恢复了往日温柔的神色，余川川只觉得微风也跟着温柔了几分。

“不会了，”晏亦山说，“很早之前就不会了。”

余川川看着他的侧脸，心中微微释然。

“川川，总有一天，你也会克服掉现在的阴影的，只是时间的问题，”晏亦山继续说道，“可能过程会很难，但当你真正释怀那天，你会庆幸当初自己的勇气。”

“所以，你希望我继续比赛？”余川川眼神闪烁，略带不安地问。

晏亦山轻笑，“不是我希望，是你希望。”

他看着余川川，目光渐深，余川川侧过头和他四目相对。

晏亦山知道，不管是任何时候的余川川，都一定有一颗坚韧的心，她不会允许自己临阵退缩。

余川川和他对视了半晌，移开了目光，心中似是下定了决心。晏亦山说得没错，即便她口中说着退缩，但心里终归是不想认怂的，她之所以问出口，可能也是为了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毕竟她唱得又不是真的有多差。

“不后悔了，我要有始有终。”

如果刚开始的目标是拿到好的名次，那之后便改一改吧，能够稳定发挥完成每一场比赛，不留任何遗憾，那就算她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