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剑如虹你个死脑筋!!快放我走!!要死了要死了!”
“叽叽叽叽!!!!”
第十七次差点被剑如虹甩飞时,不光是冷牧,连她怀里的小鸟雀也受不了了,扑腾着翅膀要飞。
剑如虹一边与发怒的黑熊斗械,一边叮嘱冷牧千万抓住鸟不要放手。
冷牧气得大喊:“我倒是能抓!它扑腾着要飞我还抓得住!?我求你放手好不好?——你看你,不是说能打七头熊嘛!?怎么现在才一头你就对付不了了?拜托你别逞强,放开我自己单打独斗去行不行!”
剑如虹也奇怪,这只熊怎么打不死呢?按理说就算他现在被冷牧牵扯着无法使出全力,但对付一头普通的熊还是绰绰有余的啊……
因为攻击次次都被眼前这个没毛的家伙躲避开,黑熊心头更加烦躁,挥起爪子使上浑身力气拍向对面这个丑东西——
剑如虹急急侧身躲避,冷牧又差点摔倒。
躲过的这一爪砸在一米宽的巨树上,巨树裂了一半。剑如虹看着觉得这样下去只会消耗自己的体力,必须采用非常手段了。
冷牧在他身后抚着心跳,却见剑如虹转过身走向她,迅速解开她怀中小鸟雀的藤绳,取下戒指戴在她左手小指上,而后拉着她的手再次叮嘱:“戴好戒指,不要松手。”
冷牧呆愣地看着放飞没多久的小鸟雀在半空中逐渐缩为一张纸片,然后翩然落地,还没发出什么声音,就被剑如虹牵着与黑熊近身搏斗。
搏斗当然只在剑如虹和黑熊之间,冷牧就只是被剑如虹拉着转来转去,尖叫着恍惚着近距离感受黑熊的嘶吼与可怖。
少了一份忧虑之后的剑如虹总算有了点天下第一剑客的姿态,与黑熊的缠斗开始游刃有余起来。
他一边带着冷牧躲避着黑熊的攻击,一边找机会用剑刺黑熊的要害,如此几番,最后剑如虹寻机一剑扎进黑熊的血盆大口捅了个对穿,在黑熊的嗷嗷咆哮中使劲一横——熊头一分为二!
剑如虹拉着冷牧往后跳了一步,挣扎着挥了几下臂膀的熊躯轰然倒下,惊起林中一树鸟。
冷牧听见熊叫声歇,终于睁开因为害怕而闭上的眼睛。
“……赢了?”
剑如虹“嗯”了一声,牵着她的手,拉着她走到晕在一边的老妇人身边。
“老奶奶?老奶奶?你还活着吗?”
冷牧凑在老妇人耳边问。
剑如虹伸手探了探老妇人的鼻息,又查看了她的伤口,道:“伤口无碍,只是失血过多,气息有些不稳。待会包扎一下止止血,等她缓过劲儿来应该就会醒了。”
剑如虹单手扶起老妇人,示意前方。
“我看到前方有一座潭水,我们扶她过去清洗一下伤口,喂她喝两口水。”
冷牧连连应着。
走过灌木,看到剑如虹所说的潭水,冷牧怔了一下。
察觉到身边人的停顿,剑如虹疑惑问她怎么了。冷牧欲言又止,最后扯出一丝笑。
“……我就是没想到这种地方居然有这么好看的泉水。”
剑如虹闻言对前方水源投去打量的眼神。
唔……水中央的那座鹿雕像确实栩栩如生……莫非这水不是自然形成的吗?
剑如虹扶着老妇人到水池边放下,说:“如果这水有主,想来主人也不会做不救人的恶事,小姐勿忧。”
冷牧接过剑如虹从身上撕下的布条,放到水中清洗几次,轻拭老妇人身上的伤口,然后又把最严重的几处伤势包扎好,折下近岸的一片荷叶舀水喂老妇人。
事情逐一解决后,剑如虹关注着冷牧喂水的动作,忽然发觉这水潭的边缘居然有几道小彩虹,光彩溢目甚是美丽。
剑如虹正想指给冷牧看,就听见几声哼哼——那老妇人就要醒来了。
老妇人眼皮子颤颤,睁开眼就看到两张陌生的脸,苍白的脸上突然出现了惊恐之色——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怎么能这么不知羞地拉着手在别人面前晃?!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检点了!”
剑如虹:“……”
冷牧:“……”
被指责了一顿的两人低头看自己与对方拉着的手,冷牧下意识地想抽手,但只离开了一瞬又重新抓住了剑如虹。
冷牧:“哎你这老太太!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从熊口里救出来,没得到一句谢谢反而遭您数落,讲不讲理啊!——我看您声如洪钟,大抵是没什么问题了——剑如虹,我们走,别跟她废话了。”
冷牧说着就要起身离开,那老太太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大妥,于是叫住她们。
老妇人:“……是我僭越了,谢谢你们救了我。”
冷牧听这老妇人是个讲理的人,觉得自己现在撂下人就走确实不合适和,便顿了顿,再次到老妇人身边跟她说话,只不过与剑如虹牵着的手就没放开,还故意在老妇人面前舞了舞。老妇人虽然看着碍眼,但也不好多说,只好错开眼。倒是剑如虹觉得不好意思,不动神色走到冷牧的边上,将两人交握的手藏到了身后。
“……老太太,能起来吗?你家住哪儿啊?我们送你回去。”冷牧问。
剑如虹心里有顾虑。
他知道遇上这种事,助人为乐送人回家是正常的,可是他们现在不方便。
魔王外出未语归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万一魔王回城堡没找到他们,一定知道他们找到了离开的方法。而他们现在还没做好出逃的准备,戒指也只复制了一枚……不论怎么想,都不是和魔王翻脸的最佳时机。
老太太叹了口气:“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只这一句话,就足够冷牧脑补许多了。
嗯?难道这老太太是被家人抛弃的?因为家庭经济窘迫,为了养活小孩,就把老人家丢到深山喂野兽,以此减少粮食的消耗?
冷牧打量了一眼老太太的衣着。
可是不会吧?这老太太的衣服虽然有些破损,但从其他完好的地方可以看出□□成新,如果家境窘迫,不应该扒了好衣服换上旧衣物再扔人吗?
冷牧挠挠脸:“老太太,那您……要去哪儿吗?”
闻言,老太太下意识看了眼南方,但很快又低下了头。
“……你们不用管我,回魔王那儿去吧。”
冷牧撇撇嘴。
当她多乐意掺和似的。
既然老太太明说不要她们插手,冷牧便顺水推舟。
“行,那我们就……”冷牧僵住,猛地回头看老太太,“你怎么知道我们和魔王有关系!?”
“我只是老了,不是傻了。”老妇人点了点自己的额角,“你们身上纸片人的气息这么明显,除了魔王,还有谁会无聊到做这种徒劳无益的事啊?”
“我们?气息?”
“咳咳咳!”
冷牧刚发出疑问,就被剑如虹用很大的咳嗽声压过去了。
剑如虹:“老人家,您跟魔王认识吗?您怎么会知道‘纸片人’的事呢?”
老太太刚要开口,她的肚子就适时地长“咕”一声,于是她捂着肚子缩成一团。
“我三四天没吃东西了,好饿,饿得说不出话……”
“……”冷牧舀了一叶子水,“你先喝点垫垫肚子。”
老妇人接过水,一边喝一边叹息:“欸,如果此时有一盘烤肉那该多好啊……”
“……我去刚刚那头熊身上割点肉下来。”剑如虹说。
“行,不用多,你尽快回来啊!”冷牧随意嘱咐两句,就对着老妇人说话,“三四天没吃饭你精神还这么好?亏你能在这熊出没的地方活三四天啊!你不是忽悠我们吧?”
老妇人喝着水,扫了一眼站起身的剑如虹,淡淡道:“小妹,我劝你最好一起去,你们纸片人要是没了你手里那只戒指,瞬间就会变回无知无觉的纸。”
冷牧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两枚戒指,正要问老妇人话,但对方立马摆出饿得没法说话的姿态,害她不得不和剑如虹一起割熊肉。
走了两步,冷牧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你别把我们忽悠走后自己跑了啊!”
老妇人抖落抖落自己的伤患胳膊:“我都这样了怎么跑?”
冷牧没有工具,所以到了之前那只死熊身边也只是看着剑如虹取肉。
在剑如虹拿剑拉肉时,冷牧看向她们牵在一起的手,仔细打量着那两枚戒指,待剑如虹取完了肉,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她问剑如虹是不是因为要触碰戒指才一直拉着她。
剑如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冷牧没什么在意的,作势要取下戒指:“那你早说嘛!我现在就把戒指给你戴上——”
“不——”
剑如虹连忙摁住她,对上对方不解的神情,他嘴角一颤,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总不能说实话,她也不是人,也需要戒指来维持生命吧?
“……这戒指……”
剑如虹本想说他戴不上,大小不合适,但话到嘴边他想起无论仿品还是真品,都有根据佩戴者调整大小的能力,所以……
“……不合我的形象气质。”
“噗——”
冷牧打死自己也想不到这么个明显是借口的答案,不过她没有执着于答案。
既然剑如虹自己不想,那她没必要刨根问底惹人嫌。那个老太太知道挺多的样子,或许可以从她口中知道什么。
冷牧她们拎着几块熊肉回来时,老妇人已经在岸边架好了火堆,火堆里冒着浓烟,看样子很快就会起火了。
冷牧觉得好笑:“老太太,手脚真利索啊?完全不像熊口脱险的样子哩。”
老妇人招呼着他们赶紧坐下烤肉,旁的一句话也不多说。等肉熟了,她让剑如虹为自己拉了几片,饿死鬼似的一口气吃下肚,总算停下了狼吞虎咽的动作,有闲心和他们聊天了。
剑如虹问:“老太太,您和魔王有交情?”
“我姓黄,叫我老黄吧!‘老太太’‘老太太’的,把人都喊疏远了。”
黄老太又指挥着剑如虹为自己拉下一块肉,边吃边回答。
“没有交情,我都没见过他。”
冷牧问:“那你怎么知道魔王的?——不对,那你怎么知道魔王和纸片人的事的?”
黄老太扫了她们一眼,又把视线放回手上的肉。
“‘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稻粱谋’——这话你们没读过?不必什么都得自己实践,自有前人总结经验。”
“啊……”
剑如虹有些灰心。
纸上得来终觉浅,想必这老太太不会知道更多他想知道的事了。
“哎老黄,那你怎么说纸片人要靠我手上的戒指才能活啊?这也是书上说的?”冷牧问。
黄老太道:“那不是,这是我精灵族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说魔王能创造接近人类的纸片人,但是纸片人只能留在魔王的城堡,如果要在外自由行走,就必须佩戴魔王随身的尾戒。”
剑如虹来了精神:“老太……老黄,那你那位朋友有没有说,尾戒的复制品拥有的力量是不是和真品完全一致的呢?”
“老黄老黄,精灵族是啥啊?你是人,不是精灵族吧?你怎么会和精灵族扯上关系呢?”冷牧接着剑如虹的话问。
黄老太手上的肉刚好吃完,剑如虹立刻有眼见地又为她递上一块。
黄老太:“你们一起问,我就只有一张嘴,想让我回答哪个啊?我又不是机器,不觉得你们自己太咄咄逼人了吗?”
剑如虹怔了怔,真诚地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他太着急了,难得碰上一个能解决他们困境的人,他担心磨蹭久了会出意外,得不到答案。
冷牧见黄老太心情好点,又问:“所以你和精灵族什么关系啊?我也能和她们交朋友吗?”
“你博学吗?如果不是,那就不能。”黄老太喟然,“我学了一辈子的知识,还以为能在精灵族那儿待到老死,谁知道这才一年,就江郎才尽、无复孑遗,不得不从精灵族的领域出来再去学新的东西——只怕也难在有生之年前往精灵族了。”
“呀,那你是被精灵族赶出来的啊?”
“……”黄老太眼皮子一颤,“小姑娘,说话这么难听你怎么从魔王手里活下来的?魔王创造你是……”
“老黄,您能不能解答一下晚辈的疑惑呢?”剑如虹忽地打断了黄老太,同时恭敬地奉上一块熊肉和一捧荷叶水。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黄老太虽然不高兴被人插话,但碍于自身依靠着别人,也没较真这个了。
“……你说复制尾戒的事?不可能!不管你怎么复制,一份力量就是一份力量,只能复制外表,内里的力量是复制不出来的。少年人,放弃复制这条路吧,你是复制不出来的。”
剑如虹迷惑:“就算用白匣子也复制不出来?”
黄老太摇摇头:“就算用能完美复刻一切的圣物‘白匣子’,也复制不了。”
“可是我们的这枚戒指就是用白匣子复刻得来的,我们现在不也……”
剑如虹露出了一点冷牧手上的尾戒,但是他看到尾戒的瞬间忽地愣住了。
——戒指有两枚?
不对,两枚戒指很像,但是仔细一看,狐狸的形态还是有不同的,上方那枚的狐狸闭着眼睡得喜悦安详,而下方那枚则眯着眼衔着尾巴,两颗微小的红宝石眼隐约闪着诡异的光。
冷牧看了看愣住的剑如虹,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说:“你说这个吗?下面那个戒指是我跟魔王交换的,上面的那个戒指是你给——咦?怎么跟我送给魔王的戒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