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沉浸式恋爱游戏 第2章 邂逅

冷牧知道，自己对魔王的价值，就是他沉浸式玩恋爱游戏的工具。了解了自己的定位，冷牧就明白之后该怎么生存了。

游戏陪玩嘛，那么只要配合就行了。

冷牧问魔王：“请问，您想怎么玩啊？”

魔王翻开游戏说明书，温习游戏介绍后，回应：“很简单，就是谈恋爱啊——你，我，谈恋爱。”

冷牧微笑：“……”

原谅她，这种陪玩她真的不理解。

冷牧向魔王解释，两个不熟的人是不可能突然进入谈恋爱的状态的，就算是压缩了时间的游戏，也不可能一上来就是热恋。

“……按照感情的正常发展顺序，应该有‘邂逅’、‘相识’、‘相知’三个阶段，然后才是‘相爱’，也就是你说的谈恋爱。”

魔王认真听着，然后点头，表示让她安排。

嗯？这是能靠人安排的吗？

但是冷牧也不敢反驳得太狠，于是婉转道：“魔王，既然你是玩家，那就该你主导剧情不是？”

“有道理。”

魔王转过身一边走一边思考。

“就英雄救美吧！”魔王说，“这种模式可以打架，好像比较有趣。”

冷牧连忙“嗯嗯”回答，内心却满是对他的鄙夷。

不愧是魔王，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这种野蛮的事，就这种人还想谈成恋爱啊？不谈成仇家就不错了！

魔王引着冷牧往宫殿走。

“……待会儿我把宫殿布置一下，就……扮成人迹罕至的幽深小巷子好了。——你就扮成被地痞流氓欺负的女子，然后我再出现救你。”

冷牧答应着，心里在想这是哪个古早言情本的剧情。

一听就知道这个魔王没怎么接触过人类的小说和游戏，都没有创意，只会照搬老套路。

进了宫殿，魔王一个响指之后，四周瞬间变了模样，金碧辉煌的宫殿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幽暗的夜间小巷。魔王的细节把控得还挺到位，巷子入口还有一盏暗黄的路灯忽明忽灭，灯光下几只飞蛾来回旋转。

如果这是一场表演，冷牧就要鼓掌喝彩了，可惜不是。

魔王看了眼周遭，从地上捡起两粒小石子，随手掷出去便化成了两个双眼无神的壮汉。

冷牧下意识对比了下对方和自己的体型，想象了下，如果真遇上这样的流氓，自己应该很难逃脱。

魔王嘱咐道：“这两个人待会儿会去骚扰你，你可以挣扎，但是不要赢，要等我出现。”

冷牧很想说他高估她了，就这样的壮汉，别说两个了，就一个她对付起来就很费劲儿了。

但她不知道，化物为人和赋予画生命这两个法术差别巨大：由画变来的纸片人，只要设定足够详细，就可以拥有独立意志，体格和能力也会根据设定的不同变化；而化物为人，最后变出的只是没有意志的死物，也没有什么力量，保持着原来的状态。

就比如说魔王随手用石子变出的这两个人，看着厉害，其实就只有石子本来的重量，就是幻化成人形罢了。是以魔王才会嘱咐她要挣扎，但是不要赢。

魔王又和冷牧交代了一些剧情上的细节，比如要害怕，但是不能怂，他不喜欢没骨气的人；要娇弱，但是不能不反抗，他不喜欢逆来顺受的人……

冷牧听完，发现魔王的话多少有点矛盾、为难人。

突然联想到，如果她真是纸片人，那自己的性格就是魔王设定的，而魔王之前说，设定她的性格时还特意翻了字典。

她有点好奇魔王是怎么设定自己的。

这么想她也这么问了，因为感觉此刻安排剧情的魔王还比较好说话。

“这我怎么记得清！字典里看着不错的词我全给你加上了。”不过魔王还是努力说了几个他还记得的设定，“多愁善感又耿直，勇敢又胆怯，可爱又稳重，多情又执着……”

听完魔王例举的几个词，冷牧都不知道他对“看着不错”这个标准是怎么定的。

而且……

果然，魔王的设定都是对立的。

有逻辑，但不多。

——这个魔王脑子有坑吧？

说完了有的没的，魔王就要离开，让冷牧自己进小巷子了。

冷牧看着魔王背身走到黑暗中……

“一般感情的发生有几种模式？”他突然抬头问。

冷牧被问个猝不及防，呆呆道：“大概就是……‘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两种？”

“哪种比较好玩？”

“这个……”冷牧想了想，“应该是‘一见钟情’吧？‘日久生情’的剧情感觉都是细水长流类型的，比较平淡。——你想让我演哪一种吗？”

魔王想了想，摇头。

“都说了要沉浸式体验，如果连感情都要设定就没意思了。就按你自己的感觉来吧。”

冷牧眨了眨眼，有些意外。

魔王难得说几句人话啊！

不过，如果真以她本人的感情来发展，在这场恋爱游戏中，魔王或许会比玩电子游戏更没有体验感——毕竟她怎么可能真的爱上一个永远不会正视自己的人呢？

冷牧转身走过昏暗的路灯进入小巷。

不得不说，魔王的布景做得很逼真。

冷牧走在幽深阴暗的巷子里，影子被身后越来越远的路灯拉得狭长，倒在面前仿佛不见尽头的地面上。周围鸦雀无声，只能听见自己“嗒嗒”的足音，在寂静之中更添几分瘆人。

冷牧想，要不是她知道这是魔王变出来的假景，就算深入其中也会被迷惑，以为是真的。明明这里原先是做宫殿来着，怎么突然变成巷子的？是幻觉还是真的重塑了一个场景？

她突然听见脚步声变多，心里咯噔一下。

哦对了，坏人差不多是时候登场了。

这样想着，冷牧慢慢放松下来，即使脚步声越来越近，也没有多慌张。

唔……马上就要叫住自己了吧？还是说要扮演那种会快步上前堵住前后去路的风格？

“嘶！”

冷牧停下了。

既没有被叫住，也没有被挡住去路。

她的头发被人一把从后面拽住了。

冷牧怒上心头。

踏马的，不知道扯头发很疼吗？！

冷牧下意识顺着他人扯头发的力道后退，同时立马伸手去拉回头发。

“等等等等一下！大哥，你们注意一下分寸啊！先把我头发松开成不？”

但是没人回应。

头皮被揪得生疼的冷牧感到暴躁。

她回头要和那两个石头变成的演员开启骂战模式，但是映入她眼帘的，是那两位没有表情的脸和呆滞的眼睛，肉眼可见的没有自我意识。

冷牧：“……”

跟机器人一样的家伙吵不起来啊……

冷牧正这样想着，头皮突然剧烈一疼。

扯着冷牧头发的路人甲棒读台词：“漂亮小妞，乖乖听话，不要挣扎了。”

一边的路人乙面无表情地去抓冷牧在用头发拔河的手，同样机械地说话：“哈、哈、哈，落入我们手里，你就不要想着逃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被路人乙抓住手的一瞬间，冷牧因为被扯头发积累的怒气顿时达到巅峰。

“踏马的老娘让你们松开！听不懂人话对吧！？”

冷牧啪的愤怒甩手，本意是想挣开路人乙的手，但她没想到对方因为自己的这个动作，像是被过肩摔了一样，在空中空心旋转三百六十度后“哐”的一声砸在了巷子的墙壁上，愣是砸出了一个圆形的大坑。

冷牧：“……？”

她……居然这么强？

冷牧抬头仰视那个呆滞地扯着自己头发的路人甲，一股勇气油然而生。

这种角色她好像干得掉？

勇气和怒气交织着，冷牧护着头发躬身转向路人甲，然后提起一脚——

“哐！”

路人甲被毫不费力地踹飞。

从“恶人”手中守护了自己的头发的冷牧忍不住激动得手舞足蹈。

路人甲的滞空时间很长，冷牧都激动完了他还没落地。于是兴奋的冷牧深吸一口气，挥舞着拳头打算上去再补一拳泄愤——

“嗙！”

他，以下巴飞天的姿势在空中后翻滚，画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冷牧忍不住嘚瑟：“让你别扯头发了！头发是成年人顶宝贵的东西知道嘛！”

“当。”

眼前人落地的同时，另一个落地声相继响起。

冷牧应声看去。

咦？路人甲在那里……那她打的是谁？

——嘶！

冷牧猛地转头，果然！躺在地上的魔王，其红肿的下巴正朝着冷牧，仿佛对她说“呵，有趣的女人”。

——魔王当然不可能是那种霸总属性啊！

冷牧想起他对无用的纸片人无情的残害，身子就自发地抖如筛糠。

完了完了完了……魔王让她装被欺负来的，可是她一个冲动反抗了……别说踏马的英雄救美，现在魔王都被自己撂倒了……

那她现在对魔王来说岂不是一个连演戏都不会的失格陪玩？

无用！被绞杀！变成无生命纸片人！

冷牧的大脑在颤抖。

看着陷入短暂昏厥状态的魔王，冷牧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魔王刚动眼皮，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边上有人有人哭天抢地地呐喊，仔细分辨——还是分辨不出在说什么。

他睁开眼的瞬间，就看见冷牧蹲在他身边，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恩公！感谢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了我的性命！要是没有您见义勇为我真不知该怎么面对江东父老呜呜呜……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女子来世定当结草衔环当牛做马舍身图报！……”

冷牧用着小狗一般纯洁真挚的眼神紧盯着魔王。

没错，她决定用演技蒙混过关！

据说遭受暴击晕厥的人会短暂失忆，只要自己在魔王刚醒来迷迷糊糊的时候，将他英雄救美的剧本演下去，那么这份剧本就没有失败！自己依然能做个有用的陪玩！

魔王微微皱眉：“可是我记得，明明是你……”

“是我！”

冷牧紧张地抢过他的话，音调抬高八度。

“是我被您救了！您路过这里，看到我被两个觊觎我头发的秃瓢拔头发，于是挺身而出，左一记上钩拳，右一脚飞天腿，将那两个贼人制服——呃只不过用力过猛脚崴了一下下巴着地暂时地意识丧失了一瞬。”

冷牧机关枪一般地嗒嗒嗒输出剧情信息，魔王沉默地听着，不发一言。

冷牧心脏砰砰地看着魔王，只见半晌后，魔王摸了摸自己红肿的下巴，哼笑一声。

“就当是这样吧。”

冷牧这才长舒一口气。

冷牧松气后，才发现魔王一直注视着自己，仿佛在等着自己说什么。

冷牧：？

嗯？她还有剧情吗？

魔王撇过头，挡住嘴咳嗽一声提醒她：“名字。”

“哦！”

冷牧连忙通报自己的名字，接着按照流程询问魔王的称呼。

魔王拧眉：“魔王，不，这不算名字——冷牧，你帮我取一个。”

“……啊？”

冷牧还没适应魔王的突然脱离剧情，拉回思绪后，连忙脑内翻字典。

啧……她不会取名字啊……唔……能立刻想到的都是那些快被用烂了的字，像什么夜、冥、北、顾……啊啊啊不行！要是取这些名字，以后对剧情的时候会出戏的！

冷牧清了清喉咙，道：“叫——‘逢予’怎么样？”

她想不出什么字了，干脆就编个跟自己有关的好了。

逢予，遇到我。

魔王就是因为遇到自己才会存在，所以叫这个名字也没错？

冷牧名字取得直白，魔王一听就能猜到其中意义，忍俊不禁。

“看不出来，你还挺自恋。”

冷牧打着哈哈混过去，然后询问魔王“邂逅”部分是不是结束了。

魔王点头：“对，而且我们已经互通姓名，‘相识’的阶段过了，接下来就是‘相知’。这部分我需要查资料，你先在这里等我。”

说着，魔王打了个响指，周遭的一切又变回原来宫殿的样子，黑夜顿时化为白昼，小巷子、路灯还有倒地的两个壮汉，通通荡然无存。

变化来得太快，冷牧有些回不过神。

魔王又打了个响指，冷牧身后凭空变出一条金边红丝绒座椅，把她吓得一屁股坐下。

冷牧坐在豪华的座椅上，眨眼的工夫，魔王就不见了。

去查资料了？

魔王走后，来自外界的压力骤然消散，冷牧一下子懒了下来，窝在软软的座椅之中。

她本以为魔王很快就会回来，但是直到天色渐暗，宫殿里包括庭院周围的灯火自发点亮，魔王也没有出现。

在空旷的宫殿中心这样坐着，冷牧无聊，只想打瞌睡。

欸，如果魔王最开始的法术还维持就好了，那她现在就可以接天上下的棉花糖雨吃，还可以撬城堡的墙壁和地砖吃解馋……只可惜魔王用这些证明自己的能力后就立刻解除了法术，理由是这些东西让城堡的空气都变得甜腻腻的，令人作呕。

无事可干，冷牧就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的存在。

她真的是魔王制造的纸片人吗？可她脑内的记忆是如此真实，她甚至能说出自己小学时的每次考试成绩。

冷牧摇摇头。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关键是，她现在要怎么活下去。因为魔王想要玩恋爱游戏，自己这个陪玩还算有用，所以不会像之前魔王用于给自己演示的那位一样变成纸片人垃圾，但是……万一自己让魔王玩得不高兴了，对魔王来说自己没用了怎么办？

别看魔王现在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可她相信，魔王绝不会让无用的自己活着的。

唔……要想活下去，现阶段唯一的一件事还是要陪魔王玩，且让他玩得高兴，最好乐不思蜀，忘记他能随手抹杀自己的事。

……

“冷牧。”

冷牧兀地惊醒，从瞌睡中醒来，抬头过猛，导致脖子抽抽了。

魔王抱胸看她，道：“我研究了恋爱游戏中的‘相知’阶段，已经知道有哪些剧情要走了。”

冷牧揉着脖子，强忍着睡意对话：“哦，比如说呢？”

“比如说，要一起参加各种活动，一起过生日，一起过各种节日，一起旅游……反正每次的一起，都要发生点误会、争执，最后再和好，这样的流程可以重复数次。”说着，魔王又抛出了自己的见解，“不过，我觉得这些都效率太低。如果要高效了解对方，最好的方式不就是面对面坐着，然后互相提问互相回答吗？”

“那就不是恋爱游戏，而是相亲节目了。”冷牧打着哈欠说。

“唔……那样确实就不有趣了——嗯，那就还是玩恋爱游戏吧。”

魔王去拉冷牧的手腕：“事不宜迟，现在开始第一项，游乐园约会。”

冷牧：“！？”

冷牧看了一眼外头漆黑的夜色，睡意一下子没了。

“你确定？大晚上的？游乐园？”

魔王没有丝毫动摇：“放心，因为你不能出城堡，所以我会把城堡做成游乐园，时间也可以伪装成白天——哦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天气？大晴天？阴天？微雨？雪天？”

“不是这个问题！”冷牧激动得又打了个哈欠，“是太晚了，我想睡觉！”

“睡觉？”

魔王沉吟许久，斟酌道：“根据我的调查，现在还不到一起睡觉的剧情……不过既然你有这个想法，横竖都是要经历的事，提前一点也无所谓。”

冷牧：“……哈？”

魔王仰头打了个响指，然后看向一脸懵的冷牧。

“我已经把三楼的寝宫装饰好了，我先上去，你自己从楼梯走吧——”

冷牧一把抓住正要起飞的魔王。

魔王不解回头。

冷牧大喊：“拜托你都不用休息的吗？玩游戏要节制啊大人！”

魔王落地，与她对视：“什么意思？”

冷牧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冷牧：“魔王，难道你不用休息的吗？现在是晚上，正常人是需要睡觉的，正常人类是需要睡觉的，我，是需要睡觉的！”

魔王看看殿外的夜色，恍然想起早被抛之脑后几千年的人类知识——啊，人类还需要睡觉来着。

魔王看着眼前不断眨眼睛保持清醒的少女，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头。

“好吧，我们睡觉。”

冷牧：“……”

冷牧：“……你真的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