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金色的曼陀罗花从树枝飘下,落于地面,幻化成一人高的金色虚影。
虚影双手合十,眼眸微垂:“施主,你的徒弟不在贫僧这里。”
“呵!”白湛一个字都不信,“不肯交人,就别怪本君不客气了!”
白湛提着长剑,一道剑气在空中划过,方圆十里的竹林,便被削了一半。
万千翠杆轰然倒地,竹叶乱飞。
猛地,白湛眼睛一亮,在空中伸手一抓,抓到了从竹枝上落下的储物袋。
一个初级储物袋,上面绣着流云的图案,底部还有一朵湛蓝的雪花。
“秃驴,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白湛捏着储物袋,盯着那棵曼陀罗花树,“这是他的东西!”
金色虚影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
片刻后,金色虚影摇头:“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令徒的确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白湛冷声厉喝,“你把他怎么样了?!”
一想到徒弟有可能遭遇危险,白湛的声音都忍不住微微发颤。
金色虚影却波澜不惊,依旧垂眸:“抱歉,贫僧不能说。”
白湛忍无可忍,直接一剑刺向虚影。
他这一剑灵力精纯,直刺虚影心脏。
虚影被灵力所震,轰然裂开,虚影碎片纷纷跌落于地,仿佛琉璃碎片漫天落下。
“秃驴,你不要以为本君会怕你!”白湛手中长剑寒意更甚,“敢抢本君的人,本君绝不干休!”
又有一朵曼陀罗花飘落于白湛面前,再次形成金色虚影:“贫僧知你爱徒心切,但也请勿担忧,施主的爱徒应该安然无恙……”
“爱徒?”白湛皱了皱眉。
什么爱徒心切,一点都不爱好吗?!
就是个蠢笨如猪还气死人不偿命的逆徒……
“他在哪里?”白湛将心底奇异的感觉忽略掉,单刀直入地问,“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秃驴最好说实话!”
“贫僧……贫僧的确知道他在哪里,但……贫僧不能说!”金色虚影双手合十,神色不变。
“不说?好,你不说,今日我便毁了你这秃驴老巢!”白湛气得脸色发紫,长剑在手毫不留情,一剑砍下,金色的曼陀罗树就此齐根断裂。
“噗!”释尘心的本体喷出一口鲜血。
白湛果然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直接出杀招,竟直接用绝命剑伤了自己留在曼陀罗树内的一缕分神。
但,别说是一缕分神了,就算是他要斩尽自己的三魂六魄,自己答应过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
再说,想要斩尽自己三魂六魄,他白湛也没那个本事!
“贫僧不会说的。”释尘心擦掉唇角的血,嘴角微勾,琥珀色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挑衅,“有本事,你就来搜魂!”
说完,释尘心不再理会白湛,直接收回了自己受损的分神,在附近找了一家禅院,静坐疗伤。
一缕分神虽然受损,但对释尘心来说,不算重伤。
他花了半个时辰便已经修复如初,但心绪却难以平静下来。
没来由的,他又想到思无涯那句话——我师尊脾气暴躁,他要是知道我在外面乱逛……
释尘心仿佛看到了白湛用今日的绝命剑,刺入思无涯体内的画面。
“他于我有恩,我应当护他周全……”释尘心从蒲团上坐起,刚想要前去找思无涯,但随即又想起两人分别时,思无涯说的话。
“大师你再这样跟着我,我会垂涎你的哦!”
尽管知道这只是一句玩笑话,释尘心还是犹豫了。
他微微垂眸,手持念珠站在原地。
夏风穿堂而过,却吹不动他的僧袍半点。
风吹了三天,释尘心在原地也站了三天。
三天后,他决定前去找思无涯。
亦非风动,亦非衣动,更非心动。
只是,恩人修为低下,外界危险重重,离了自己,怕是寸步难行罢了。
释尘心再次来到大周京郊城外的官道上。
那棵毕钵罗树的叶子正在轻轻摆动,可附近早就没了思无涯的影子。
他既然已经决定,便不再迟疑,大步朝着城内走去,却在城门口被守城的士兵拦住了:“路引!”
释尘心想了想,双手合十:“贫僧是受贵国国君相邀,前来开坛说法的。”
守城的士兵立刻换上了笑脸:“原来是陛下的贵客,敢问大师,可有陛下信物?”
释尘心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块秦季早年送给他的令牌。
还是百年前围攻魔界的旧物。
守城士兵不认得,只能层层上报。
释尘心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等到一名太监模样的人。
“原来是释尘心大师,我家陛下经常念叨大师,若是得知您来了,定然欢喜无比。”那名太监身暗红色锦袍,声音尖细,长得倒是眉清目秀。
释尘心见了这太监,微微蹙眉。
无他,只是这秦季身边的太监,长得竟和当年的魔尊有两分相似。
不过这是秦季的私事,释尘心一个出家人,也不想打探他人**。
“有劳公公了。”释尘心双手合十。
“大师这边请。”那名太监走在前面,一边给释尘心引路,一边解释,“只是大师来得不巧,我家陛下并不在这里。若是大师有急事,奴才这就用玉简传音给陛下。若是不急,便可等待两月,我家陛下办完事便会立刻回来。”
释尘心摇头:“不必了,贫僧也是偶尔路过,无需费心。”
他过来,是为了找思无涯,并不是找秦季的。
如果不是被守城士兵拦住,他根本不会搬出秦季的名号。
引路的太监连声答是,又将释尘心安顿在皇家寺庙内歇息,就此离开。
等到那个太监一走,释尘心几乎是一秒都没停,就开始在城里找人。
“请问这位施主,您可曾见到过一个顶着鸡窝头,约莫二十岁,大概这么高,身材匀称的男子?”
“不曾不曾!”
“秃驴,去别处化缘!”
释尘心也并不急,他法力高强,启用小无相阵,一夜之间便可悄无声息地查看十万人的样貌。
无非是消耗一些法力,花费一点时间罢了。
然而三天过去了,释尘心才发现……
大周京城的人口,太多了!
小无相阵能悄无声息地察看十万人的样貌,固然是当世难及,可这大周京城,足足两千万人!
全部查看完,需要两百天,大半年了!
无奈之下,他又想出了新办法——开坛说法!
说不定思无涯会主动过来找他。
于是释尘心在京城皇觉寺开坛说法,慕名而来的修真者、修佛者见了不少,思无涯的一根毛都没有!
释尘心开始着急起来,无奈之下,只得求助官府。
“那人姓思,名舟,应该是在十多天前从东门进城的……”释尘心双手合十,对当初那位引自己进城的太监,仔细描述着,“顶着个鸡窝头,大概这么高……”
那名太监狐疑地看了释尘心一眼:“大师,这些天进城之人的名册,都在这里了,没有您说过的那个人啊。”
“没有?”释尘心感到一阵失落。
那个人,仿佛原地消失了一半,怎么找也找不到。
就像当年魔尊身亡,任凭他如何搜魂,也找不到那个人一般。
隐隐的钝痛,在释尘心的心底蔓延。
片刻后,释尘心的眼眸变得坚定起来:“无妨,贫僧一定会找到的!”
找到后,不管对方怎么说,自己绝不会再轻易离开。
哪怕是他真的垂涎自己!
当晚,释尘心强行发动大无相阵。
小无相阵,一夕可看十万人;
大无相阵,一夕可查千万凡人,只是无法悄无声息,必然会惊动一些高阶修士。
可释尘心顾不得那么多,他害怕白湛先找到人,给恩人一剑穿心了。
当夜,大周京城金光隐现,直接惊动了路过此地的妖王。
“哟!有趣。大和尚竟然在秦季的老巢施法。”夭灼华止住脚步,回头看向城内那隐隐光华,“搞不好大和尚和秦季会打起来,本妖且去看看热闹!”
然而在大周京城内发生的事情,思无涯根本不知道。
他此刻正和其他几个民夫被绳子捆成一串,在监军的驱赶下,前往大周的北部边境。
整个民夫队伍足足有两万多人。
里面的大部分都是被强行抓来的。
思无涯前面的两个男人是进城投奔亲戚,被抓来的;
后面的一个老汉,是路过城门口的时候被抓的;
至于思无涯,当初他的确是想要进城,可惜他没有路引,没有身份,被守城的士兵逮个正着,不由分说直接抓了壮丁,给重新登记造册了。
如今,他的名字叫吴铭,是隶属于京畿道的一名苦力。
“快点走,别磨蹭!”监工是个炼气期的修士,身穿铠甲,骑着马,手里拿着鞭子,只要见队伍里有哪个磨蹭的,直接策马上前就是一鞭子。
队伍里的民夫敢怒不敢言,只能跟着队伍往前走。
思无涯对于如今自己改名换姓很满意,但……
他看了看自己手腕上被法器烙上去大周皇帝印,感到十分无语。
印是十天前盖上去的,所有苦力在登记造册时都被盖了章。
他也不能幸免。
“你运气算好了,皇帝印只盖在手腕上,不像我们,都盖在脸上……”走在思无涯前面的一个民夫,回过头来,企图安慰思无涯。
民夫额头盯着鲜红的章,章是小篆,写的是“大周秦皇之夫”六个字。
虽然知道这“夫”是“民夫”的意思,但这遣词造句还是太过鬼畜了。
思无涯下意识搓了搓自己手腕上的印,他不想当秦季的夫,不管是民夫还是农夫还是其他的什么夫!
“没用的,法器所印,消不掉的。”那名民夫看思无涯在搓手腕,也心有戚戚。
“听说这是魂印,不仅印在身上,也印在魂里。我们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哪怕是投胎转世,还是陛下的……”
思无涯有点怀念白湛和释尘心了。
虽然一个强逼自己练剑,一个非要跟自己续佛缘,但至少不会给自己身上盖章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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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