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金光透着窗台洒落,照在眼皮上,看到的是一片透亮的红。
冷汗都要冒出来。
“阿月?”听到动静张口了半条眼缝的林昭揉揉眼睛,“你醒了?”
他好困,拖住被褥的一角继续。
惊悚感有点蔓延,胸腔里的跳动变得猛烈。
屋外的木门恰好被推开一条缝,九虞探出头问:“吃早饭吗?”
太可怕了!
魔头的手有点抖,直到坐上饭桌的时候也是。
“落月你没事吧?”九虞端着一碗虾仁粥,刚开口,所有人就都看来。
是啊,桌上明明那么多,鱼片粥,虾仁粥,海鲜粥,油条,包子,小咸菜。
可江落月愣是对着正前方的一碟豆腐出了神。
“对啊阿月。”林昭伸手把豆腐移开,“你是不喜欢吃豆腐吗?”
干嘛跟看仇人一样,恨不得对那豆腐盯出孔。
江落月回神,眼前一群好奇的目光,“主人你什么时候挑食了?”鸟对鱼的厨艺很满意。
不是,江落月摆手,终于端起眼前的瓷碗。
鱼片粥很好吃,一口下去咸鲜还有着清甜,入口即化,根本就没有腥味。
我真是疯了!他低头一个劲的埋头吃。
引来周围人不解,纷纷对视一眼,怎么了?不知道。
我居然梦见自己长了角?关键还……没人知道,江落月觉得自己大抵发了癔症!
压力那么大,终于是疯了!
总觉得阿昭和楚朝澜很像,于是梦中出现一个嵌合体?像是林昭又像楚朝澜,但是……前二者至少绝对不会扑上来!
江落月,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吗?活了不知多少年,他又重新认识了他自己。
“喂,落月啊。”九虞撑着桌沿靠着脸,“你……不是发了春梦吧?”
“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江落月被粥呛住,整张脸都迅速憋红,可发不出声来,只堪堪放下碗,碗里的粥还向外洒落了一点,而他整个人躬身侧脸朝无人的地方,一边死命的抓住衣襟,一边向里还拼命摆手。
“阿月。”吓得林昭急忙起身拍在他身后顺气,这下他们也不吃,全都手忙脚乱起来。
“还好吧?”九虞不解,“我就随口问一句,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魔头闭嘴了,没有发春!但要真让他说梦到了什么,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行走江湖,脸面——那是万金不换!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事无大小,宜早不迟,“收拾东西,我们今天就走!”
“啊?”
……
也实在是不知道这疯有什么好发的,“大王!”
不行啊,不行呐!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家里的鸭子也开口。
在他们背上行李走到家门口,絜钩飞扑上来,抱住大腿便一个劲的嚎丧,那模样,活像是家里死了个谁,“你们都走,留我一只兽看家,这不行呐!”
万万不可啊大王,林昭被这只脑海中的酱板鸭重新颠覆了认知,虽然他真的很像戏台子上,人人喊打的那种吊梢眼奸臣宦官。
他实在是不能离那个东西那么远!
他不远万里来投奔!他不行的。
“我绝对不能离开您,大王您可千万不能不要我!”
“松开!你松开!”魔头气的想打人,怎么说的好像自己跟他有一腿?
“那,不行我找人帮忙?”
……
凶恶的爹,心软的娘,聪明的鸭子换大王!
等发现换一个人的大腿更好抱之后,他们已经走出七里地。
又要往出跑啊?
不过这回有个好借口,阿昭喜欢西罗花,他们打算去南边的涟水城看看。
他是一个孤儿,明明心里应该有数,可真正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江落月心头还是觉得怪怪的。
他当然是一个孤儿。
可他怎么能是一个孤儿呢?
对酱板鸭致歉,林昭对絜钩的态度在知道对方能讲话后,我不应该想着把他炖了,我差点吃了一只会说话的鸭。
那是物种进化的一大步,所以即使魔头打算把鸭丢出去。
老弱病残的组合,带伤的魔头,迟钝的傻子,没腿的姑娘,滚圆的鸟,加上一只只会嘎嘎乱叫的鸭,当然就不会知道他们只是离开村头不久,村里就来了个问路的怪人。
在得知来迟一步后面色不好。
“去哪了?哦,据说是去涟水城。”
这走亲访友的,那人问完一句不说就走了。
这天时节气的,今年的落花村雨水看着还比往年丰沛。
除了,太晚入城,于是九虞垂着尾巴,佯装鱼饵,然后魔头下水,一抓一个的时候,怪事就发生了。
五条鱼?三条鱼?哎?
看来看去,最后把目光锁定在现场,唯一一只可能生吞活鱼的野鸭身上。
“絜钩!”
“嘎?”鸭疑惑,鸭不解。
九虞烦躁的拍拍尾巴,在水面荡开一圈圈波纹,“请不要我们一边抓鱼你在旁一边偷吃!”
“嘎!”
“你这鸭子怎么管不住嘴?”魔头皱眉,起身,看看鱼堆,果然,这一看不要紧,再看就没鱼了!
江落月震惊:“你一只吃了?”那么多条?
那他卷起裤腿在河边抓了那么久的算什么?
一群人就当不了那算他们善良的冤大头,给那口吃的鸭子一顿揍,可怜的絜钩,这回可真是抱哪条大腿都不成。
闷闷的吃完最后半条,林子里有黑影一闪而过。
烤的鱼可真香啊,在上头滋滋冒水的时候撒上一点香辛料,那味道就直直飘出了十里。
“看天色。”九虞说:“城门口的关卡快落了。”
“那不行。”虽然在外头扎营,还是在里头住店都一样,但江落月反对,“我们得早点进城。”
外头寒风那么大,吹这一夜,阿昭着凉了要谁赔?
“听说这个时候那城门都会晚点关。”掰扯几个没挑好的鱼鳞,然后再把手中的棍子递过去,“有点烫,慢点吃。”
“嗯。”于是在全天下人眼中,大概也就林昭觉得,阿月是个顶顶温柔的好人。
将那条熟透的烤鱼放嘴边,结果下一刻身后的树林中不知从哪飞来一支箭。
几乎瞬时,那箭尖像是贴着林昭的位置过来,一阵大力,手背好像被打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直叫人胸腔里跳动的心脏都漏了一拍。
江落月眼中瞳孔一缩,随即想都不想,小腿使力一蹬,整个人扑过去将人罩住。
接着那箭间便直入火堆,身后火花四溅,围坐在火堆周遭的他们无一不惊,有躲的快的,自然有扑腾的翅膀怪叫的。
“火火火火火!”
鸟不能被火烧啊!鸟是木头小鸟,这一烧不全完了?
九虞撑着地面,尾巴长,手疾眼快在最近的河边掀起一股浪,天降甘霖,这才扑灭了火星。
一片狼藉,烧黑的柴堆向上冒着股股白烟,又想许久以前问答的场景,只是这次换了样。
来不及追究在箭从哪来,江落月扶起林昭,“有没有事啊?”
有,手背的鲜血慢一步冒出,然后越发凶猛,汇聚成血珠掉落,在地面消失成一抹深色。
那种刺痛总是后觉的,在他拿起林昭的手时,对方下意识的一缩。
痛的。
是谁!
江落月眼中覆上危险,朝箭来的方向。
几道步伐压倒丛林的声音,当冲出的刹那,双方人马都一时僵住。
怎么,“又是你?”
“江前辈。”
“不是吧,你可真是哪有妖邪,哪有你!”
这下冤家路窄,一看来人,不正是前段时间刚分别,如今就在此处丛林一不小心撞上的?
江落月气愤,对着身旁地上的箭矢问,“谁放的?”
这下那群人才看清形势,不由就有人有些许心虚。
其实自从落花村一别他们回去后,本来就已经是各自分散,可魔头的消息放出去,他们就又被各家长辈从自家宗门里头往外拎。
只是这回没有两个大师兄,但有几个讨厌鬼。
御灵阁和法华宗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仇,天下之大,居然还能叫他们撞在一起。
这次又是因为城中出现了个恶劣事件,为此他们已经蹲守好几天,终于有了半点线索,打算收网来着,谁知……
“我放的,怎么样!”本来就在落花村可这魔头有点龃龉,只瞧眼前那嚣张的蓝衣小修,魔头就控制不住,捏紧拳头。
“我好好的捉妖,谁知道那里有人。”又说回来一句,反正现在两方对峙,木岳声虽然心虚,但也不虚。
“谁叫他好端端的硬要呆在那!自己不长眼,怎么能怪到别人。”
“咻——”
箭矢破空的声音,连着一道红,原本还在叫嚣的人霎时哑了火,几乎有些腿软,又有点不敢相信。
“江前辈!”
这下对面是彻底乱了,有人拔剑,有人想劝架。
木岳声右手摸上脖子又颤抖的瞪大眼,“你!”
“下一次。”魔头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畏惧的放言,“不是脖子。”
是小命。
“阿月。”林昭抓住了魔头的手,身后又来人。
“你别管他阿昭。”就说对面那不长脑子的发言,九虞也不高兴,他们这的老弱病残,也算是一个都忍受不了。
“你,你你,你嚣张!”得罪了他们法华宗,这魔头!
“那你信不信。”江落月凝聚出了手中冰棱问,“我今日就是杀了你,站在你身后之人,也要对我点头哈腰,拍手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