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摸不透的,大抵就是人心。
为何给我戴红花?
为何要我分房?
为何对我忽冷忽热?
唐路云,你到底在想什么?付桃看在躺在旁边的唐路云,她的手不受控制的抚上了唐路云的那颗鼻尖痣,真的好像,似乎连位置都一模一样。想起那些无回庭中的岁月,付桃侧躺着,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突然,唐路云睁开了眼睛,瞳孔骤紧的盯着她,不带任何温暖情绪的问:“一大早,哭什么?”
付桃猛的缩回手,擦去眼泪,避开头去,不想回答。可是,被唐路云的一只大手扳过来,再次嘲讽道:“不会是在哭丧你的情夫吧。”
付桃拨开唐路云紧紧相逼的手,反问道:“我干了什么,府上这么多眼睛盯着,没有证据,你别空口白牙的冤枉人。”
唐路云淡淡一笑:“对呀,在府上自然没什么,可是就怕,不在府上的时候,天天和不三不四的男人拉拉扯扯。”
付桃心头一惊,突然想到了容逍宇,又觉得荒唐,唐路云也算是尊贵之躯,不会去所谓的桃花所的,应该不可能撞见她和容逍宇,再说,她和容逍宇清清白白,就算是看见了,也不心虚。
一早上就唇枪舌剑,不知道其他夫妻是不是也这样子。付桃心里不悦,但是表面上也不能迁怒于下人。
一早,张嬷嬷就带好了府内的管事印章还有账单过来和付桃交接。之前付府的流水支出,付桃都是自己打理的,但是付桃名下的东西很少,府邸上人又少,所以很好打理,每年的账目也都很清晰。
可是,游曲府不一样,庄妃担心儿子的安危,嬷嬷和宫女赐了不少,主要是,唐路云居然田地和置业也不少,付桃听着嬷嬷说,哪边是哪个庄子,哪边又是什么酒楼,看着这一沓一沓的契约,感觉这个夫人也不好当。
张嬷嬷交代完毕,终于松了一口气:“夫人,你说我一个外人,打理这些实在是不应该,现在终于交给夫人,我也终于轻松了。”
付桃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辛苦嬷嬷了。”
等张嬷嬷离开,付桃便开始拉着夜阑清点地契和房契,付桃看着这些契约的厚度,心中有些疑惑,刚从交安宫苏醒的唐路云,明明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这才几年光景,怎么唐路云如此富饶?
那时唐路云刚建立游曲府,第一次邀请付桃上门做客,就在这个寝殿前,这些桃花树下,他是如何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说自己什么都没有,问是不是付桃看不起他,现在想想真是荒谬。他是皇子,自己有什么理由轻视,身边积攒了如此多的私银,自己又有什么理由看不起。
付桃打开库房,里面的粮食和银子堆放在一起,付桃看着这些摆件,说不出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又迷迷糊糊忘记了,付桃清点了一下库存,就叫夜阑关好了们。
回到书房,付桃又开始盘点田庄和店铺,付桃登记一张,夜阑就重复报一遍,以防自己写错或者漏写,可是登记着登记着,夜阑的声音越来越轻,以至于付桃看向她时,他们心领神会的不寒而栗。
“小姐,这些大多都是老爷生前的置业。”夜阑拿着契约的手在颤抖。
付桃虽然在付府不谙世事,但是付府的田庄,自己每年都去纳凉,她岂会不知。自从付府出事后,自己被封禁在宫中,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当考取功名后,付桃也没再去理会过自己曾经拥有的东西,她明白,这些东西都已经被皇家没收,而如今这些置业为何在唐路云手中?
唐帝奖赏给了庄妃?庄妃爱护唐路云,给了唐路云。
可是庄妃在封地这么久,怕是不会一下子得到这么丰厚的奖赏的,如果之前庄妃母家在时,可能还是商贾之家,有些置业不稀奇,可如今,庄妃无人可靠,这些银钱和契约未免太丰厚了些。
付桃冷静下来开始反推,付府覆灭后,谁最有可能拿到这些置业,那肯定是覆灭付家的人,可那时的唐路云,自己在膳食局当差的时候也瞧见过,半死不活,整天卧床,如何才能掀起血雨腥风?难道他在床上搅动风云,也不可能呀,那时的唐路云温柔善良,一口一口的姐姐可以把人暖化,跟现在相比···
现在?付桃突然感觉寒毛有些倒立,似乎现在的唐路云有点不像交安宫时的唐路云,自己全都当他清醒以后性情大变,可是现在看着手中这些契约,似乎事情没这么简单。
付桃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端了盘糕点,来到了张嬷嬷的房间,她放下糕点,故意挑起了一桩旧事:“嬷嬷,那时我去交安宫,但是经过你的指点,我去了德妃处,你那时是受谁的指示?难不成你身在五皇子这边,心却在太子处?”
张嬷嬷本来拿起糕点的手一抖,连忙跪下求饶:“夫人大人有大量,我那时不知发生了何事,我只是受他人指点,别人给了我钱,让我在你送膳食来的时候,把你领去德妃娘娘处,我那时真是鬼迷了心窍,我真是该死。”张嬷嬷作势要打自己,付桃连忙拉住了。
“嬷嬷无需自责,我只是确保一下我们府邸的忠诚。我听闻你是照顾五皇子最久的,我知道五皇子身体不好,还是嬷嬷用心呀,在嬷嬷的照料下,五皇子居然好了,嬷嬷比神医都厉害。”付桃句句话都带着试探。
张嬷嬷果然上了当,开始说了起来:“夫人说笑了,我哪里会什么医术,我每日就是按照太医的房子熬药,熬的药大多也是倒掉的,因为五皇子时刻都在昏睡。可是你说神奇不神奇,有一日,五皇子居然清醒了,而且要我扶着走路,以前骑射都没有练过的五皇子,居然什么都会了,而且,我看过五皇子清醒后写的字,那叫一个标志,可是有一日,他请了一个书法先生,硬是换了一种字体,你说奇怪不奇怪?”
付桃的脑内仿佛被什么击中了,很多奇怪的想法开始堆积起来,她挑了重点再次询问:“我问你,五皇子何事开始清醒?何时开始需要你扶着走路?又何时开始请了书法先生?”
张嬷嬷没有多心,权当是夫人对夫君的爱护,就娓娓道来:“大概是,前两年,那时天很热,是大暑之时,对了,就是墨公公死亡的当晚,那晚宫里都在感叹墨公公的死,我还在回味这件事情,那天早上我跟往常一样去五皇子房间,可是看见五皇子醒了,并且瘫坐在地上,五皇子就是从那时开始,什么都好了,也不再卧榻了。至于书法教习,大概是他们比赛游园会之前,我每次去收拾五皇子的书桌,那字那叫一个清秀,不知怎的,他竟要换一种字体了。对了,夫人,五皇子叫我把之前他的墨宝都扔掉之时,我私藏了一点,下次我叫我不争气的儿子给你带来看看。”
付桃按住张嬷嬷的手,语气坚定的说:“尽快!”
“还有。”付桃接着询问:“我不是听说你儿子都签下了卖身契,怎么如今是自由身了?”
“哎。”张嬷嬷带着感恩:“之前呀,的确不是自由之身,这不是五皇子宅心仁厚,把犬子的卖身契给拿了过来,这才,你看,五皇子真的是好人。”
“五皇子从何人处拿回了这张卖身契?”付桃还是很好奇:“你儿子的事情,宫内不可能没人做文章,这张卖身契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在五皇子手里,你是从何人处拿的?”
“实不相瞒,之前我还不敢说,现在反正是死人了,我告诉你也无妨。之前这张卖身契在墨公公手里,他一直拿着这张吗卖身契让我在五皇子的药中多加一味落回,我之前一直胆战心惊的,我知道这药不好,可是我不加我儿子就没命了。现在五皇子这么好,我真是该死。我想墨公公死后,肯定是太子殿下接管了这些事情,五皇子现在深得太子的喜爱,估计是太子殿下赏赐的。”张嬷嬷自己分析道。
“五皇子醒来后,你还在药中加落回吗?”付桃再次发问。
“说来也奇怪,五皇子醒来后,似乎知道那药有问题,还跟我说,别人允诺我什么,他也会给我,隐约之中,我似乎听见了契约两个字,我当时药碗都吓掉了。原来五皇子什么都知道,我还一直这样子,五皇子人好,没有责怪,如果不是五皇子现在恢复了身体,我真是原谅不了我自己。”张嬷嬷一直念念叨叨,付桃的脑袋却是千丝万缕,纠缠在了一起。
是五皇子好,没有责怪吗?还是···付桃摇摇头,自己从不信鬼魂之说,不可能存在这个事情。那又如何解释,唐路云从一开始就赖上了自己,并且对自己这般苛待呢?如果自己的假设成立,那么一切似乎就合理了。眼下,最需要的就是先进趟宫,问一下庄妃。
付桃立马收拾了一下,去了趟固城街道,买了点伴手礼,直接进了宫。
庄妃见付桃来,满脸开心:“怎么今日有空来拜见母后了。”
付桃先是嘘寒问暖,而后直奔主题:“今日,张嬷嬷将府里的账目交予我打理。”付桃假装停顿了一下,又叹息道:“这个账目我还真是头疼。”
庄妃有点愧疚:“你说我虽然生了清儿,可毕竟不是皇子,我能争来的荣宠也有限,我知道,云儿手里私产很少,我手里的那点私产,在疏通关系救我爹娘时,悉数散尽,实在没法帮衬你们更多。欣然府有余欣然帮衬,肯定你们好一些,可是付桃,我已经没有更多了,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付桃这番话是试探,果然,唐路云手里那点私产不是庄妃给的。
“母妃说的哪里话,我是说,我打理账目很累,所以头疼了些。阔有阔的活法,节约有节约的活法,一个游曲府,母妃,我一定可以打理好的。”付桃心中五味杂陈,但嘴上信誓旦旦。
庄妃握着付桃的手,满是感激。
“对了,本来余欣然要来,我知道,她定不是个好好吃药的人,特意让婉儿去熬了药,这不,她又不来了,正好你来了,你喝了吧,这药滋补,对女人只有好处。”庄妃让婉儿去拿药,今日付桃起来就接管账目,的确还没来得及喝药。
付桃接过婉儿手里的药,还是跟往常一样,一饮而尽,可是,这药,怎么味道有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