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的确可怕,它能盖住今昔你看到的所有好,拂面的桃花香,往日是诱惑,如今是妖媚,付桃百转千回无法想透自己为何会流落到依附别人生存,而命运似乎,一开始就谱写好了结局。
唐路云看着付桃笑脸盈盈的喝下那碗药,内心也莫名的难受起来,人心都是肉长的,可自己为何就遭受了背叛,还在付桃回忆起这段往事时,如此不值一提。
喝吧,你至少要还点什么给我。刚开始唐路云的目的是想让付桃死,可现在已经变成了想着付桃活着,但生不如死,这已经是仁慈了。
“今日你们休沐,我过了一会儿去容府找容逍宇。”付桃进房整理了一下衣衫,冬日严寒,她穿上了自己喜爱的素色衣衫,披了一个粉色的斗篷,脖间围了一条狐狸毛的围脖,就准备出来。
“我今日难得休沐,我送你去吧,我在马车里等你。”毕竟是为自己办事,唐路云还是不放心付桃只身前往。
“也行。”付桃应声。
唐路云准备上马车,被付桃一把拉住,唐路云回头,疑惑的问:“怎么了?身体不适?不想去了?”
“你下来。”付桃连拖带拽,带点撒娇的说道:“你可知夫妻和谐之道,必定是举案齐眉,如今你走路总是把我甩在身后,马车总是让下人搀扶于我,可是和谐之道?”
唐路云还真是被说懵了,身为墨赟时,他位高权重,总是一马当先,从不管身后之人,作为唐路云,他常年卧榻,不曾有母妃在身侧传授礼仪,何为夫妻之道。所以每次不管不顾付桃,一是因为他真不知道,二是因为,他在心底里没有把付桃当成自己的妻子。
但付桃已经开了这个口,他也知道身为女子总是感性,总是有所期待的,于是他伸出手,扶着付桃上了马车。
他们并排坐着,风儿吹起帘子,窗外糖葫芦的吸引了付桃的注意:“看见糖葫芦,我就知道过年的气氛渐渐来了,以前家里规矩严,从不让我们出门,一旦给了零钱可以出门的时候,便是过年那会儿,和母亲去添置新衣,买串糖葫芦。”
唐路云看着看向窗外的付桃,这才想起来,付桃似乎从不提父亲、母亲,他还想过,这真是一个心肠极硬的人,可如今,他似乎明白,不是付桃不想提,而是她不敢提,就像当下,付桃提起母亲二字,眼眶里是架不住的红润。
唐路云拦过付桃,圈在怀中,今日付桃别了一枚好看的桃花发簪,唐路云鬼使神差的低头吻了一下,付桃也伸过手,环住了唐路云,夜阑和莱公公本想提醒他们容府到了,可一看这个景象,便晚了一些叫他们。
今早写过了拜帖,所以容逍宇亲自等在门口迎接付桃,付桃看见容逍宇,寒暄道:“天气寒冷,怎么劳烦容大人亲自在门口。”
“付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如今能在朝堂施展自己,全靠有姑娘的好言相劝,姑娘,外面寒冷,快快请进。”容逍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让付桃先走。
透过车窗,唐路云看着满脸堆笑的容逍宇,心中有些吃味,一个姑娘,去一个男人家,这算什么事?可是一想到付桃也是为自己办事,这份醋意就要往下咽一咽。
容府的门关上,唐路云无趣的放下车帘子,有些失意的靠在马车上。
“付姑娘下次来,可千万别带如此厚礼,折煞我了。”容逍宇的管家接过上门的贺礼。
“到底是我来叨扰了,小小礼品,不成敬意,荣大人别多想。”付桃笑脸盈盈,随后压低声音:“容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付桃看着周边的人,知道商量此事还需私密,不可大张旗鼓。
容逍宇进入朝堂已经有段时间了,如今是正五品的户部郎中,掌管着唐宫的内外进出的金银细软,以及唐宫各兵部的吃喝用度。
“荣大人,我今日过来,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付桃开门见山。
“付姑娘,请讲。我容逍宇也不是喜欢弯弯绕绕的人。”容逍宇直言不讳。
“你可知当日,把你拉下科考名单的,是何人?”付桃发问。
“我知道,是太子。可是唐帝已经为我正名,我不会因此而记恨唐宫。”容逍宇知道,自己没有钱财是原罪。
“可你知道,太子荒唐的罪行不止这些。他完全不管唐宫是否需要接纳人才,以后江山社稷交到他的手里,百姓必将水深火热,你可愿意看见如此景象?”付桃盯着容逍宇,发问。
容逍宇的心中似乎料想到付桃要说什么,他有些不可置信:“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相信容兄是正直之人,必定会做正直的选择。”付桃步步攻略:“固城百姓如今是何模样,我相信容兄比我清楚,他们为何会这样,容兄在进入唐宫后,肯定已经有了答案,我只求荣兄为了百姓,为了江山,帮帮我们。”付桃说着便作了个揖,被容逍宇双手扶起。
“我是不信太子,可是,我知道你夫君是五皇子,五皇子整日都太子府,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又该如何相信你。”容逍宇左右为难。
“容兄或许还不知道,我爹是谁?我爹是付庭,你可听过。”付桃眼底又开始不自觉的起泪。
“听过,我还听说···”容逍宇也不想付桃感伤,他知道付庭被斩杀,而家眷被尽数发配之辛者库,付桃如今居然能嫁给唐路云,也算是奇迹。
“我爹,我几乎憎恨了一生,我之前一直劝阻他,不要动百姓的救命粮,可是为了钱财,他几乎红了眼,最后落到这个地步,我没替他惋惜过。所以容兄,身为付府大小姐时,我就时常发放粥食,我从不会为了私心,而前来与你谈判。”听着 付桃的话语,容逍宇突然就想起来,付桃还真是面熟,怕自己也领过她发的粥。
“我信任你,可不信任···”容逍宇还是犹豫了。
“信任我就好,如果唐路云有任何不轨之心,你放心,还有我。”付桃信誓旦旦。
“那需要我做什么?”容逍宇发问。
付桃递给容逍宇一张纸条:“能做的很简单。”
容逍宇接过纸条,迅速塞进了衣袖中,他从桌上拿过手帕,递给付桃:“擦擦眼泪,付庭大人或许,没有你说的那么坏。”
付桃本来眼泪已经止住,可是听见容逍宇提起自己的父亲,眼泪又止不住的留下来,她有些哽咽的哭诉:“他坏透了,他交往的都是贪官,我每次看见清廉之人来我们府邸,都会失望的离开,我几次三番都劝诫于他,可是他从来都置若惘然,说我小,不懂事,可是那些粮,能救多少百姓的命,他从未想过。”
“付姑娘,你知道,现在固城的百姓在如此重的赋税之下,还能生存的原因是什么吗?”容逍宇知道,这是堵上了固城百姓的前程和付桃说真话,可是看着付桃如此伤心,还是不得不说。
“你知道,付庭大人离开后,一个叫桃花所的地方一直会免费的发放粮食,百姓领到了粮食,都绝口不提桃花所的事情,这是底层百姓中的秘密,你知道这些粮食出自何处吗?我一直不明白为何那里会叫桃花所,现在我才想明白,付桃姑娘。”容逍宇家境贫穷,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去桃花所讨要,那里是穷人的避风港,隐秘且周全。
“出自何处。”付桃惧怕听到答案,可是答案呼之欲出。
“我之前真的不知道,我小时候生活在难民营的时候,见过付大人,他戴着厚重的帽子,恨不得遮住自己的面庞,可是我们知道,就是他。当他被杀后,有百姓想为他证明清白,可是被神秘人给拦截了,付大人用死守护住了最后一点救命粮,不是一点点,是很多,就是这些粮,恐怕让他失了性命。”容逍宇讲述着事情,带着惋惜。
“你在乱说是不是,为何我不知道?”付桃听着容逍宇的话,泪簌簌的往下掉。
“你那时去了辛者库,自然听不见外面的风吹草动,而且这是百姓的秘密,大家都想生存,穷人想生存,富人不屑去,自然不会有人提及。”容逍宇缓缓讲来,最后发出邀请:“你要去桃花所看看吗?”
“不了。”付桃拒绝了,她不是不想去,而是怕自己现在一去,会乱了所有阵脚,可知道真相的她,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她拿着容逍宇的手帕,手不住的晃。
容逍宇一把将她的手扶稳,拍着她的肩膀不断地安慰:“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可是眼下,朝局混乱,你父亲的事情,怕是要往后挪挪了。”
“我知道,容兄。”付桃哽咽着,泣不成声:“感谢荣兄告诉我真相,我只是难以自控,拜托荣兄不要告诉除去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我会自己调查的。”
容逍宇想象着那个发粥的姑娘,那时,同他一般大,如今就赫然站在自己面前,身着素衣,端庄文雅,命运是不可言说的奇妙。
“付姑娘还是在容府冷静片刻再出门吧,姑娘交代的事情,等办好之时,我会通知姑娘。”容逍宇是个守信的,再说,他的心,似乎飘到了付桃跟前。
唐路云等在车里都打了个盹了,可还是没看见付桃出来,又等了一会儿,荣府的门打开了,付桃出来,容逍宇说了一句什么,就又进了荣府,随后手里拿了披风,付桃准备接过,容逍宇不容分说的给付桃披了上去,付桃赶忙往后退,自己把披风打了结,便匆匆告辞了。
刚上马车,就看见了黑脸的唐路云。
“事情办的如何?”唐路云问。
“一切顺利。”付桃回答,可是她看唐路云居然没有开心的表情,甚是奇怪。
本来今天付桃来荣府自己已经够不爽的了,又看见容逍宇给付桃披衣服,自己心情就更糟糕了,自己下次可不能让付桃
再接触容逍宇。
“给。”唐路云拿起串糖葫芦递给付桃。
“给我的?”付桃有些惊喜。
“嗯。”唐路云吃味的转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