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焉跟随着吴子枫走到了另一个偏房里,扑面一股药香味,让她精神一震,这是药房吗?
听到车轱辘的声音,有两个小道士急急走出来,做礼道:“师父,您回来了!”
吴子枫点了点头,指着墨焉道:“这是墨姑娘,你们准备一下,为师给墨姑娘诊一下脉。”
“是。”小道士急忙向墨焉见礼,请她进屋。
这屋子和成清怀的房间大同小异,但堂里摆满了书籍和药材,窗口前是个炉子蒸煎之地,有几个小道士在冒着白气的小炉子前忙碌着。
小道士将墨焉请进了隔壁堂坐下,又给她奉上了一杯茶。
吴子枫净手后过来了,看到小道士奉上的茶水,笑道:“不用奉茶,热水即可。”
小道士怔了一下,却也急忙将茶水撤下去,换了杯热水。
墨焉有些腼腆的道谢。
吴子枫微笑着伸手道:“墨姑娘不用紧张,就当回到自己家一样,来,先让师兄……我来把一下脉。”
墨焉更是窘迫,却也乖乖的伸出了手腕,放到了把脉枕上。
吴子枫给她切脉,望闻问切,他手指修长,指节有力,他脸色微白,温润出尘,与成清怀如出一撤的温和笑容,虽不如成清怀的五官精致,却也慈善很有亲切感。
想到无云子温和的气质,他门下的弟子都很有亲切感,这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吗。
吴子枫目光落在墨焉脸上打量了一下,微笑道:“姑娘最近睡眠可好?”
墨焉一怔,摇头道:“睡不安稳,时有惊醒,便翻覆难眠。”
吴子枫点头道:“白天有休息吗,睡眠如何?”
“白天倒是睡得沉,但多有梦寐。”
吴子枫点头微笑道:“嗯,醒来时是否常伴有头晕脑壳疼,还口干舌燥?”
墨焉有些惊讶的点头道:“是的!”
“没有大碍,姑娘自幼习武底子好,孕期四月有余,孩子很好,已经稳定了下来,不用担心。”
墨焉从没和成清怀以外的男子说过怀孕之事,虽然他是大夫,但他也是成清怀的师兄,她心中还是有些尴尬,但听到他说孩子很好,她还是满心欢喜道:“真的,谢谢道长!”
吴子枫一挑眉,笑得:“墨姑娘,和戬之一起好不好相处?”
墨焉一愣,有些疑惑道:“还好!”
吴子枫笑道:“我们都是看着戬之长大的,对他的性子自然深知,他很聪明却不太懂世故,他总是以己度人,尽自己所能做自己能做到的事,也不管别人会不会因此误会,说难听点就是烂好人,你可曾为此困扰过?”
想起当初初识时,他自说自话自做的事,的确是烂好人个性,墨焉忍不住点头笑道:“嗯,道长果然知戬之甚深!”
“看来姑娘也曾为他所惑过了。”
“还好,就是刚开始的确被他困扰过,那时我还曾问过张先生,你们终南山的道家弟子都如此吗?”
吴子枫有些意外道:“无修吗,他如何说?”
墨焉笑道:“他问我观他是否也如此?张先生豪气冲天,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都明白!原来这般性子的,也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吴子枫意味深长道:“没人生来就如此,只是经历过伤害,行事处事都有所改变而已。他把自己受到过的伤害谨记在心,以己度人,也就不想让别人也受到他曾经受过的伤害而已!”
墨焉有些失神的点头道:“这不是挺好的吗,他没有因此变成自己厌恶的那种人,没有因自己受过的伤害,反施彼身,他这样挺好的!”
正因为如此,与他有过一夜亲密之后,他三番五次的追着她要负责任,对她好,对她照顾有加,即使她一次次的放弃他,他都一如既往的锲而不舍,这样的他,真的很好!
看她失神的眼里露出从心底发出的笑容,吴子枫暗暗的点了点头,看来她对师弟也是用了心动了情,这样就好,两个人如果没有感情,只凭一夜情缘和一个孩子做纽带,他们是走不下去的。
“你若是有什么事,心中有什么郁结,请一定要和戬之说!”
“您……此话怎讲?”
吴子枫叹道:“你郁结于心,心脉不通,肝火太旺,是以近来总是难眠,这对你对胎儿都不好,再加上颠簸劳顿,身体承受负荷太重,于胎儿不利!凡事不要想太多,放开了心,有什么事难办就和戬之说,烦恼的事交给他,你不宜再劳神费心,必需静养才行,我先开些药膳,给你调理一下,但心病还须心药医,明白吗。”
墨焉情不自禁的伸手抚摸了下自己的腹部,沉默了下,点头道:“知道了,谢谢道长!”
吴子枫看了她一眼,含笑道:“你可以唤我三师兄!”
墨焉闻言脸一红,有些窘迫又有些欢喜,这是不是说明他承认并接受她了吗!
吴子枫开了张药单,交给小道士交代他如何煎药膳。
看着他满屋子的书籍和草药,煎药的小炉子,还有那个炼丹的火炉,墨焉心中一动,想起了张清华说过的一位和西域高僧有过渊源的师兄,莫非就是这位三师兄?
正想着,成清怀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先看了她一眼,转而向吴子枫笑道:“三师兄!”
墨焉莫名的脸一红。
吴子枫饶有兴趣道:“戬之,你来得正好,这几日我不得闲,给弟妹开了张药膳单,和你交代一下,还有你的孩子,没多大的问题,多休息少操劳,不宜让弟妹再劳神费心,你要多体贴她才是!”
这一番话说得两人面红耳赤,神情讪讪。
“师兄这几日不得闲要去哪里?”成清怀尴尬着问道。
吴子枫挑眉笑道:“已经约好下山坐诊的,本该今日出发的,但弟妹身子不适,师父让我留一日,先给弟妹把一下脉,我不在这几日,你须要用点心为弟妹调理。”
明知道他这是故意在逗自己,成清怀还是颇为不自在,瞥见同样腼腆不自在的墨焉,他心中却又有些雀跃,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他便带着墨焉告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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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夜幕星河,没有下雪的天空晴朗,在山峰之巅仰望星空格外的璀璨夺目。
成清怀携着墨焉返回房间,但已经睡了一个下午的墨焉丝毫没有睡意,站在廊下看着这璀璨的星空,眺望着连绵不绝的山峦,只觉心中很是平静安然!
她很久都没有享受这种平静安然了,以前只有在墨家大寨时才有的归属感,离开墨家大寨后的六年流浪生涯,她从没安稳过,今天和无云子真人,和子枫道长的一番接触谈话,他们都很善意,是将她当成自己人般看待的,虽然多半是爱屋及乌,但他们对她的善意,就是对她的肯定,她就是这里的一份子,这里就是她的家!
“不困吗,还是睡不着?”
墨焉摇了摇头,看着他嫣然笑道:“戬之,刚刚吴道长他说,让我把这里当成家一样,还让我唤他三师兄!”
成清怀闻言脸一热,却也凝视着她的笑颜,微笑道:“嗯,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师父答应了为我们做主,待忙完了元旦的法事,他便做主让我们完婚!”
墨焉展开了笑容,眼泪却潸然而下,笑道:“真的!”
成清怀静静的看着她落泪,半响才伸手轻轻的试去她的泪水,他知道她跟他回终南山心理是很惶恐很忐忑的,特别是经过了江州成府,被他的亲人那般薄待轻蔑她,她嘴上虽说不在意,但心里还是很难过的,特别是她如今还未婚先孕,无名无分的跟着他回来,她惟恐他的师父师兄们也轻视她看不上她,如今得到三师兄的大力肯定,她是真的很开心的吧。
这一刻他真的很感激三师兄,他一向洞察人心,应该已经看出了她心中的忐忑不安,是以才会让她把太乙观当成家,让她唤他三师兄!
“焉儿,你很好,师父和师兄们都很喜欢你的!”
墨焉笑道:“戬之,我很高兴!”
看着她流下欢喜的眼泪,成清怀只觉得心都揪痛了,伸手将她拥入了怀里抱住,鼻尖闻到她头上发丝的香味,从没有过的怜惜和心疼,他的唇落在她的发上!
还不够,对她的怜惜他疼得还不够!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吻着她颤抖却煽动他心扉的眼睫,吻去她的眼泪,最后吻了她倔强的嘴唇,品尝她让他食髓知味后一直肖想的唇舌!
夜已深,整个太乙观都寂然无声,所有人都进入了睡眠,为即将到来的元旦祈福做准备。
墨焉躺在床上看着仍然坐在床边没有离去的成清怀。
虽然他们的关系已经确定了,但毕竟还没有正式的名份,成清怀不可能在太乙观道家之地里明目张胆的和她同床共枕,但他舍不得离开她!
墨焉红着脸问道:“你今晚在哪里休息?”
“我在师兄那里。”成清怀凝视着她红润光泽的嘴唇,身上又开始发热,他又想亲吻她了,二十多年的清心寡欲的修行,一朝破戒,他真的食髓知味,无时无刻不想与她亲近!
墨焉心中一动,急忙问道:“你之前说的与西域高僧有过情分,知道改头换面之术的师兄,是不是就是你的三师兄?”
成清怀一怔,点头道:“是。”
墨焉大喜道:“那你可不可以帮我问问他……”
“焉儿,不要问我可不可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问的!”成清怀有些无奈。
墨焉讪讪一笑道:“好,我知道了。”
成清怀微笑道:“三师兄这段时间不得闲,明日就要下山了,而夜苏他们也还没回来,不着急,待他们回来后,三师兄忙完回山,我再去询问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