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有朝一日 第40章 第 40 章

一连串的刹车声划破夜色。

付泽远惊魂未定地踩在刹车上，对前方发生了什么浑然不知。

两车相撞的地方还冒着烟，足以见得事情发生得有多突然。

后半段路程的丧尸逐渐在变得稀少，猛烈的撞击使得辛随从昏昏欲睡中惊醒，其他人不久前才放松下来的神经再度绷紧。

“没事吧？”辛随凑上前观察付泽远的状态，驾驶位还是完好的，只是车头发生了碰撞，而付泽远除了稍微有些愣神外，没有出现明显的外伤，她放下心，转而关注起事故发生的缘由。

“发生了什么事？”

前方的车位于车队第二，停车没有任何预兆，很难确定到底是哪辆车出了问题，但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车外传来了凌祈的声音。

“江尧！”

领队的车没有受到影响，开出去很远才发现后车的问题，禾风刹了车，车还没停稳，便见秦有朝打开了车门。

“小心！”

惯性原因，秦有朝下车后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勉强稳住身形，但下一秒他又踉跄地站起来，一刻不停地奔向后方。

“江哥呢？”

副驾上空无一人，而车上的另外两个年轻人望着洞开的车门表情惊恐。

他抓过神情呆滞的凌祈，用力摇晃他的身体。

“江哥呢！”

凌祈缓缓转过头，木偶一般被他提在手里，茫然道：“什么？”

秦有朝没控制住打了他一拳，凌祈眨了眨眼，失焦的目光逐渐聚集。但秦有朝已经完全失去耐心，他抬起手，眼看第二拳就要落到凌祈脸上，车上的女孩儿看不过眼，颤抖着指了一个方向。

“他、他往那边……”

秦有朝丢下凌祈，不管不顾地朝着女孩儿所指的方向奔去。

“秦有朝！”辛随好不容易推开变形的车门，秦有朝已经彻底消失在黑夜里。

她犹豫了一瞬，没有追上去。

辛随把跌倒在地的凌祈拉起来，而凌祈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低着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语气艰涩道：“我……看到我杀了江尧。”

“你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被秦有朝打坏了脑子？”辛随气不打一处来，现在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凌祈怎么一副依旧不在状态的模样，难怪秦有朝要打他。

“凌祈”，她抓住他的衣领，咬牙道：“你给我回神，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

付泽远拉住辛随。

“辛随，别刺激他。”

“靠！”辛随烦躁地松开手。

禾风还有其他车辆下来了几个人，往他们这里靠近。

禾风：“辛随，你们没事吧？”

付泽远替辛随回答：“我们没事，其他人都先回车上吧，夜晚丧尸更活跃，暴露在野外非常危险。”

下车观察情况的其他几名普通人都回到了车上，只有禾风和有树走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禾风询问还留在车上的两名年轻人。

一男一女相互对视，最后还是男生先开口。

“那个，江、江大哥好像身体不舒服，他让我停车，但我没来得及，他就打开了车门，我没办法，只能紧急刹车。”

禾风皱眉：“不舒服？”

“是异变”，女孩儿突然道：“我见过正常人变成怪物的过程，跟他的样子一模一样。”

男生紧张地喊她名字。“林楠！”

林楠不看他，抿了抿唇，对着辛随和禾风道：“我不想说谎。”

“我明白了。”辛随表现得前所未有地镇定，“风哥，你们先回车上，按照原计划返回驻地，我们——”

“你们先走”，凌祈抬起头，他看上去已经冷静下来：“我留下。”

辛随皱着眉看他。

“我不知道驻地在哪里，但我能找到你。”凌祈有自己的理由：“江尧猜到秦有朝会找过去，让我在这里等他……天亮之前我会带着他们一起回来。”

辛随定定地看着他，突然转头对其他人道：“你们先开车走，这里离驻地已经很近，一名异能者足够应付过来。”

凌祈：“辛随……”

辛随抱起双臂，冷着脸道：“一起出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我来W市的目的都没达到，你让我走？呵，那我来干什么。”

禾风明白了他们的打算，问车内的男生：“还能开车吗？”

男生点点头。“可以。”

“好，我们在驻地等你们。”禾风说完招呼有树上车。

车队很快重新启动。

闪烁的车灯融入黑暗中，逐渐变成了看不清的光点。

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静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凌祈抹了一下脸，抽气声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付泽远默然片刻，道：“抱歉。”

“不关你的事。”凌祈极力稳住自己的呼吸，直到再次平静：“艾琳女士是我的生母，是她指使你做的那些事，更何况如果不是我占了江尧的身体，活下来的本来应该是他才对……是我的问题。”

付泽远和辛随都没想到他和艾琳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可再去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在此之前他什么都不知道，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艾琳女士，跟她的儿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你才说你杀了江尧？”辛随还没忘记他刚刚说过的话。

“不”，说起这个，凌祈再度感到混乱，一些碎片的画面在脑海里来回翻涌，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记忆，也不知道是谁的记忆，但那些画面确实又是自己的视角。

“不是这个原因，我……江尧离开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些画面，江尧倒在我脚边，而我手里是他的……”

“晶核。”

江尧没有走得太远，高热以及鼓噪的心跳将五感撑得支离破碎。

掌心还握着付泽远给他的最后一枚白色药片，手心的汗打湿了药片外包裹的薄膜，使得触感变得格外黏腻，也格外有存在感。

他没有选择继续往前，而是停在了原地。

秦有朝的异能很快照亮了田野。

“江哥！”

江尧在他靠近的时候扔了一个东西给他。

一把折叠刀。

秦有朝剧烈地喘息着，喉咙带出一股铁锈味，他没说话，紧紧握着掌心的刀。

“现在到你了”，江尧道：“希望你不会让我太痛苦。”

黑色的纹路已经爬到了他的侧脸，却没法掩盖那张脸上一如既往的随意、放松，就像秦有朝第一次见他时一样。

他站在破旧楼房的最高处，垂着眼，漫不经心地对他道：“要不，你回避一下？等会儿画面可能有点不好看。”

他说：“放心，我不是冲动行事。”

每一次赴死，江尧都显得格外从容。

跟他一点儿也不一样。

绝望、死寂、挣扎，以及恐惧。

他为自己准备了最后一顿最后的晚餐，他以为那会是解脱，其实不过是安慰。

“江哥，有一件事，一直以来我都没能说出口。”

“哦？”江尧来了兴趣：“说说看。”

“那一天，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我说谎了，袋子里不仅仅有我买的菜，还有一瓶药。”

秦有朝摊开手心，将那把刀暴露在眼前。

“我杀了对我有恩的人，所以我决定杀死我自己，当时我是这么打算的。”

他一步一步走近江尧。

“江哥应该发现了吧，毕竟江哥去厨房拿了刀，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我匆忙藏着的东西”，秦有朝避开了江尧的视线：“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江哥为什么收留我，带我去杀掉那个人……因为江哥希望我继续活下去。”

“我确实因为江哥生出了活下去的勇气，不管江哥今后还在不在，我都会好好活着——”

秦有朝抬起头，紧紧盯着江尧。

“这是江哥期望的答案吗？”

江尧其实已经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了，但他又奇异地感觉到自己非常了解秦有朝接下来会做什么。

“你不会。”他长叹一口气。

江尧又带着秦有朝走回了原路。

是他低估一无所有的人在拥有后会多么害怕失去。

江尧咽下最后那片药，没有外衣，药的苦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蔓延到脸上的黑线退到了脖子上。

希冀从秦有朝脸上一闪而过，但只有一瞬。

江尧摸了摸脸，感受到了血管在掌心跳动。“药效好像减弱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故意留一颗药。

“因为我确定了你不适合做这种事。”江尧抽出他手中的刀。

但秦有朝没有放手。

江尧和秦有朝一起回来的时候，凌祈以为出现了什么奇迹。

直到火焰照亮了一切，现实**裸地摆在了眼前。

十几公里，他的异能足够开启一道大门。

江尧没有露面，他被绑在了一间空房间内。

众人离开前，他对付泽远说了最后一句话，原话是：“随便怎么研究，养养看说不定还会产晶核，能不能物尽其用就看你了。”

没有人拒绝江尧的提议，尽管他们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

让他们心安理得活着的借口。

在W市通讯几乎全断的情况下，禾风等人的返回无疑带回了相当重要的消息，他们此行不仅是为了搜救幸存者，更是为了确认W市内部的情况。

连着几天都有搜救队出发，他们却是唯一有人返回的一队。

禾风在汇报完情况后，找到了辛随。

“你是说魏玉瑾所在的特别行动小队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禾风脸色颇为沉重。

“按照原计划，无论有没有找到林教授，他们都应该搭乘直升机当天返回，但直升机在进入W市后失去了信号，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今天已经是出发的第三天……”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魏玉瑾深入的是W市最繁华的地带，三天，很少有活人能抵挡住难以想象数量的丧尸，如果直升机不能带他们出来，只怕是凶多吉少。

接连糟糕的消息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

付泽远不认识魏玉瑾，但他从辛随口中得知了他们之前做的事。

“江尧本来有话要带给魏玉瑾。”

说起来本该替江尧转达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辛随环视一圈：“秦有朝呢？”

付泽远：“在江尧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