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有朝一日 第35章 第 35 章

“游寻，你去哪？”

这一次外出清剿花了七天时间，超出计划近五天。

原因是那些低阶丧尸群背后有个四阶丧尸在操控指挥他们躲避异能者，甚至还学会了调虎离山之计，江尧和整个小队与它们周旋了两三天，才抓住这只四阶丧尸的破绽。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四阶丧尸竟然也是障眼法，它背后还躲着一个更高阶的丧尸，它对异能者的气息十分敏感，连游寻这样厉害的空间异能者也没能在最后关头留下它的晶核。

不过江尧和游寻联手重创了它，短时间内它应该不敢再回来骚扰幸存者基地。

此时距离他们回到基地不过半个小时，江尧看见游寻简单洗漱一番后便打算出门，故此有了最开始的一问。

最后几天所有人精神都高度紧张，回来之后理应尽快休整才是，更何况对付那只等级未知的高阶丧尸，游寻作为主力已经两天没睡，异能更是消耗见底，现在他应该做的是立刻躺在床上，然后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

游寻两只手揣在兜里，因为头发还很湿润，所以没有立即戴上帽子。

“卓翼和卓羽说要请我吃饭，你知道的，这俩姐弟爱担心，这次回来得晚，过了约定时间，去报个平安。”

江尧想到卓翼这对姐弟之前在基地里的情况：“不放心？”

游寻笑了笑：“一来一回不到两分钟，他们今天能睡个好觉，我也能。”

“我跟你一起。”

游寻上下打量他一遍，调侃道：“江队长，回来就是汇报工作连澡都来不及洗，你现在看起来像腌了好久的咸菜，你不嫌脏我还嫌，而且卓羽看到他的江大哥这副埋汰的模样铁定要哭，你别去惹他伤心。”

江尧无奈：“你这么说我先哭了。”

游寻：“那我回来等着看你哭。”

江尧冲他挥挥手，转身进了洗浴间：“我只哭两分钟，回来晚了看不到。”

回应他的是游寻的两声低笑。

“队长！队长！”

“不好了！副队他正在基地内无差别杀人！”

“三区突然出现了无数的空间窗，疑似副队的异能！”

江尧在无数杂乱的声音中惊醒。

在比梦还要令人心惊的消息中，他维持着理智继续运转。

三区，卓翼姐弟不是早就离开三区了吗？游寻为什么会在那里？

……

江尧到达三区时，附近的建筑已经被空间窗内的乱流搅碎了大半，四周一片狼藉，唯有中间的人还好好站在那里。

三区的民众已经被驱散，空间窗外围只有苦苦支撑的异能者。

“江队！”、“江队！”、“队长！”……

看到江尧到来，这些异能者由如临大敌变成了如释重负。

以前，只有遇上棘手的高阶丧尸时，才会看到他们有如此表现。

可现在站在他们对面的人不是什么高阶丧尸，在不到一个小时前，对方仍是和大家并肩作战的队友。

江尧一步步往前走，直到步入那片混乱的空间窗范围。

一道血线突兀地在他脸颊上出现。

笼罩在兜帽下的脸慢慢抬了起来，江尧率先看到的是对方失去血色的嘴唇，然后他眼下的乌青，最后才是无神的双眸。

当江尧走进他的视线范围内的时候，他不自觉眨了眨眼，像是才认出江尧，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眼睛眯起来，同往常一样，和他打了个招呼。

“江尧，你来了”，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正好你来了，快杀了我吧。”

他像是寻常聊天一般说出了让江尧杀死他的话。

江尧直视他：“你失约了。”

游寻愣了两秒钟，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哦，对，我说了两分钟之内回来，还等着看你哭的样子”，他看了看江尧的脸：“原来已经不止两分钟了。”

“游寻，为什么？”

听到他问为什么，游寻忽然低下头，笑声从帽子下传来。

“我只是为变革再添一把火罢了，这个世界早就应该改变。”

他张开双手，将拦在江尧面前无数的空间乱流拂去：“江尧，杀了我吧，我不想让你保护的东西被破坏殆尽。”

可江尧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再往前。

而游寻终于支撑不住，身形逐渐变得扭曲的同时，周围空间窗的范围陡然放大。

身后传来惊呼：“队长！”

“江队！游副队已经异能失控，再不阻止他整个基地都会化为废墟！不要在迟疑了！”

所以，当游寻冲过来的时候，他终于动了。

哪怕游寻的异能已经失控，他也在有意阻止自己反击和躲避，在江尧的全力攻击下，结果根本没有悬念。

在他倒地的那一瞬间，周围威胁着整个基地的空间窗消失了。

游寻靠坐在废墟之上，原本心脏所在的位置破了一个大洞，江尧甚至能透过这个洞看到他身后一个个获救的人眼中流露出的胜利曙光。

即便失去心脏，游寻仍然在艰难地呼吸，换作普通人，或许早已经倒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异能者和丧尸何其相似，若非破坏大脑，哪怕是心脏那么重要的器官受到伤害，也不会立即死亡。

不同的是，异能者是真的迈入了死亡倒计时，而丧尸不过是一次无关紧要的失去。

更讽刺的是，如果江尧就这么放任游寻死去，他脑子里的晶核也会裹挟着身体再度站起来，成为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

“你要死了”，江尧走到游寻面前：“不会后悔吗？”

“哈哈”，游寻笑了两声，却牵扯到伤口，吐出一口血来：“咳咳……后悔？后悔什么？后悔多管闲事吗？”

“你知道他们是故意接近你。”

不久之前，有一群人想要投靠守望幸存者基地，其中甚至有数名异能者，但最后偏偏只有身为普通人的卓翼和卓羽活了下来，还刚好坚持到巡逻小队出现，然后被他们救下。

三区是基地里生存环境最糟糕的地方，只有挣不到积分的人才会选择住在这里。游寻无意间撞见那对姐弟被基地内的人欺负后，就划了大量积分给他们，自此以后他们便搬离了三区。

江尧曾经调查过他们，却没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那对姐弟简直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他提醒过游寻，游寻从始至终都清楚地知道他们是抱着目的接近他。

江尧再次问了同一个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因为”，游寻垂下眼，眼睫不断颤动：“火种早已点燃，已经扑不灭了，你要小心。”

“小心的应该是你才对。”

可游寻已经听不到了，他的瞳孔开始涣散，声音也渐渐低下去：“如果，如果说还有下辈子，我还能当你的好友吗？”

江尧把手放到他的额头上，手指一点一点没入颅骨。

一滴泪落到了游寻手心，烫得游寻睁大了眼。

他动了动唇，无声地说了几个字，嘴角牵起一个弧度，彻底失去了气息。

他最后说的是：“我看到了”。

那个约定，终究是换了一种方式实现。

江尧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幽蓝色的晶核，忽然攥紧了手。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只会提醒你不要多管闲事。”

“队长，调查结果出来了。”

“当天下午有人看到卓翼用积分兑换干粮的时候，被人拖去了三区，一直都没有出来，过了几个小时后卓羽也去了三区，猜测可能是卓羽在家一直没等到姐姐，便自己出去寻人，但是没想到被人钻了空子。”

“游副队找到他们的时候，卓翼抱着卓羽已经断气，而她怀中的卓羽浑身**，身上……身上都是……”

汇报的人说到这，眉头紧皱，一副被恶心坏了的模样，最后干脆放弃描述卓羽的惨状。

“根据附近目击者的描述，那几个畜生早就盯上了卓羽，这一次没有卓翼和游副队在场，他们终于得逞。游副队赶到的时候，卓翼身边躺着那几个畜生的尸体，那些人有很大可能是卓翼杀的，而卓翼本人的死亡原因则是自杀。”

“游副队一开始还很平静，直到他出门遇见了那几个畜生的同伙，从他们口中得知基地三区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其中甚至还有异能者参与，然后游队当场就杀了那些人，有异能者跑出来维持秩序，也被他杀了。之后游队的异能便开始失控，波及到了三区的建筑，直到队长你到来。”

江尧听完汇报后一句话都没有说，手下离开后，他一直在回想游寻说的那句话。

“火种早已点燃，已经扑不灭了，你要小心。”

火种？

小心？小心什么？

·

江尧于回忆中缓缓睁开眼。

他想到了付泽远给他的那张图。

冰雪上的火焰——难道游寻所说的火种是这场全人类的劫难吗？

上一世直到游寻被他杀死，他都不曾知晓对方为恒方效力过，是他重生改变了轨迹，还是说火种的源头其实就在这里？

笃笃笃。

墙壁被敲响的声音唤回了江尧的注意。

江尧抬起头，游寻抱着双臂靠在墙边，正一动不动地打量他。

“想什么这么专注？”

江尧笑道：“如果我说在想你，你会不会误会什么。”

游寻毫不犹豫道：“我会以为你暗恋我。”

江尧叹了口气：“那你还真是误会了我。”

游寻当然不可能以为江尧暗恋他，不过这个人确实引起了他的兴趣：“说吧，你口中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听完之后我再考虑要不要替你传话。”

“火种”，江尧抬起头来盯着他：“冰雪上的火种已经点燃。”

游寻的脸色微变，极快地凑到他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知道？你也是——”他本来要说什么，但剩下的话在他即将脱口而出时戛然而止。

江尧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心下喟叹。

果然，上一世一定有什么是他忽略了。

“不对”，游寻很快调整过来，仔细观察了一番江尧的表情，慢慢松开了手：“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应该知道，是谁告诉的你？”

江尧勾起嘴角：“你。”

游寻愣住：“我？”

下一秒他又推翻了江尧的说法：“不可能，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就算见过……”他想起什么，话一下子顿住。

“我说过了，是梦里的你告诉我的。”

“你认真的？”

江尧看着他不说话。

游寻却像发现了宝藏一般，眼中兴味变浓：“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知道得还真不少，我很期待，所以要是这么快就结束还真有点可惜。正好我心情不错，给你一个提示，能离开尽快离开，等到……呵，到时候除非毁掉你的——”

他点了点太阳穴，继续道：“否则你永远也别想逃离。”

江尧道：“所以，你也逃离不了？”

游寻却笑了：“你不是知道我的结局么，在你梦里，我死了之后，你不会还留着我的脑子吧？”

江尧同他一起笑了。

“你的晶核很漂亮，是深蓝色的。”

真是地狱笑话。

游寻埋着头笑了好一会儿，才挥挥手消失在了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