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有朝一日 第16章 第 16 章

在凌祈的记忆中，对方总是维持着高高在上的态度，不是皱着眉看着他，就是冷淡地呵斥，唯有在面对她细心呵护长大的那只边境牧羊犬时，对方才会露出温和的笑容。

而凌祈关于对方最后的记忆就是客厅里那张永远严肃冷漠的黑白照片。

江尧暂时停了下来，远远地与对方对视。

付泽远看到对方很是惊讶：“老师？”

多有意思啊，凌祈已逝去两年多的生母竟然成为了恒方地下研究所里一名德高望重的研究员，说不定这场葬送无数人性命的浩劫正有对方的手笔。

艾琳的眼里看不到惊讶，早在梅琳娜给她的视频里，她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当时艾琳甚至对着录像反复观看了好几分钟。

辛随古怪地看了江尧一眼：“江尧？”她不明白都这种情况了，江尧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江尧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笑。

当然，不是什么“凌祈见到自己去死的母亲突然鬼上身感动地笑了”，这抹笑单纯就是江尧自己发出的。

原本以为重新再经历一遍末世实在是太无聊还不如早点儿去投胎的江尧，这时候突然发现，一些既定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内情可以探究，先活着看看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样想着他冲所谓的艾琳女士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艾……琳女士。”

有异能者想要冲过来解决掉他们，但是被艾琳阻止了。

艾琳近乎冷漠地看着江尧，像是在透过他看凌祈，又像是单纯在打量江尧这个人。她听到了辛随叫的名字，如同艾琳不是凌祈所熟知的名字一样，江尧同样不是艾琳熟知的那个名字。

从生理上来说能够称为母子的两个人顶着陌生的外号站在了对方的对立面。

“你是谁？”

江尧微微一笑，心道这位女士虽然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儿子，但是眼神还不错嘛，一个照面就意识到江尧不是凌祈，明明脸长得一模一样，话说回来，这本来就是凌祈的身体。

估计对方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所以才有意放他们离开。

演还是要演一下。

还陷在江尧竟然认识艾琳女士的震惊中的某人低下头茫然地看着折叠刀再次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付泽远：不是，怎么每次都拿我开刀？

“唔，这位研究员同志似乎掌握了不得了的研究成果，如果不想从头开始的话，现在就放我们走，不然……”

威胁总是要意犹未尽才最有威慑力。

因为研究所内部出现了比入侵者更重大的事情，又因为重要的相关人员被挟持，对方甚至还有一个火系的异能者帮手，所以谈判似乎成功得顺理成章。

“五天之后，没有什么意外的话，研究员同志会平安返回。”

意思就是恒方的人要是搞出什么意外，他们就不保证让付泽远活着离开。

离开之前，江尧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极为克制的质问：“江尧，你到底是谁？”

江尧回头看向艾琳女士，发现对方也正在看自己。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冲对方笑了笑。

有了艾琳的默认，几经波折，三人连带一名人质终于离开了地底，坐上辛随摇来的车，坐了几分钟之后，江尧很认真地问了一句：“有信心甩掉他们吗？”

辛随正坐在副驾驶用江尧的手机捣鼓着什么，闻言头也不抬道：“当然，放心，只要我出来了，他们就别想再把我抓回去。”

“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江尧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微微上调的嘴角再加上他苍白的脸色，简直就像是已经安详地逝去了有一会儿。

秦有朝见到江尧这副模样心脏一紧，像是怕惊扰他，压低了声音道：“江哥？”

江尧跟诈尸一样睁开眼，说了句“别担心”，复又闭上了眼。

辛随捣鼓完自己的事，一抬头就看见后视镜内格外“安详”的江尧，吓得飙了一句脏话：“卧槽，他是死了吗？”

真担心江尧出事，正用手指试探江尧鼻息的秦有朝横了她一眼。

遭到眼刀的辛随意识到自己产生了误解，抚了抚胸口：“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江尧没死，但也快了。

一周内又是割腕又是中弹刀伤，再加上吸入的药物过量，多项负面叠加让他的生命体征降到最低，连夜被辛随摇来的医生都想拨打急救电话马不停蹄将人送进医院里去，好在他身为黑医的职业操守为他守住了底线。

医生离开后，辛随来过一次，问了秦有朝两句江尧的情况，得知他暂时死不了就匆匆离开捣鼓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辛随朋友在老家自己盖的农家小院，因为工作原因，一直没回来住，不过对方有定期请人来清理，所以还算整洁。

最重要的是小院的位置隐蔽，恒方的人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

江尧昏迷期间，除了吃饭上厕所等必须解决的生理需求，秦有朝其他时间一直守在他床前，困了就趴在旁边睡一会儿。

被他们绑架来的付泽远，秦有朝只知道对方应该也在这栋小院里，至于辛随有没有虐待对方，秦有朝一概不关心。

到第三天的时候，辛随再次拜访了秦有朝。

她靠在门边看着秦有朝眼底下的青黑，啧啧感叹：“我说，你也太拼了吧，他只是暂时昏迷而已，也不用你时时刻刻守在旁边。”

秦有朝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

“我不相信你。”

辛随的来历成谜，一副对恒方地下研究所颇为了解的模样，离开研究所后的所作所为，也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秦有朝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以及与恒方有什么牵扯，现在江尧昏迷不醒，他更加无法信任她，更何况对方随时都有变成丧尸的可能。

“你不信任我，但是可以信任江尧？”辛随觉得好笑，“你和江尧认识其实也没有几天吧，他做了什么，短短几天就值得你做到这种份上？”

秦有朝冷冷地看着她：“你查我？”

“是啊”，辛随很大方地承认了，“我不仅查你，还查了江尧，毕竟你们会出现在地下研究所这件事就很奇怪，我查查你们不过分吧？”

辛随神情变得认真起来：“秦有朝，在你变成异能者之前应该不知道‘X-snow’会让人变成怪物吧？”

辛随没有忽略秦有朝在听到“X-snow”这个词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陌生。

“果然”，辛随对自己的猜测又确认了几分，“在此之前，你对恒方做的事根本不知情，据我所知你会成为异能者应该是受你的养父拖累，就算恒方因此出现在你眼前，你也不可能立即就追查到地下研究所……你会出现在那里的理由只能是江尧。”

秦有朝不想和她讨论这些，“你想说什么？”

“你应该看到了吧，第八层那些转化者，地下研究所那群人可是一直在拿活人做研究，为了筛选出异能者把正常人一个个变成怪物。你难道不好奇江尧为什么会认识研究所的核心人物，那名艾琳女士吗？”

秦有朝根本不为所动，连神色都没有变过：“我和江哥都没有为你解答疑惑的义务。”

他瞥到昏迷中的江尧眼皮动了动，立刻站起来逼近辛随：“你打扰到江哥休息了，请离开。”

“嘶——”辛随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人怎么能跟个木头一样说不通呢，她好声好气地跟对方讲道理，结果他让她离开？！

本来时间就不多，辛随这个暴脾气实在是忍不了了。

“好吧”，她歪了歪头，假装自己放弃了劝说，然后趁秦有朝放松警惕的时候，猛地蹿向床边。

银色的刀光一闪而逝。

秦有朝惊怒，以最快的速度拦住了她。他好歹也是异能者，身体素质都比作为普通人的辛随要高上不少。

辛随手里的小刀还没碰到江尧就被秦有朝甩了出去，而她整个人也被秦有朝掐着脖子摁在了墙上。

秦有朝面色阴沉地看着她，那种狠厉与他在江尧面前乖巧的样子大相径庭。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咳咳”，辛随哪怕被他掐得快呼吸不上来都在笑，“你，是，想要，掐，死我，吗？”

秦有朝看不懂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招，只好放松了些许力道，但仍然禁锢着她，以防她又有什么突袭动作，现在这种状态，只要他想，只需收紧手掌就能克制住她的行动。

“咳，咳咳”，甫一放松，辛随就大骂起来：“艹，老子就知道你他大爷的就是只狼崽子，只是在江尧面前装得乖罢了，活该你一直被他骗。”她的目光瞥向秦有朝身后，嘴角挑衅地一勾：“你觉得我说得对吗，凌祈？”

秦有朝一惊，下意识看向身后，但江尧闭目躺在床分毫未动。

“你骗我？”升起的巨大希望落空，那些无法兑现的情绪瞬间转变为了强烈的愤怒，掐住辛随那只手不受控制地逐渐收紧。

辛随呼吸困难，扯着嗓子大喊：“靠，凌祈！凌、江尧，江尧！你是打算看着他掐死我吗！”

秦有朝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都知道他是狼崽子了，你说你惹他干嘛”，带着些嘶哑，的确是江尧的声音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