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女炮灰的春天[穿书] 第21章 第 21 章

雾气升腾，吞噬建筑、树木、生物，入目是不见天日沉重压抑的灰。直升机避开巡逻的无人机逡巡在第一基地附近上空，寻找进入的时机。

7点12分，望远镜视野里驶来一辆辆重型卡车。裘一将这个情况报告给操控直升机的卫乾君，像是预警一般心脏突突地跳，卡车上装的是什么东西，需要出动运载量如此庞大的重型卡车？

简短沟通后，直升飞机调转方向，跟到最后一辆重型卡车后面，舱门滑开，风打在裘一脸上，好比薄亮锋利的刀片在割。裘一将救生绳放下，对转头看过来的卫乾君比了个准备就绪的手势，果断顺着飘荡在半空中的救生绳向下滑去。

救生绳在空中荡开，长度远远不够，原本借着救生绳落到卡车车顶的打算落空，裘一并不慌张，她心念一动，掷出的鹰爪钩牢牢抓住重型卡车闭合的车壁。随即一股猛力将她向前拖动，拖拽力几乎能将人的上半身与下半身扯断。而裘一动作够快，甩开救生绳的同时顺势前奔，仅仅几秒，已冲至重型卡车前，攀壁而上！体能在这惊险的几秒钟里被压榨一空，胸膛剧烈起伏，裘一将自己固定在车壁上，平复呼吸，放松下来的身体开始自发搜集周围环境传递的信息。

“I used to roll the dice, Feel the fear in my enemy\'s eyes……”极具穿透力的激昂乐声从车厢前方传来，夹杂在这音乐中的人声亦清晰传入裘一耳中，她已逐步适应这具经历过实验的身体。陌生同类的声音传来，裘一不由得面露喜色，只是这微薄的欢喜还未满溢，就在听清楚内容时，凝固在脸上。“你快看看我，是不是很美？”不等司机回答，雀跃的人声已自言自语答上，“我真是爱死了！人类的五官，人类的脸，人类的躯体，人类的器官，人类的细胞，无一不是生物进化的奇迹。啧，人类如此愚蠢低能，它们拥有这些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司机看了眼前视镜里持镜自顾的131，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五官精致得恰到好处，是令人过目不忘的好样貌，没浪费131为了这具人体泡在人类数据库里挑选的那么多天。侵占这具人体后，131手上的镜子就没放下过，不论是清理人类，还是收整尸体，镜子都系在他腰上，方便他随时随地揽镜自照，欣赏他不同表情下的绝世美貌。司机漫不经心地调侃，“你之前不是嚷嚷着要夺了卫乾君那张脸那身材么，怎么就放弃了？”

131举着镜子的手一滞，翻白眼撇嘴，不乐意，“91，你跟我闹呢连一都在卫乾君身上栽了跟头，你让我去就不怕卫乾君从我身上发现人类之所以变成丧尸，是身为高级生物的我们对他们的占领与掠夺。”说到后来，131语气轻飘，洋洋得意，他每看镜子里的脸一次，对自己脸的喜欢就加上十分。至于这张脸是怎么得到的，131毫无半点愧疚之心。套用人类的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凭什么身为高等生物的我们形态只是一团自由分化的透明液体，而低等人类却拥有头脑五官四肢器官，嗅得世间香气，尝遍世间美味，做尽世间乐事，现在，这些全是我们的了。

镜子里的笑容越来越大，91也没再触131霉头，只要131不揪着他反复追问美不美、美成啥样了的白痴问题。嘴角上扬，91将车载音响的声音调得更高，他喜欢人类的音乐。属于人类的世界就此毁灭，全新的世界将由我们打造。

人类变成丧尸，高级生物，占领与掠夺，原著作者到底都写了些什么……裘一惶恐且茫然地下意识看向稍晚一步落在车顶上的卫乾君，说人话的这两个东西又是什么？高等生物是否就是人类概念里的外星人？新建的世界观一再被打破，裘一惊惶之下又觉得这个世界真是荒唐。

“高等生物”对话里透露出的关键信息已足够身经百战的卫乾君将在这个世界收集的散碎信息链接为闯关这个世界的钥匙。但他想了想，并未选择在此刻向裘一解释他所拼凑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三十辆重型卡车驶向这座城市的郊外，听到动静的丧尸们从浓雾中走出，试图捕捉猎物，冰冷的钢铁大盒子对它们而言毫无吸引力，仅是不甘地追了一小段路便纷纷散开，仅有一小撮不死心地追着重型卡车。直到重型卡车在一片辽阔海域前停下，往昔繁荣喧嚣的码头此时无声死寂，无人打理的集装箱见证惨剧，孤独地伫立着。七歪八扭躺在地上的丧尸闻声抽搐立起，将卡车团团围住。车里的人却一点畏惧害怕的心理活动都没有，反而兴致盎然地欣赏丧尸癫狂的丑态。车厢缓缓立起，向海里倾倒所运载的东西。

滑落到海里的是糊满了血污以致于根本看不清肌肤本色的残肢与尸块，像是肆虐人间的不明生物在掠食人类后腹胀而死，从生物体内嘭地炸开。转移到车头上的裘一联想至此，她紧紧地闭上眼，安慰自己这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些在第一基地努力生活期待着明天的人们并没有痛苦地死去。这个世界只是某个异想天开的作者通过文字拼凑而成，她在这个世界中醒来经历的一切或许也只是她一场漫长噩梦。

卫乾君的声音传了过来，打破她混乱的思绪，“裘一，第一基地的中央控制室设置了常规导弹的投放装置与配套程序，在进入第一基地后，我或者你，需要有一个人做到将爆炸地点更改为第一基地后启动这个程序，这是目前唯一破局的方法。”第一基地爆炸，栖身在此的高等生物逃不出去，而第一基地外还生存着的人类或许会迎来一线生机。裘一反应过来，没有想到卫乾君是真的有办法。又听卫乾君进一步强调，“启动程序的那个人最好是你，进入第一基地后，我伺机而动，为你引开注意力，你趁此机会进入中央控制室。”

真刺激。裘一知道第一基地爆炸意味着身处其中的自己必死无疑，但她受够了这个崩坏的世界，反而跃跃欲试，她将手举到脸侧，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保证完成任务。”

卫乾君伸出左掌，五指成拳，裘一会意，与他碰了个拳。仰头间落入卫乾君流露安抚的眸光里，他的话里似有深意，可惜此刻裘一来不及分析，“不要犹豫。在你启动程序后，这个世界就此结束。”

倾倒完第一基地一手制造的碎尸，30辆重型卡车风驰电掣原路返回，卫乾君和裘一躲到车底，重返第一基地。第一基地的盘查相比以前，宽松了太多，几乎是形同虚设，完全不畏惧可能出现的丧尸，这让卫乾君和裘一顺着卡车顺利进入到了第一基地内部。

131欢快地跳下车，拉住拔腿就走的91，奇怪地问，“你急匆匆往哪赶？”

91轻轻挣开，笑容隐晦，“养育中心区。你要是不光顾着沉迷你这张脸，不如我带你去体验人类繁衍的乐趣。”

其他重型卡车上下来的“人”在91身边围了一圈，大家消遣的去处都很明确，名为81的在131脸上揩了一把，“你对镜自恋的时候我们都在比赛，看谁能第一个让养育中心区里那些女奴怀上我们的后代。可惜的是131你现在去已经迟了，比得过你这张脸的女奴早就被我们挑走定下，你要是不嫌弃，我把我那个漂亮的借你玩几天。”

131抬腿就踹，横眉怒目，“别摸我的脸。”81好险避开，脸色变得难看，不识好歹。他双手搭在91肩膀上，推着91往前走，“我们走，让131和他自己那张脸玩去。”

咔嚓，91感觉自己脚下踩了个东西，低头一看——惊愕爬满了整张脸，那东西他很熟悉，微型手雷，算是个稀罕货。愚蠢的人类以为是用来对付丧尸的，其实第一基地研发的所有武器最终目的都是用来对付低等人类，以及他们所制造的用来毁灭人类的丧尸与怪物。

轰……沉闷的爆炸声过后，一地碎尸。131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双手捂住脸，可惜身体四分五裂，两只胳膊都被炸飞，头颅咕噜噜在地上滚出一段距离，他无比珍惜的脸糊上了血与灰，一如那些在绝望中死去的人们。生命最后的余光竟是看见一辆皮卡以毁天灭地的气势冲出地下停车场。瞳孔缓慢转动，到处寻找着镜子，我的脸……131好想再照一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怎么样了。

与卫乾君分道而行的裘一小心谨慎地穿梭在第一基地里，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与消毒水刺鼻的味道。算起来，离开第一基地不过是两天一夜，再回来却恍若隔世。眼前的第一基地太空了，怀揣着微薄希望振奋起来各司其职的幸存者们凭空消失，只留下阴沉沉积压的死寂。

电梯上行的红色提示在跳动，裘一迅速闪身避到之前查探好的视角盲区。第一基地在建立之初，不知出于何种考量，在地下开辟出不同区域，大大小小的房间以及连环相接的密室，甚至比地上的建筑更为周密。而中央控制室便是位于地下。梯门敞开，裘一所在的视角盲区并不方便她观看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是什么“人”，只不过，传来的交谈声气势汹汹，完全不用她去观察说话“人”的表情。

“一的命令是打残或者打个半死都没关系，但要留卫乾君一口气在。”全副武装的一队人手里拎着第一基地目前能制造出的高端武器，带队的人编号为11，他参与了‘亚当实验’，知道卫乾君是进化者中的巅峰，不能与其他的进化者相提并论。而他们目前所侵占的大多是普通人体，进化为哨兵、向导的人类身体并不容易侵占，与卫乾君的实力差距只能靠数量与武器弥补。

“啧，”11旁边的31嫌头盔麻烦，戴的是护目镜，“还想拿卫乾君做实验呢，那么多圈养起来的人，一怎么就不死心，非对卫乾君念念不忘。”

11瞪了他一眼，“你给我端正态度，卫乾君究竟进化到了什么程度，连一都不知道，当初‘亚当实验’的结果完全是被卫乾君在操控。你也别认为卫乾君还对我们对第一基地一无所知。”‘亚当实验’的目的本是挖掘出卫乾君进化的原因，好借此改造出更适宜侵占更强悍的人体。可惜的是，卫乾君足够警醒，‘亚当实验’宣告破裂，就连唯一的实验者也至始至终被卫乾君庇护，让第一基地无从下手。说到这，11环视一圈，“不要掉以轻心，除非你们想像81那样湮灭。”

脚步声渐行渐远，裘一等待了几分钟，直到听觉范围内再无任何人类制造出的动静，才进入电梯，按下楼层。

中央控制室位于地下二十一层的西区，借助于日益敏锐的五感，还未靠近，裘一已经大概判断出把守的人数。16个，她轻轻抽出盘在腰间的九节鞭。

悄无声息的靠近，九节鞭去势如蛇，横卷背向几‘人’的膝窝，鞭子抽开的同时，几‘人’跪倒在地上，惨叫声迭起。离得稍远的几‘人’举枪扫射，妄想封住裘一的行动。然而，裘一的速度太快了，她避开射来的子弓单，踏墙而过，蝴蝶刀飞旋而出，划破脆弱的皮肤，九节鞭随即而上，绞动脖颈，见血后毫不停留。她并不是毫发无损，但射进肩头与大腿的子弓单并不能阻止她的行动。

16个‘人’的生机随着时间在消逝，人类的身体是生物进化的奇迹之一，美丽但不堪一击。裘一杀‘人’了，是活生生的人，是被‘侵占’了的人。她不敢回头看，打开了中央控制室的门。虽然感觉到中央控制室里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但进入之前，裘一没想到出现在她面前的，会是祝灵犀。

先打招呼的反而是祝灵犀，她仍是一身白大褂，冷漠且冷静，对裘一的闯入没有任何意外，“我没想到你会回来，但你出现时，我又觉得理所当然。”

“你是祝灵犀，还是所谓的高等生物？”裘一甩了甩九节鞭，红艳的血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她精神紧绷，提防着祝灵犀，又对祝灵犀的回答抱有期待。

祝灵犀坐在滚轮靠背椅上，双手交叉于身前，足尖用力，滚轮靠背椅从操作台前滑开，她轻轻一笑，“我现在是祝灵犀。”她的目光沉静地投注在裘一脸上，“我以前觉得人类恶心透了，嫉妒、虚荣、肮脏、堕落，懒惰，贪婪。我想着，人类是应该灭亡了，为他们的无知浅薄自私自利不感恩不念善。人类的恶毁了我，我成为高等生物。但是我逐渐明白，恶来源于意识，任何具有意识的生物都存在恶念。其实我也是恶之本源，我决定选择自己的死亡。”

裘一难以置信，怔怔地看着祝灵犀，她以轻描淡写的语气吐露参与毁灭人类的癫狂，与过去那个冷冰冰却偶尔展现温柔的祝灵犀判若两人。愤怒，疑惑，痛惜，复杂情绪冲击之下，裘一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也没有说的必要。

祝灵犀却展现了她的诚意，中央控制室的自动门严密闭合，而祝灵犀就守在门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决定了自己的死亡，她格外轻松，话多了起来，“我把中央控制室锁死了，外面进不来，不管你想做什么，在你做成之前不会有谁来阻止你。裘一，你猜汤圆现在在哪里……”

更改爆炸地点的程序极其复杂，层层密钥叠加，裘一根据卫乾君的嘱咐逐个破解，嘀，嘀，嘀，不过是十三分钟，却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像是一把流沙从指缝间落下，须臾而已。裘一单手撑着操作台，对着紧束在腕上的通讯器说，“报告老大，任务完成。”

通讯器的另一端，卫乾君的身影被掩盖在浓浓烟雾中，催泪瓦斯一个接一个围着他的行动区域爆开，第一基地还是舍不得他这副身体，试图从他的身体与大脑发掘出更多人体的奥秘与潜能。他闭着眼，回复裘一的汇报，“裘一，我的真名是卫枭，猫头鹰的那个枭，我们会很快见面。”

裘一配合着卫乾君的安慰笑了笑，若能再次相见，希望是在我的世界，你是个酷哥，我们擦肩而过，或许能因为雀跃的心动留下联系方式。

倒计时60秒，裘一问，“汤圆在哪里？”

“我把他们都送出去了，汤圆太可爱啦，我好不舍得他。”祝灵犀笑着，眼角却滑下泪水，大颗大颗凝结成珠。

裘一听见这个回答，最后一点牵挂也放下了，她想着是否要换一个舒适的姿势去死，但转念一想，常规导弹的设置本是用来消灭丧尸，便于高等生物占据清理后的世界。想必生前无论是以什么姿势去迎接死亡，都是一捧灰，也就不纠结了。她把剩余的时间留给祝愿家人，好想他们啊，好想醒来，发现只是一场噩梦。

嘭……爆炸声响彻云霄，升腾的蘑菇云里是坍塌的第一基地。

英文歌词出自——Coldplay《Viva la Viva》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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