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唯有举办文艺晚会的地方人声鼎沸灯火璀璨。
趁着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被文艺晚会吸引过去,崔央和占飞溜之大吉。
“小飞,这一路过来,我对人群聚集地都产生畏惧心理了。”崔央闷声道。
“天灾**,弱者无生存之地。”占飞也郁郁不乐。
“这令人致郁的世界。”崔央下了个结语。
接下来的路程,崔央和占飞再也不愿进去任何一个城池。
他们宁可宿在野外,哪怕艰难一些,总也好过去面对人间苍茫。
然而他们也心知肚明,并不是没看到就不客观存在了。
不仅仅是无法觉醒异能的女人,还有那些同样属于弱者范畴的人们,都在遭受着各种各样的苦难。
因为人类天生的脆弱而丰沛的情感,□□的折磨或许可以忍耐,可精神的践踏只会令人情志崩溃。
自戕者不是少数,能活下来的要么行尸走肉,要么心态扭曲,要么临近毁灭的边缘。
她们不是不想反抗,可是她们用什么来反抗?
无数为了争取妇女自由解放运动的先辈流血牺牲才打破的冰河,又被冰冻上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表面平等,也没了。
现在的她们,即使再聪明再有谋略,在正面绝对的力量压制的时候,能怎么反抗?
如今这世道,大部分活得惬意舒畅的精英都是男性,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他们之中或许有不愿同流合污的,但能为女性仗义且执意反对压迫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有,也被残酷处理了,占飞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崔央脚步一错,双手扯住异兽布满粘液的尾巴狠狠一甩,长着三颗丑陋头颅的异兽被她甩到了天坑之中,她随手扯了一片草叶子擦了擦手,吁了口气,这场1V1,赢得还算轻松。
尽管这样的崔央看起来很有一点战斗力,但是这样的异兽,小黑可以一打十,聂臻可以一打N。
这就是差距。
前者是物种差距。
后者是青铜和王者的差距。
占飞也跟着从和两朵食人花的决斗中脱身而出,满头汗一身狼狈的他比崔央还要青铜。
“休息一下。”崔央对他招手,然后蹲下,洗手洗脸。
刚刚打架的原因也不过是为了争夺这个小水塘罢了。
占飞一脸笑地过来一起洗手,“下次我可以试试跟小型异兽对打了。”他虽然疲惫,但精神很高昂,重拾战斗能力对于他来说,差不多就是重生了。
“等你身上那个什么药剂代谢掉,你的状态应该能更好。”崔央鼓励地看着他。
“嗯!”占飞重重点头。
“小黑,捞点水产上来解解馋。”崔央对着在水塘里游泳的小黑喊道。
小黑尾巴一拉一卷一扔,一只大螃蟹就被扔到了岸上,接着是更多的螃蟹和虾噼里啪啦地砸上来。
“行了。”崔央制止了小黑继续扔它不爱吃的零嘴的行为。
很快烤螃蟹烤大虾都安排上了。
“如果野外没有那么多生存危险,搭个小屋有吃有喝也挺好。”崔央剥着虾壳感慨道。
占飞也剥着虾壳,他不赞同地道:“人是社会性生物,聚居才是正确的生存方式。”
“也对,当初要是我一个人,没有小黑也没有聂臻,在山谷里独居两年多,我估计我会得失语症。”崔央吸了一口虾黄,抖抖眉,哎呀好鲜。
占飞也是第一次听她提起这些,不由道:“你之前跟聂前辈一起在山谷中生活了那么久吗?那一定很开心吧。”
“开心当然是有的,不可多得的平静、安稳,还有香喷喷的烤山药。”崔央有些怅然。
占飞把虾壳扔到火堆里,又拔下来一只螃蟹,转移了话题:“纯天然无污染无激素的东西就是好吃。”
“一会找找有没有土豆番薯山药蛋啥的。”崔央被勾起了馋意,“好久没吃有点想念。”
“嗯嗯。”占飞想象着暖呼呼甜糯糯的烤番薯,加快了扒蟹壳的速度。
吃完烤河鲜之后,占飞用锅子舀了水浇灭了火堆,确保没有火灾隐患之后,两人便继续前行。
不负所望,他们看到了一片绿油油的番薯藤。
占飞乐颠颠地捡了块干树皮开始挖番薯,“小说里这玩意儿可是解决温饱问题的好物啊。”
“看看是不是红心的。”崔央直接用手挖土,“红心的甜。”
“哈,挖到了。”占飞戳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然后用力一掀,“靠!”他骂了一句。
崔央也吸了口气,她也被弹起来的东西吓了一跳。
这是一个小孩的头盖骨,已经完全白骨化了。
骨头上还有被兽类啃噬过的牙印。
这肯定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尸体。
“埋下去吧。”崔央把骨头捡回来,放到了坑里。
占飞默默地把土盖上。
唉。
两人长叹一口气,没有再去寻找食物的心情了。
这个世道,没有弱者的活路。
又是一个夜晚降临,他们找了一处可以避风的坳拗,崔央守前半夜,小黑守后半夜。
占飞抱着她很快入睡,小黑把他俩圈在中间也睡着了。
崔央靠在小黑的身上,最近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在眼前沉浮。
每个人口聚居地女性所占的比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低,而且正因为男多女少的局面,即使女性地位低下,但基本生存保障还是有的。
“我一定要研究出来适合女性修炼的方法。”崔央喃喃道:“这才是改变命运最恰当的途径。”
现代社会的女子思想并不愚昧,基本上都是受过人权平等教育的,只要她们能掌握力量,就能革命。
崔央敲着头,她反正至今也没想通,末世后女性的进化之路竟然是走向被奴役的下坡路,这一点也符合平衡原理,倒像是被什么操纵了一样。
难道就没有例外吗?
例外?
崔婶。
对了,崔婶。
崔央终是想起了这个一直就把她当成亲人一样疼爱的崔婶。
是她当年自私冷漠又无能,才失去了崔婶。
可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崔婶是有异能的。
虽然只是没什么特别的力量异能,也就是物理系异能。
而且后期虽然遇到的女性都没有异能,但是身体素质都在变得更好。
尤其蜀山上遇到的那几个,虽然没有异能,但是武技上十分厉害。
若不是被男人强悍的异能压制,单论打架她们也是不会输的。
这些都可以说明,女性变强不是没有可操作的余地的。
崔央又思及自身。
她知道自己肯定只是个例。
虽然她没有下丹田,可那位崔央大尊可是送了她“礼物”的。
这个礼物既不是小黑也不是聂臻小号。
而是可以修炼的能力。
她无法激发异能,但是她练出了真气。
目前已知异能体系和修真体系可以皆容。
那么修真体系是不是可以另辟蹊径?
可她对此所有的知识都是来自于聂臻的教导。
聂臻不会藏私,可她也没有天才到可以凭借这一点星火就能撩出一片火海的地步。
崔央心中默默叹息,抬头仰望星空。
披着大皮草的占飞瑟缩了下,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她的思维开始发散,如果她可以像那位崔央大尊一样,创造出一粒种子,种到女性的下丹田位置,制造出一个新的下丹田,那女子是不是就可以修炼了?
不对,这不是那位崔央大尊的手段。
种子和时间法则没有关系。
那么种子这个暂时只能算作空想,因为没有可下手的点。
诶?话说起来,那位崔央大尊没有异能的话,是怎么在这样极端的末世活下来,还成为大尊的?
她可是苟在圈养地里过了那么多年才等到了大尊的铭牌。
有点难以想象,必然是吃过很多苦吧。
不过她俩从小的成长环境不一样,那位崔央可不像她憋屈到差点憋出精神疾病来。
唉,想那个造成她咸鱼瘪三前半生的罪魁祸首干嘛。
崔央又摩了摩颈间的铭牌。
一个人的力量的确有限。
可若是这个人可以通天彻地呢?
成为大尊。
拥有翻云覆雨的力量。
就能救下并护住更多的人。
崔央打了自己一下。
我是这么牺牲自我甘为天下的人么?她自问。
那肯定不是的。
她就是看不惯。
所以。
到底触发成为大尊的钥匙是什么呢?
等等,不是说好不鸟这块大尊铭牌的么?
而且看那位崔央做了大尊之后也没多开心么。
不然还弄了时空回溯出来?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大尊的名头相当于一条狗链。
拴着你让你乖乖听话,指哪打哪,不听话,那就要挨打咯。
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崔央把铭牌塞了回去,她还是决定靠自己的双手打出一片安身之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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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大洋深处。
一只脑门上开了一朵异常漂亮的大花的巨兽正徜徉在黑暗的深渊之中。
它的背鳍上挂着一块非金非石的铭牌,正随着水流飘来荡去。
同它无比庞大的身躯来比,这块铭牌实在太过微小,就跟不小心挂了一缕海藻一样,它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它在这片海洋之中生活了很多很多年。
它见过很多新生命的诞生,也见过很多生命的死亡和腐朽。
现在它很老很老了,也该去到埋葬自己的地方了。
“暗花。”小鲛人用次声喊着它的名字,数不尽的珍珠从他的鱼脸滚落下来。
“我死了,我的花你就拿走。”巨兽暗花用次声懒懒地道。
“暗花,你不要死!”小鲛人几乎是在嚎啕大哭。
“总要死的。”暗花很看得开。
“不行我不许你死!”小鲛人愤愤地踩着暗花的头,“你死了就没有鱼陪我玩了。”
“你可以去找你的族人。”暗花并不在意他这小小的力道。
“他们说我丑。”小鲛人捧着自己的鱼脸很自恋,“他们才丑呢,为了变得跟陆地上的人一样,鱼脸都不要了!”
“你说人啊。”暗花回忆了下,“那是脆弱的生物。”
“咦?”小鲛人脚爪尖勾到了一根绳子,“这是什么?”他弯腰从暗花背鳍上扯了下来。
暗花抬了抬眼皮,没什么兴趣地道:“海洋垃圾吧。”
“这是项链!”小鲛人高兴地把铭牌往自己脖子上一挂,“我最漂亮了。”
“还行吧。”暗花看着小鲛人翻着死鱼眼的胖鱼脸,跟安康鱼比较了下,嗯,是还算可以的了。
“这上面的花是什么,你认得么?”小鲛人把铭牌凑到暗花的大眼珠前面。
“咦?”暗花惊奇了下,“这是小篆,写的是,暗花?”
“暗花,那不就是你的名字?”小鲛人警惕地把铭牌紧紧地握在手里,强调道:“这是我的。”
暗花却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它还小,被渔民网住之后敬献给一位人类的王,人类的王很喜爱它,最终还打算让它陪葬,它从陵墓里的地下河游回了海里,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人类使用的文字就叫做小篆。
它突然不想死了。
“那应该是我的东西。”暗花淡淡地道。
小鲛人蹬腿就跑。
暗花张开嘴吸了一下,小鲛人就摔到了它的面前。
它身形慢慢缩小,缩小到大约二米差些的样子,然后脑袋、身体、四肢齐齐幻化,竟变成了人类男子的模样。
暗花手指一挑,铭牌便到了他修长的手中。
【我,暗花,今日成为大尊,掌管此界海域,不服者,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