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真出来了!”打谷机的出口,不断冒出谷粒和稻禾碎叶,这就说明,以后再也不用靠人力捶打脱粒了。
乔安制作这个农具用时较久,主要是内部少了铁片,需要寻找其他材料替代,想来想去,便决定自己炼铜。
在不同药馆买下朱砂,研磨成粉末后,与木炭进行高温煅烧,把铜水倒入事先准备好的模具之中,就得到含有杂质的红铜,不过,这总比木头锋利。
将其镶嵌在打谷机滚筒的位置,通过踩动木板,使内部运作起来,在入口塞入稻谷,就能进行切割。
思前想后,觉得炼铜技术可能会引来他人觊觎,乔安就重新制作了一台,全是由木板制作成的打谷机,放在明面上,原来的藏在后院,特意叮嘱了家里,不要往外说。
两台打谷机外表几乎一样,但是用过的才知道,铜制的更省力,切割也更彻底。
村正得知打谷机面世后,也马不停蹄赶到乔家观摩。打谷机外部装有木板,让人没办法看清内部结构,只见把稻谷放进去之后,另一端出来的是一颗颗饱满的谷粒。
站在乔家大院里,他心情极其复杂,乔安既是女娃娃,也是外姓之人,可是她的聪明才智远超村里的人,若是在她们家落魄之时,他能对乔家施以援手,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只能锦上添花。
那该多好啊!
一副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不断回想家里的孙辈哪个合适,打算结个二姓之好。
抬眸时,瞧着眼前的女娃娃,长发用木簪子盘起,小巧五官长在白皙细腻的脸庞上,犹如瓷器般精致,眉宇之间夹杂着一种坚韧,与眼里透出的恬淡柔和,让她散发着清丽的气质。
明媚而不张扬,温和而不柔弱。
他突然感到好奇,究竟以后谁能娶到她?当然,他刚刚想的两家结亲,自家孙辈是配不上人家,不过乔家还有乔二乔三乔四,怎么着也能捞着一个吧。
乔安看着村正脸色瞬息万变,眉梢轻轻一挑,眼里饶有兴致。
拉回跑远的思绪,村正想起自己还有正事,他把这段时间赚来的银钱,递给了乔安。
“这是你家钐刀出租收来的铜板,一共二十文,另外六两银子,是王家族老们商量好,由村里出资供子阳读书。以后每年村里都会出一笔钱,连续三年,如果子阳考不出名次,或许就会……”
未尽之言,懂得都懂。
其实早在王怀平提起乔子阳,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时,王丰收就跟自家村正爹说过此事,望山村历来有出资供村民读书的习惯,当然,这个前提是被供的人有能力考取功名。
王怀平是个例外,因为自家祖父是村正,本来家境就比村里人稍微好点,为了避免村里人说闲话,影响孙子科考,村正咬咬牙决定不用村里的钱。
王怀平也如预想般争气,让家里婶子们暂时闭了嘴。
关于乔子阳读书一事,乔安没有自作主张,而是把他也带到村正面前,重复了村里的打算,“事情就是这样,你自己做个决定吧。”
听到有机会读书,乔子阳先是一喜,而后沉默下来,思考片刻后,他问村正:“村里供我读书,是为了什么?”
这小孩!当然是为了好处啊,不过村正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委婉地回答:“村里的这些钱,是历任考上科举的王家人留下的,为了能够培养更多人才,吃水不忘挖井人,你将来若有一番成就,不妨提携一下村民,或是留下一笔费用供其他娃娃读书。”
看看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怪不得能当上村正,而且一当就是几十年。
乔安比较好奇的是,村里其他人不会有意见?对于这个问题,村正也详细解释了几句。
原来要通过县里的入门考试,才能达到资助的门槛。以往很多小孩都试过,却被私塾劝返,村里人都把这事捂得严严实实,不想自己娃成为谈资。
至于乔家是外姓之人,问题不大,望山村以往出资的对象就有陈家、李家等等,这些人家确实比本村人更加努力,且回报了村里。
只不过这些隔的比较远,不知情的村民,就以为只有王姓本家才能享受,所以乔家从来没有听过村里出资供学的事情。
这回,村正提前带上银子,确实存了与乔家交好的心思。自家孙子都说了,连李夫子都大力夸奖乔子阳,这考上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铁定的事情,提前卖个好,何乐而不为?
打铁需趁热,在村民没有反应过来时,村正就带乔子阳到县里过了入门考试,正式成为私塾学子。
这件事,渐渐被村民知晓,就算是知道外姓人也能得到资助,就算是乔安传授了钐刀的制作技术,总还是有人嘀咕。
直到族老们把打谷机往外一摆,并揪出几个说闲话的人,连累一家人都不能使用机子,村民才后知后觉,乔安竟被族老放在眼里,成为了自己撼动不了的人物。
不过这对乔家来说,日子没有多大的变化,顶多是路上打招呼的人多了,龙凤胎的小伙伴也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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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他爹,村里人说乔子阳上私塾了,怎么他们分家后反倒过得更好了,我越想越不对劲。”王招娣躺在床上,不停翻转,实在睡不着的她,推醒了乔文富。
这段时间,白日里累死累活,晚上偶尔还要交公粮,本来今晚能够好好睡上一觉,谁知道又被自家婆娘弄醒。
乔文富有些生气地说,“过得好关你屁事!”
“嘿大晚上你找架吵啊!”
“你也知道是大晚上,自己不睡,还不给我睡。幸亏孩子不跟咱们住一个房,谁能顶得住你日吵夜吵。”说完,直接侧身闷头大睡。
王招娣抓住他的软肋,“对啊,怎么管,好处也分不到我身上,就是想想以后乔子阳考上科举,带携自己的兄弟姐妹,到县里吃香喝辣的,咱家的三个儿子什么好处都没捞上,一辈子就是当个种田的,心里就不得劲。”
被子慢慢被掀开,看着乔文福紧锁的眉头,王招娣心里得意,死样,老娘我还治不了你么。
这回轮到乔文富辗转反侧。
“别卖关子了,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就是了。”乔文富没好气地说,自家婆娘真的是整天挑事,偏偏自己就吃这一套。
说好听点,王招娣是想到乔家探个究竟,实际上,她计划翻遍乔家,好的都往家里带,要是摸到银子,就最好不过了。反正银子又没有凿名字,进了她兜里,就别想外拿出来。
“谁家不留人,你这想法不切实际。”乔文富直接驳回,准备再斟酌一下的时候,身旁的人暗幽幽地说:“要是让他们都醒不来就好咯。”
这话吓得他打了个颤,坐起身来,眼神直直地盯着王招娣,没想到她胆子居然这么大,这可是要进衙门的事。
“眼睛瞪那么大干嘛,怪吓人的,我说的醒不来,是下点迷药,你想到哪里去了,她家里不是特别神气吗,挖了私井,这回报应来了。”
说干就干,一到清晨,王招娣悄咪咪到县里,找小贩买蒙汗药。据卖药的说,一包就能迷晕一支军队,吃了的人,起码睡个两三天,到时候还不是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王招娣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瞧着十分阴险,走在路上,吓哭了迎面走来的小孩。
“你有病就走远一点,吓到我家娃了。”孩子他娘对着王招娣破口大骂,这人不正常,走着走着突然诡异地笑起来,吓得鸡皮疙瘩都犯了。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这条路是你家开的吗,凭什么让我走远点,你家娃看不得人就把他关在家里,哭什么哭,再哭把你塞进茅厕。”
骂完心里更加畅快,王招娣正准备快步离开,结果却被那个孩子的娘扯住头发,“我看看今天是谁把谁塞进茅厕”,随后两人殴打起来。
听着楼下泼妇骂街,孟霆云觉得脑子嗡嗡嗡作响,手抓着窗台的地方,已经被震裂。
世上怎会有如此缺德之人。
“暗一,赶紧换个地方。”
“主子,这里已经是安县最好的酒楼了,再换可能环境……”自家主子如此挑剔,偏偏选择安县这个僻远之地,幸亏十三做饭尚可,不然头都大了。
“哦”,一个字吓得暗一跪下,“主子,属下这就去找一处安静景美的私人院落。”
说完匆匆离去,留下其他兄弟承受主子的怒火。
“望山村的事情查探清楚了吗?”
冷不丁地,空阔的厢房内,出现另一名暗卫,她身姿纤细,双目冷然,神情像极了失去灵魂的木头人。
“主子,属下无能。只查到钐刀和打谷机由一位姑娘所创,她名唤乔安,属下准备跟踪一段时间观察时,被她发现了行踪。”
孟霆云有些意外的看向十一,她在暗卫中轻功最为了得,平日里打探任务,几乎没有出现差错,这回是碰到对手了?
似乎想起什么,暗十一开口道:“这位姑娘月前仍神志不清,已有几年,结果这段时间,接连发明了两个工具,且大大提高了农作效率。”
确实不符合常理,孟霆云拔出宝剑,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