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禹安估摸着他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原以为幕僚总该是中年人,倒没想到这般年轻,不知是谁的房间,好一阵翻找后,藤蔓悄然攀上一旁正好视线对准言临手上的动作,想来他该是早已摸清了。
厚厚的古籍后面,打开暗格是一个烛台,左三圈,右三圈,厚重的书柜缓缓向两边延伸,赫然出现一间暗室,第一次直面古代的机关暗室确实做的精巧,暗室内灯光极暗,藤蔓再次附在言临的衣摆下,只是视线便低了不少。
越往里走言临的脚步急上了许多,这是一条极深的暗道,只凭着他手里的烛台照明,影子拉得极长。
这寺庙处处透着诡异,刚到了一处门前,只见言临在墙壁不停地仔细摸索着,饶是等了许久连洛禹安都有些急,才见着他将门打开,顺着门缝隐隐透出灯光,还想再继续跟着的藤蔓犹如碰壁一般,撞在无形的墙壁上,这是距离到了。
假山里洛禹安缓缓睁开双眼,莹白的手腕伸出,不过片刻细小的藤蔓便附上来,手指在上面轻抚道
“该我了。”
再次确认着装无误后,洛禹安飞快地朝着屋檐下躲闪,寻找两队士兵刚好错开的时间点刚好换位置,好在古代的屋檐修得极宽,她身材不似宋旭他们高大,很好隐藏。
正要摸到言临进的屋子,杂乱的脚步声一时间都往这边赶,洛禹安往另一旁的屋檐下一闪,刚藏好身影,瞧着言临捂着胸口破门而出,随着他步伐留下明显的血迹,他受伤了,本就是要杀他,趁他病要他命,此时便是最好时刻。
藤蔓在掌心处翻转,汇聚成利箭,正要命中靶心,黑夜里飞扑而来的利剑哐当被言临手中的剑一挡,格外刺耳,洛禹安一把将箭握在手里只等一击即中,本就重兵看守的地方,第一时间军队便涌了上来
“站住!”
“是何人!”
每个人似乎都追着言临而来,洛禹安几乎贴着檐壁才勉强将自己隐藏,只是这动作实在难受。
“言先生,这是为何?”
众多杂乱的声音霎时间安静下来了,洛禹安认得这声音,和言临说话的和尚,她这角度只能靠藤蔓当眼睛看清下面的局势。
观尘身着白衣,夜色下,密密麻麻身着盔甲的士兵里,格外惹眼,几乎是他出声的那一刻,便自动让出了一条道,一副慈悲为怀的做派,眼里却透着凶光,洛禹安心里默念了声糟老头子。
言临剑挡在胸前,鲜血从嘴角滴落,束好的发冠也凌乱不堪,一只手捂在胸口,气息极为不稳。
“为何?”
只见言临剑指着观尘,带着鲜血的嘴角笑得凄厉,眸子里尽数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击垮,
“为何?你敢问为何?你这神佛下面藏了些什么,你又敢不敢让世人看看,观尘,今日我就是死在这儿,这里的一切终将会公告于天下,你看看你们背着佛祖做的事,又会不会得到他的庇佑,到时候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观尘静静地听着他的话,脸色未有一丝变化,只是不待他说完便轻飘飘地下令道
“杀了他。”
手掌双手合十,扬起拂尘竟是对着言临念起了佛经,低垂的眸子仿佛俯瞰苍生嘲笑他的愚蠢,接踵而至的箭雨让言临难以抵挡,肩膀和腿都中了一箭,似乎也知道今日自己难逃一死,只继续喊道
“观尘,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很难说清楚,洛禹安就是莫名看不惯观尘这样的人,顶着僧人的慈悲面孔,面带不及眼底的笑意,那种与生俱来的凉薄和狠辣一眼便知,她在末世见过比他隐藏刚好的人,这么看来言临显然知道这和尚…
眼看着强弩之末的言临即将倒地,在一众人谁也没注意的几个呼吸间,人就这么嗖地一声消失不见,射出去的箭矢尽数落在地上以及身后的房门上。
“什么情况?人呢?”
“人呢?”
这事出现的太过离奇,为首的将领看着观尘等着他的指令,饶是观尘也没想到,这天下竟有轻功这般好的人,枪林箭雨里也能这般快?
“住持?”
观尘看着远处,轻摇了摇头道
“由他吧,这般重的伤神仙也救不了。”
呼啸的风声吹的发丝在半空中飞扬,言临身上中了3箭,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临死前能有人拼死救他这辈子也算是值得了,隔着发丝的间隙,借着月光依稀能看出是个女子,不知她手里是何武器,一路带着他们在丛林中穿梭。
“姑娘…”
他气息极弱,藏着怀里的信纸早已被鲜血染透,玷污了寺庙的肮脏他终是带出来了,也算不枉此生了。
“别说话。”
洛禹安看着他的动作便知道一定是带了东西进来,看来那寺庙里定是不一般。
随着下落的动作,找了一处半山腰的山洞,这地方不是有藤蔓她也过不来,刚也是靠藤蔓将言临在众目睽睽下带走,她的轻功远达不到这般快。
借着岩石壁将言临放下,不待他多言,迅速将箭矢拔去,随着闷哼声,喷溅的血液沾了些在她眼眸,随着她抬眸,又顺着下颚滑落,言临知道她想救自己,哽咽道
“姑娘,别费力气了,救命之恩自当来世再报…”
“闭嘴。”
一根箭矢直插入他肺上,一说话还要不停咽下血液,反倒是加重伤势,跑的时候害怕暴露宋旭二人的位置,直接往山里来了,多费了些异能,如今只能尽量保住他的命,等异能恢复再多些救治。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从这姑娘握着的手腕,一股温热的气息慢慢从手腕游走过身体的每一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流失的生机再慢慢回来,瞳孔在这一刻紧缩着,这姑娘到底是何人,也是在这时候他意识越来越清楚,这么正面的将洛禹安看清。
英气十足的眉毛下一双桃花眼,因着她低头的动作眼尾飞翘,眉睫随着额间的汗珠轻颤,高挺的鼻梁宛若桥梁,将一张脸衔接的恰到好处,许是他看得太久,洛禹安一抬眸便直直撞入他震惊的眼眸里。
饶是言临在三皇子府看到那位名动京城的阮大小姐,也不得不说这姑娘长得貌美,不似阮小姐的娇媚精致,仿若阳光下的牡丹花明艳动人又光芒四射,眉宇之间更是带着一股不羁之气。
“看够了吗?”
洛禹安倒没觉得冒犯,就如她看惯了那些怪异的面容,看着正常人都觉得眉目清秀,更别说好看的人,言临不似戚从宴的眉目如画又气势如虹,反倒是带着书生意气,不太魁梧的身躯又带着无比的坚韧,连目光都带着坚毅,这让她总能想起那些并肩作战的战友。
只是她如今只关心救了他值不值得,毕竟这是戚从宴要杀的人。
她声音极冷,语气满满地不客气,而被戳破的言临倒是有些耳热,赶紧道歉道
“姑娘,无意冒犯,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话一说完,他才发现自己气息平稳了不少,身上的出血点都止住了,甚至内里也没那般撕裂的疼痛,这姑娘到底是怎样的人物,看洛禹安的眼神除了震惊便是不解,没记错他应该不认识这女子,连萍水相逢都不曾有。
救治完洛禹安随手抹去额间的汗水,借着月光下还能看见她发顶蒸腾的热气。
“你先休息,我去去救回。”
本想先问寺庙的事,只是宋旭二人在那里实在不放心,不然她还得去救第二次,可那种死透的她救不活。
这一晚上她的消耗可不小,宋旭他最好安排好了宵夜。
“洛姑娘还没出来吗?会不会出事了?”
宋旭不住的贴着院墙听着里面的动静,而宋威则是攀着墙壁往里面望去。
“不知道啊,刚才里面动静这么大,不知道可是被发现了?我们要不进去看看?”
宋旭自然不是害怕不去,就是怕进去给洛禹安添乱,况且主子给了玉佩,那他们一切就都得听洛姑娘的。
正要接话一黑影猛地现身,两人立马进入防备状态,只是还未看清人,就被拎着后颈提走了,除了耳边呼啸的风声,便是衣领勒的喘不过气,刚适应了大着胆子往上一看正惊讶是洛姑娘,只是未来得及问话两人便被丢下。
“咳咳,洛姑娘你无事吧。”
宋旭大口咽下口水,紧张地赶紧问道,刚一起身便看到躺在地上也正看着他的言临,宋威也是下一刻反应过来。
“唰。”
言临一句话未说,两人的剑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你这狗东西,倒是知道出来了。”
要不是跟着他,萧公子也不会出事儿,这会儿早完成任务回主子身边去了。
而言临看清宋旭和宋威,一时间洛禹安的来历便瞬间明了,她竟然是戚从宴身边的人,倒不知道何时找来这样的人物,清俊的面容苦涩的厉害,洛禹安背手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也未让他们将剑撤下,只问道
“寺庙里到底有什么,你刚想给我的东西是什么。”
听着洛禹安的问话,宋旭二人一惊,放在脖间的剑更近了些,贴近剑刃的肌肤渗出死死血丝。
“我们姑娘问你话呢,说!”
宋旭声音低沉凶狠,更带着这些日子沉积的恼怒。
言临充耳未闻,只一味看着洛禹安的脸,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姑娘救我一命,言临这命都是姑娘的…”
“你这狗东西,少唬弄我们姑娘,你是三皇子的走狗,等你说完我便杀了你去主子那领赏。”
言临听着他的愤慨,脸上的笑意未减,只可惜地摇了摇头
“姑娘,三皇子不是明君,戚从宴亦不是,你要的答案我怀里的信件便有。”
宋威两人没想到他竟然敢当着他们的面这般议论主子,反正东西也在,杀了他再说,正要下手便听洛禹安喊道
“住手,先别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