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的公主 第44章 八月

父亲得到了一个预言，于是他会成为莱茵的下一任君主，而对此，母亲却没有什么喜悦的神色。父亲问：“凯，你不高兴吗？奥古斯特要继任王位了。”

他是长子，而母亲来自另一个国度，他身上流淌着他国的血液，这让他与王位的关系多多少少有些敏感。权力如此残酷，母亲并不想让他成为王位的继任者，而比他想要这个王位的另有其人。

安德鲁见到他，没有说话，沉默的走了过去。

他不开心，奥古斯特心里多少也有些难过。

午餐时，奥古斯特对母亲说：“佣人说，下一任王位继承战会在我和安德鲁之间展开，我们不能再私下接触了。”

母亲问：“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奥古斯特：“我不能不见安德鲁，他是我的弟弟，我不想我们之间因为王位疏远。”

母亲露出了一笑容：“你们先是兄弟，再是王子，在成为一个好国王之前，你首先要做一个好哥哥，再说，你是王子，王子为什么要听从佣人的话呢？”

奥古斯特得到了鼓励，食欲都变好了。那天午饭后，他去冷宫找到安德鲁，带他出去玩，将他珍藏的，王宫看风景最好的视角奉献给他，奥古斯特小心翼翼地观察安德鲁的情绪，说：“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弟弟。”安德鲁的的眼角有些红，脑袋靠上他的肩膀。奥古斯特很高兴，他知道他们和好了。

“混血小杂种——诺亚人生的孩子也配继承莱茵的王位？！——”石子砸上他的身体，两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吹胡子瞪眼的。遇到问题的时候，奥古斯特总会询问母亲的意见，而母亲也总是会给他最适合的答复，于是奥古斯特坚信世界上的一切问题都有其解决方法，他一点也没有退缩，迎上去，母亲说，为人要礼貌，能谈判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动手，父亲说，能动手的事就别逼逼，于是奥古斯特结合父母所长，先礼后兵。

两人的表情扭曲变形，留下一句：“神经病”，最后在他的物理攻击下，跌跌撞撞地跑了。

果然有用。

奥古斯特十分开心。

后来学校里再遇上，奥古斯特又是一番教育，之后他们成为了他的伙伴。

如果家庭问题也这么简单就好了——

母亲总是在王宫内的教堂中祈祷，母亲是个虔诚的教徒，即使每一次祷告，母亲手中拿的都是宗教之外的书。年幼的奥古斯特也随着母亲在教堂度过了许多悠闲的时日，母亲的影响下，奥古斯特熟读宗教典籍，他记住了《光明神典》中每一个大事件，光明神创世，光明神给人类的启发……晚饭的时候，奥古斯特对父亲讲起光明神的赞歌，父亲高兴的汗都流出来了，兴师问罪：“凯，你都在教我们儿子什么？”

母亲微微一笑：“奥古斯特那么喜欢读书，你这个当父亲的，应该多鼓励鼓励孩子才是。是不是呀，奥古斯特？”

母亲的温柔下，奥古斯特肯定地点了点头。而父亲一副吃瘪了的样子，也是后来奥古斯特才反应过来，父亲在意的是，母亲明明不信教，他却读了《光明神典》，并信以为真。

娜娜总感叹奥古斯特是她见过的最善良最正常的人类。也是是因为奥古斯特度过了一个比谁都要幸福的童年。

安德鲁的成绩总是很好，比他要好，他把卷子藏在身后，畏畏缩缩，不敢面对母亲，母亲发现了他的异常，看到了他的成绩，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呀，成绩又不能代表一切，不管你的成绩好还是不好，你都是妈妈最喜欢的孩子呀。”而奥古斯特也将他考砸了的事情告诉了父亲，父亲哦了一声，考试啊，那东西也太无聊了，走和你爹我去军队玩吧，带你打仗——

长大以后奥古斯特才意识到，他童年的安稳来自边境不停息的战乱，而一旦情形发生了转机——战争要结束了——母亲也离开了莱茵，没能带走他。

母亲离开后，他的童年结束了，世界的帷幕拉开。那保护他的，让他以为世界处处都是祥和美好的纱落下。母亲离开后不久，父亲也离开了，围绕着他和安德鲁的继承之战正式打响，他无法面对昔日手足相残，逃离般的走进宗教的避难所。

安德鲁比他更适合这个王位，无论从血统还是从才华，而奥古斯特只想保护民众的安全，就像幼时，母亲保护他一样。父亲的旧臣给了他军队的职位，近几年来，恐怖分子疯狂地搅扰莱茵的安宁，动乱过多到远在王宫的安德鲁都无法坐视不管。

“总部在亚特兰，这波恐怖分子的据点——”

奥古斯特许久未见安德鲁，他长大了，和他差不多高，圆圆的脸变得瘦长。

他穿着华丽的宫廷服饰，而他穿着简朴的，神父的黑袍子，安德鲁远比他更像一个王储。

奥古斯特心甘情愿辅佐弟弟，为他的王座，为莱茵的安宁，扫除不安稳的障碍。

黄沙飞舞，奥古斯特第一次来到莱茵与诺亚的边境，他的马匹第一次如此躁动不安。

“小时候我总觉得大哥你偷走了我的人生。”忽然，安德鲁说。

“嗯？”奥古斯特转头。

安德鲁气派又风光，坐在他也带着玉石装饰的马匹上，“我做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好不容易爬上这个位置，我才发现，从一开始，我只是想成为大哥那样的孩子，被父母爱着的孩子。”

安德鲁有些不对劲。

“小时候，我妈嫌照顾我们麻烦，就把我们扔去了冷宫，自生自灭，而凯阿姨总是耐心照顾你，不管我考多高的分数，我妈都不会看我一样，而你就算是考砸了，父亲也会带你出去玩，我费了那么多功夫，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王子，而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有那么多人拥护你。谦虚的王子，莱茵王室最后的良心，就算在黑暗之国长大，也掩盖不住的，光之国王子的光辉，他们如此夸奖你，父亲的旧臣守护你，就像守护莱茵最后的火种，我是什么？我是妖女的儿子，是邪恶的，不详的存在。”

“安德鲁……”奥古斯特愣住了，他从不知民间竟有如此的传言，他是他的弟弟，他怎么可能是不详的存在？

安德鲁继续说：“尽管出发点很幼稚，但我都做到这一步，再也无法回头了，哥，我一定会坐上莱茵的王位，至于你——”奥古斯特没能躲开突如其来的攻击，而安德鲁眼中的恨意比他的刀锋更刺痛他。

奥古斯特从马上跌下，沙尘吸入口鼻，也掩埋了他失血过多，动弹不得的身体。

安德鲁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睛冰冷。

奥古斯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死在亲弟弟手里，而有关亚特兰，记忆要追溯到幼年。

父亲要去一趟亚特兰沙漠，临行前，问他们：“想要什么？我给你们带。”

科迪莉亚阿姨打了个哈欠：“那个沙漠里有个屁。”转头就走了。于是父亲只好转头问母亲：“凯，你想要什么？除了战争兵器的研发秘密，我都可以带给你。”

母亲开口：“那祝你安全回来。”

父亲流汗，一副要小心自己可不能死在沙漠的表情。

两个妻子都不买账，于是父亲只好问孩子们。奥古斯特没什么想要的东西，说：“我只要父亲平安回来就好了，父亲回来后，一定要给我讲讲沙漠里有什么！”

父亲高兴地应下了，又问安德鲁：“安德鲁，你想要什么，爸爸给你带。”

安德鲁的目光被花园所吸引，说：“蝴蝶。”

父亲无言，而卡德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奥古斯特也看到那花朵上停息的蝴蝶。

蝴蝶扇动翅膀，在空中留下金粉。

沙漠里有蝴蝶吗？

奥古斯特缓缓睁开眼睛——少女的眼睛眨呀眨，黑睫毛扇动，就像蝴蝶飞舞。那双眼睛太漂亮以让他忽略了少女手中举起的刀。

少女见他苏醒，做了虚心事般，连忙把刀藏到身后。

她从他身上起身。

这沙漠，居然有如此宏大的军事基地。

救下他的少女说：“你忘了？你是月份队的八月啊，看，你叫奥古斯特！”

少女指向他脖子上挂着的狗牌，上面刻着：奥古斯特。

“哪个人类会把自家小孩取名叫八月？你是原战争兵器，现革命小组，我是数字队的，叫娜娜。”少女灵动的红色眼睛眨呀眨，她的美丽让他去相信，尽管这是一个明显地不能再明显的谎言，比如，他是革命军的人，怎么会穿着莱茵军队的服装？

可他又是谁呢？他头痛欲裂，怎么也想不起来。

娜娜领导的，是**的革命组织，苍蝇似的，袭击来袭击去。新入成员奥古斯特皱眉，娜娜有些紧张，该不会想起来了吧？谁知只是奥古斯特只是提出了详细的武装计划，不能毫无目的的杀来杀去，不能危害民众的安全，不能什么人都杀，要杀，也要杀危害国家的蛀虫——奥古斯特一番运营指导下，革命军在民间的声望愈演愈烈。

大王子莫名失踪后，革命军成为了人民心目中，真正可以拯救这个国家的英雄。

数次铩羽而归，娜娜十分高兴，酒馆中，昏暗的煤油灯光落入她红色的眼睛。她喝下一杯杯酒，酒让她快乐，胜利让她快乐，奥古斯特让她快乐，在失去小夏之后，在遇到奥古斯特的时候，娜娜追求美好事物的本能又再度燃起。

她从一场内讧中捡到了一个莱茵将领，本想杀掉他，谁知他失忆，她因突如其来的恶趣味说下了一个谎言，于是原莱茵将领成为了她的副官，为他出谋划策。

娜娜咯咯地笑了出来，命运真是奇妙，世界天旋地转，娜娜跳起舞来，绊了一跤，跌在一个人怀里。奥古斯特接住他，而娜娜还是笑个不停，她注视着他的眼睛，女孩的笑容冲击着他的心脏，奥古斯特脑海一片茫然，他该做什么？他要拥抱她吗？他要……亲吻她吗？

他忽然想起母亲的话，“你不一定要成为一个国王，等你遇上喜欢的人，你就会发现，爱情是比王位更珍贵的宝藏。”

皎白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他们肌肤相贴。

亚特兰，莱茵，反叛，复仇，沙漠，酒，火，与爱。娜娜让奥古斯特走向他未曾设想的路。而他已然不想再回头。

锋利武器下，娜娜有一颗热情的心，就像她无聊的时候，枕在他的腿上，写下的诗：“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永远爱他、珍惜他，对他忠实，直到永永远远。”

奥古斯特问：“结婚誓词？”

在这基地中，海神的小教堂，她忽然念起。

“嗯。”娜娜点头：“我和小夏结婚的时候，用的就是这套誓词。”

奥古斯特惊讶：“你结过婚？”

海神的注视下，奥古斯特得知了一切，政府研发的兵器如何成为了对向政府的刀。娜娜将小夏给他的戒指串起来，挂在怀里。小夏死后很久，他的爱都跟随着她，“能出生在这里，能遇上你，能爱上你，能被你爱着，真是，太好了。”

爱才是一切，娜娜说。

而那时，奥古斯特也是如此想：“能来到这片沙漠，能遇见你，能和你度过这么多岁月，真是，太好了。”奥古斯特想到书中所写，不由自主地念出来：“我聘你为我永远的妻子。我将以对世人的仁慈，公义待你。我将以神明的恩典，怜悯待你。我们的荣耀与喜乐将充满天与地。我们要日日相爱，就像昼夜更替。我们彼此相爱的心，会滋养万物，使万物生长。”

娜娜听后，想了想，似乎在回味：“是个好句子，你写的吗？”

奥古斯特：“书里看的。”

“书？哪本？”

《光明神典》：婚书。而奥古斯特并没有说出口，他沉默良久：“忘了。”

安德鲁真的是兄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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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