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狗叫声划破了周围的寂静,祁岁聿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沈哈哈!”
沈哈哈从远处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来,猛地将祁岁聿扑倒在地。
“沈哈哈,别舔了,脸上全是你的口水。”祁岁聿满脸嫌弃地将沈哈哈推开,从地上站起身来。
沈哈哈跑来的方向,隐约可见一个人影躺在那里。祁岁聿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预感,当她靠近后,惊异地发现那真的是自己的身体。
她伸手去触摸,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穿过了身体,没有触碰到任何实体。
躺在那里的自己双目紧闭,胸口微微起伏,脸色略显苍白,但前世曾经受过伤的地方却异常平滑,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这无疑就是她这一世的身体,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奇异的空间里。
祁岁聿盘腿坐在空中,沈哈哈则乖巧地蹲坐在她身边,歪着脑袋,用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注视着她。
“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随身空间呢?”祁岁聿心中一动,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呜呜呜……”沈哈哈焦急地在原地打转,似乎在寻找突然消失的祁岁聿。
下一秒,便有一些狗粮掉在了沈哈哈的头上。然后祁岁聿又出现在了原来的位置,手里还拿着沈哈哈最爱的小熊玩偶。
她将玩偶递给沈哈哈,可沈哈哈却没有接,只是一直围着祁岁聿的脚边呜咽地叫着。
看着沈哈哈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祁岁聿不免有些心软。
“真是只笨蛋小狗。”祁岁聿小声嘟囔着,可动作却无比诚实。她蹲下身,轻车熟路地搂住沈哈哈,轻柔地抚摸着它的后背。
“妈咪还没找到让你回去的办法,所以你乖乖地在这儿待着好不好?妈咪还得出去陪着妈妈呢,不然要是有坏人来欺负她可怎么办呀,你说是不是,乖宝哈哈。”祁岁聿耐心地跟沈哈哈讲着道理。
沈哈哈仿佛真的听懂了她的话,叼起自己的小熊玩偶,乖巧地趴回到了躺着的祁岁聿身边。
祁岁聿的灵魂重新回到沈哈哈的身体里,她站起身,踱步至阳台门边,看着外面的夜景,脑海中飞速盘算着接下来应该先做什么事情。
毕竟,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哈哈,我们走吧。”沈云暮的声音打断了祁岁聿的思绪。
祁岁聿转头看去,发现沈云暮正拿着牵引绳站在门口。
这该死的每日一遛,她表示真的很想拒绝。
只是她今天的行为实在太过异常,要是连沈哈哈最喜欢的活动都拒绝,祁岁聿怕沈云暮会带她去看兽医。
祁岁聿带着些许不情愿,慢吞吞地走到沈云暮面前。
好在是背带式的牵引绳,这让她心里多少少了些羞耻感。
晚饭后的这个时间段,小区里出来散步的人只多不少。
祁岁聿脚步匆匆,几乎是拖着沈云暮前行,她只想尽快结束这次散步。
“云暮。”林溪牵着一只博美,从一旁的小路走了出来,笑着跟沈云暮打招呼。
林溪,前世陪在沈云暮身边的那个人。
沈云暮礼貌地对林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腰怎么了?我老远就看到你扶着腰。”林溪一脸关切地问道。
“没事,不小心磕了一下。”沈云暮的视线一直跟随着祁岁聿,她总觉得今天的哈哈有些异常。
“撞到腰可不是小事,要不要我帮你看一下?”林溪显得有些焦急,语气中满是关心。
沈云暮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似乎对林溪的过分关心感到些许不适。
祁岁聿在前面气鼓鼓地走着,耳朵高高竖起,听着后面两人说话。
只是林溪的那只博美老是不识趣地跑过来蹭她,气得她直接一爪子拍了过去。
“不用了。”沈云暮的声音比之刚才多了几分冷淡,显然是对林溪的提议不感兴趣。
“我之前学过一些推拿,可以帮你按按,我的手法还不错的。”林溪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弃,继续劝说着。
沈云暮摇了摇头,拒绝了林溪的好意,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我们走这边。”说完,她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留下林溪和那只博美在原地。
祁岁聿在经过林溪时,故意从她的小白鞋上踩过,留下了两个明显的爪印。
沈云暮一只手一直扶在腰上,走得并不快。祁岁聿跟在她脚边,没有再急吼吼的乱冲。
最后,沈云暮牵着祁岁聿,一人一狗在小区的角落里悠闲地散着步。
晚间漫长的散步总算是结束了,回到家后,又被沈云暮仔仔细细地擦了四个爪爪的祁岁聿,竟也已经对羞耻这种感觉渐渐脱敏了。
趁着沈云暮在书房忙着处理工作的间隙,祁岁聿偷偷地跑进房间,用爪子扒拉开床头柜。
嘿,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了自己之前没带走的平板。
当初离婚的时候,祁岁聿走得匆忙,房子里的东西她都直接让沈云暮自行去处理了。
可这都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所有的东西居然还都原封不动地放在原来的地方。
祁岁聿趴在那儿,眼睛盯着那平板,思绪却越飘越远,忍不住不停地琢磨着,这究竟是沈云暮真的工作太忙了,抽不出时间来收拾这些东西呢,还是背后有着别的什么缘由呀?
现在静下心来回想起来,那段日子简直就是一团糟。
母亲刚刚去世,那沉重的悲伤还压在心头,公司又被恶意收购。
本就焦头烂额的自己,在听到沈云暮的妹妹沈云霭说出的所谓的真相。
又在出殡当天,亲眼看到沈云暮和林溪在医院拉拉扯扯的场景。
当时那一幕就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自己心里压抑已久的委屈、愤怒和难过。
自己就是在那种情况之下提出的离婚。
况且沈云暮当时不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嘛,就那么平静地接受了,这难道不也说明了她对这段婚姻并没有留恋吗?
想到这儿,祁岁聿心里又是一阵酸涩,耷拉着脑袋,轻轻叹了口气,只是这声叹息消散在空气里,无人知晓她此刻内心的复杂滋味。
祁岁聿伸出爪子,费了些力气把平板从抽屉里扒拉到地上,随后用肉垫轻轻触碰了一下屏幕,屏幕瞬间亮了起来,电量显示居然还有90%。
“沈云暮,你这个白痴笨蛋,讨厌鬼!”祁岁聿气呼呼地在心里暗骂着,一边气愤地用爪子点开了图书APP。
她发现那里面的书竟然比自己之前用的时候还多了一些,这细微的变化让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
熟悉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那些过往的回忆就像电影画面一般,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
沈云暮是15岁的时候来到祁家的,祁岁聿比她小5岁。
一开始,祁岁聿就像个小尾巴似的,特别爱黏着沈云暮,满心欢喜地想要跟她亲近。
可沈云暮呢,却总是一副很冷冰冰的样子。
尤其是教祁岁聿写作业的时候,那严肃的神情,仿佛容不得一点儿差错,让祁岁聿心里又敬又怕的。
慢慢地,祁岁聿就觉察出来,沈云暮并不喜欢自己,甚至有些讨厌自己。
时间长了,那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多了,她心里也就渐渐凉了下来,慢慢便不再黏着沈云暮了。
再后来,沈云暮考上了大学,顺理成章地从祁家搬了出去,平常很少回来,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露面。
祁岁聿原本以为,她们俩就会这样一直不咸不淡地相处下去,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好姐妹。
但是世事难料,祁岁聿的母亲祁苇被查出了胃癌。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沈云暮毅然从研究院辞了职,进入了祁家的公司,从而与公司的客户林溪相识。
再后来,在祁苇的强烈要求之下,祁岁聿和沈云暮结为了妻妻。
刚知道要和沈云暮结婚的时候,祁岁聿在惊讶之余,还感觉到自己心里是藏着那么一丝开心的。
她以为沈云暮已经不讨厌自己了,她想要跟沈云暮好好相处。
婚后,她们也确实度过了一段很和谐的时间,从相敬如宾的姐妹变成了相敬如宾的妻妻。
直到有一次祁岁聿出门爬山时不幸遇到了泥石流,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沈云暮失态的样子。
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沈云暮,一看就知道是从会议现场赶来的。
她的头发凌乱的贴在额头上,脸上和身上也都是泥点,脚上的鞋不知道丢在了哪里,她就那样光着脚踩在泥地里。
祁岁聿在昏迷之前,看见沈云暮红着眼,站得离自己远远的,似乎在竭力压制着什么情绪。
后来,在养伤的那段时间里,祁岁聿渐渐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沈云暮居然清楚地知道自己所有的喜好习惯,不管是爱吃的食物,还是平日里的一些小癖好,她都了如指掌。
而且在照顾自己的时候,事无巨细,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
只是,一旦祁岁聿想要再进一步去靠近沈云暮的内心的时候,就会发现,沈云暮像是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坚硬无比的壳,让人根本没办法知道她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感觉就好像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似的。
祁岁聿的满腔热情就在一次次碰壁上给消磨殆尽了。
这样的情况就这么一直持续着,直到她们最终走到了离婚那一步,那层隔阂也终究没能被打破。
祁岁聿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将那些纷繁复杂的情绪压回心底,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蔬菜栽培学总论》《养猪学》《家禽生产学》《水产养殖学》……祁岁聿将所有能搜到的,末世之后可能需要的书籍,一股脑儿全都下载了下来。
接着,她打开地图,很快锁定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那家以货物丰富著称的大型仓储超市。
超市附近还有个机电市场,她计划顺道去那里收集一批发电机。
至于加油站,由于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她打算等到末世开始、电力失效,太阳尚未升起的那段时间,去试试看能否找到柴油。
粮油市场、医院、警局……祁岁聿全神贯注地规划着未来几天需要前往的地点,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接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