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朝魏瓒带回了各城边军的一部分老兵,他们大多家在中原,戍守边关半辈子已是多年没归过家了,大多身上都有在大小战役中留下来的不同程度的伤残。
老兵们本想着此次守城有功,可以留在京都安稳地度过下半辈子,可没想到他们一入京没有受到该有的礼遇不说,以封鹊为首的几位副将和兵长都被下了狱,罪名是毁城和不受君令。
魏瓒则被软禁在府中,夏侯蔼甚至都不愿意见他,直接就在城门口就将人带走。
过了几日宫里来宣旨,酌令他即刻前往述州剿匪,魏瓒心中明白,夏侯蔼怕极了他拥兵自重,此举只是离心之计,遂接了旨。述州离京都不远,魏瓒让岑最果留在家中,岑最果也明白当前处于多事之秋,便保证会乖乖的待在府中不乱跑。
魏瓒前脚刚出了京城的城门,那一众边军就被放了出来,魏瓒事先安排了人将他们安置在了京中。
岑最果将傅坚的药庐和药圃收拾了起来,每日在药圃种药草,在药庐整理药材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这天他不知不觉地忙到日中,肚子有些饿了便去了后厨。魏瓒在家时他俩一起用餐,如今岑最果也不愿意麻烦人送过来,他还是习惯自己跑到后厨用饭。
说来也反常,可能是来得晚了后厨竟空无一人,灶台上连丝热气都没有,“是没做饭吗?”岑最果奇怪得嘀咕着。
找了一圈发现灶台上的蒸笼里有两个白面馒头,虽然冷了点倒也还算软和,他以前连长毛的馒头都常吃,这种程度自然不在话下。拿着馒头咬了一口就看到笼屉旁还放着一个精致的酱料瓷瓶,他拿起来打开闻了闻,发现这酱浓香扑鼻,忍不住拿筷子挑了一点儿尝了一口,“哇—这是什么酱,竟如此美味。”,本来今日来晚了,没饭吃的他还颇为懊恼,没想到给他找到了如此绝妙的蘸酱配馒头,瓶子里的酱料所剩不多,他刮刮蹭蹭地吃得喜不自胜,心想定要让厨娘多做几瓶,等槐之哥哥回来让他也尝尝。
吃饱了美滋滋的出了后厨,一路走来竟一个人都没见,心下不由有些不安,忽闻前厅人声嘈杂,他忙过去一看,就见冯管家及一众家丁正在与一队皇家侍卫对峙,他下意识找了个屏风匿了身子。
“衡阳帝姬驾到!”,太监尖利的嗓子报着门。
众人瞬间跪了一地,衡阳帝姬一袭碧色浮光锦五彩团绣宫衣,由侍婢搀扶着聘婷而入,径自来到暖厅主位落了坐,冯管事忙迎了上去,行了个大礼,毕恭毕敬地说道:“老奴是侯府的管事,鄙姓冯,见过帝姬。不知帝姬大驾有失远迎,还望帝姬恕罪。”
夏侯嘉柔眼皮都没朝他抬,扶了扶发髻上的步摇,跟在一旁的嬷嬷开了口:“你们家侧夫人呢?”
冯管事心中咯噔一下,怎么这宫中的女眷都和他们家这位小夫人过不去了呢,上次太后传唤就没捞到半分好,这回可要好好应对才是。
冯管事敛了心神,应道:“少君他身子有些不爽利,正歇着呢,怕病气冲撞了贵人,就不出来请安了,待痊愈后定让侯爷领着到宫中向帝姬请罪。”
那嬷嬷的三角眼一横,剜了冯管事一眼,肥硕的身子挪近了突然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帝姬亲临,就是还剩下一口气,爬都得爬出来请安,你这刁奴休要在此搪塞推诿。”
可怜冯管事已是花甲之年,被这胖婆子一巴掌扇到地上,口鼻处立刻就有血流了出来,挣扎着却无法起身。
岑最果见状,连忙从屏风后跑了出来,将年迈的老管家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跪在夏侯嘉柔面前说道:“帝姬请恕罪,是臣怠慢了您,管家只是代为传话,帝姬若要罚就请罚臣一人。”
“罢了,莫要在本宫面前玩儿这套主仆情深的戏码。今儿本宫前来是听闻候府有人私吞御赐之物,你身为侯府的当家人,可有此事?”,夏侯嘉柔端起了茶盏,刮了刮杯口的茶沫,才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瞟了岑最果一眼。
岑最果闻言心头一惊,魏瓒这次临行前将府中库房的钥匙和账目都交给了他,还让他跟冯管事学习管账,日后便交由他来当家。当时岑最果还想推却,他一个大字都认不全的人怎可担此重任,可魏瓒却笑着问他:“万一家产被你败光了,本侯没钱了,果儿可愿陪着我过苦日子?”
岑最果本来就一无所有,根本不求过什么穷奢极欲的好日子,便答:“只要和槐之哥哥一起,便怎样都不算是苦日子。”
魏瓒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那这个家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当,大不了将来落魄了,我们就去过男耕男织的平凡日子。”
岑最果当时红着一张小脸,将东西接下了,可这才不过几日,侯府由他当家的消息竟然连宫中都知道了,实在是匪夷所思。这几日冯管事确实有带他去清点过库房,但那么多名贵古董,字画藏品,玉器翡石,光各类兵器就堆了整整三个库房,他哪记得住哪个是御赐之物。
正想着怎么开口才不会被捉住病脚,冯管事颤巍巍地爬了过来,声音有些孱弱:“我家夫人才当家不久,这些年都是由老奴代为经办,既然是御赐之物,那定当是妥善保管的,以免疏漏帝姬可否告知是何物,老奴也好去核实一番。”
夏侯嘉柔朝旁边嬷嬷使了个眼色,那老婆子得令,拿出个带着明黄封条的精致瓷罐,岑最果见了一晃神,心道这瓶子为何如此眼熟?就听见那婆子开了口:“便是这太祖皇帝御赐的韶春酱。”
岑最果不明所以,便转头看了看冯管事,冯管事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径自开口道:“侯府库房内却有此物,平靖十八年太祖皇帝体恤百官,将亲手酿制的一批韶春酱赐给了大臣们。侯爷与先帝情分深厚,得了此物一直没舍得品尝,太祖皇帝崩逝后便将此物珍藏,以作思悼。当年御赐六瓶,现应当还在库房内。”
嬷嬷森然一笑,那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阴恻侧地说:“那便取出来瞧瞧,也可堵住悠悠众口。”
冯管事也是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管家了,听这人嚣张得态度就知道对方定是有备而来,这次恐怕也是冲着他家小夫人来的。便在地上磕了个头说道:“想必帝姬也知道我家侯爷现在不在府上,这库房好歹是侯爷的私库,帝姬如果想要打开验证的话,是不是应该等侯爷在的时候,由他定夺……”
冯管事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高马大的胖嬷嬷当胸一脚踹翻在地,这婆子应当是个练家子的,这一脚踹得极重,这个岁数的老人家哪经得起如此折腾,当即就吐了一口心头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岑最果慌了神,连忙去查探冯管事的伤势:“冯伯,冯伯,你怎么样?你怎么乱打人呢?”,岑最果气愤地瞪着那动手的婆子。
“你这个当家的管不了自己府上的奴才,我家主子衡阳帝姬代为管教侯府的刁奴便是你们的造化。”
“那你们也不能乱打人啊,这里好歹是承恩侯府,你们趁侯爷不在,上门来欺负我承恩侯府的人是何道理?”,岑最果双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心中默念自己不能怯场,槐之哥哥不在家,他就要替他撑住这偌大的侯府,定不能平白让人欺辱了去。
“你这蛮族小奴倒是牙尖嘴利,那本宫就让你心服口服。”,夏侯嘉柔盯着岑最果的目光中似能淬出毒来。
这时一名皇家侍卫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个小瓷罐,:“启禀帝姬,这个罐子是在侯府后厨内搜到的。”
那胖嬷嬷接过了罐子,鼻子凑近瓶口嗅了嗅,朝衡阳王姬点了点头。
夏侯嘉柔将手中的茶盏往地上一砸,骤然发难:“侯爷不在,这罐御赐的韶春酱却已经见了底,还说无人私吞?”
岑最果看着那个熟悉的罐子,这分明就是中午他吃馒头蘸酱的那个,只是他不明白随意摆在后厨灶台之物怎么会成了这御赐之物。
“这酱是一人吃的,还是你们侯府众人一起分享的?”,夏侯嘉柔明艳的眸子环视着众人问道,“都不说吗?将厨娘带上来。”
厨娘从一众奴仆中被拖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今日来府中找她小孙儿,那小孩儿见自己奶奶被人押着拖出去了,便哭闹起来,大声嚷嚷着着别打他奶奶。侍卫见状上来将小孩儿撕开,这下厨娘也哭喊了起来,让他们别动她的乖孙。一时间场面乱成一团。那胖嬷嬷一脸凶神恶煞的就要上来动手,岑最果见状连忙跑过去将孩子抱了过来,安抚道:“别哭了,你奶奶不会有事。”,这小孩儿惊恐万分地张口还要嚎,被岑最果一把捂住了嘴巴,死死地箍在了怀里。
这些皇家侍卫们可是人人都带着刀,眼前这个衡阳帝姬更不是好相与之人,多年夹缝中求生存的经验让他明白,此时此刻还是让孩子闭嘴为好。
夏侯嘉柔不堪其扰,再也没了方才端着的那股劲儿,蹙着眉满脸厌恶道:“你可是侯府厨娘?”
厨娘战战兢兢的应了句是,眼神不住地往岑最果怀中的小孙子这边瞅。
“我且问你,后厨是由你在打理,这瓶御赐的韶春酱是从后厨的灶台上搜出来的,如此显眼之物你不会不知道吧?”
“回禀帝姬,这么贵重之物,怎……怎会在灶台上,奴……奴婢确实不知。”,厨娘低着头,声音颤抖,说得磕磕巴巴的。
“你每日使用这灶台,怎会不知?分明是有所隐瞒。”
“奴婢今日休沐,本就是准备带小孙子出去玩的,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而……而且日中奴婢并未去灶台开火呀。”
“午时已过,你道今日未开火,那你们侯府的众人午膳吃的什么?”
“奴婢今儿清早做了几笼屉馒头,伴了些凉菜,他们便打发一餐。”
“这韶春酱用来蘸白面馒头倒是个美味。所以尔等一众就将这酱分吃了?”
“我们没有,我们没吃。”,跪了一地的仆役们已经有人在为自己叫屈。
“会不会是这个小孩儿吃的呢?”,夏侯嘉柔笑盈盈地将目光锁定了岑最果怀中的小孩儿,她脸上虽然笑着,但不怀好意的眼神却让人遍体生寒。
胖嬷嬷来到岑最果面前,一把将孩子从他怀中夺了过来送到帝姬面前,夏侯嘉柔用涂满蔻丹的手指刮蹭着小孩儿幼嫩的白面皮,一把卡住小孩的俩颊,又长又尖的指甲掐进肉里,问道:“小孩儿,可是你吃的?”
这孩子不过四五岁,平时家中宠的很,哪受过这样委屈,顿时嘴一扁就要哭闹起来。
厨娘见状膝行几步,爬到帝姬面前,口中不停地恳求她放过她孙儿。
夏侯嘉柔娇俏一笑:“那就要看你肯不肯说了。”
那孩子哭闹得愈发厉害,挣扎间竟想要去咬帝姬的手,被胖嬷嬷一把掐住后颈掼在了地上,眼看脚就要朝孩子的脑袋碾去,岑最果不管不顾地喊道:“是我,酱是我吃的。”
夏侯嘉柔眼中有止不住的嘲弄:“你早些站出来,这么多人也不用在这儿陪你受苦了。”
岑最果看着一众被皇家侍卫用刀架着脖子的府卫,斩钉截铁地说道:“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你一人能吃一瓶?”
“我……我吃了好几日了。”
“放在灶台上其他人就没发现?”,夏侯嘉柔眼波一挑,看向跪在一边厨娘。
那厨娘将孙儿紧紧抱在怀中,刚触及夏侯嘉柔的目光便止不住浑身战栗,她垂着脑袋,只顾拼命摇头,“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那小童闷在她怀中嘟哝道:“奶奶,宁儿也吃了。”,厨娘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小声让他别说话。
这句话其他人离得远可能没听见,但岑最果却听见了,他偏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厨娘,那厨娘意识到他的目光,并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佝偻着身子,瑟瑟发着抖。
岑最果心中泛起一片悲凉,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切都是有人做的局,侯府里必然也有人牵扯其中,他敛了敛心神,开口道:“既然赐给我家侯爷了,那我身为他的夫人,不能同享吗?”
“你若是侯爷的正室,一品夫人自然是能同享的,可偏偏你只是个侧室,够不到品级呢。”,夏侯嘉柔缓步朝岑最果走了过来,凑近了才轻声说道:“说到底你不过是个番邦小奴,你也配享用这御赐之物?”
岑最果打小见惯了这世间的恶意,于善恶敏锐如小兽,他明白这位衡阳帝姬要为难的仅仅是他一人而已。
“是侯爷赐给我的,大盛皇家典律中也有提到,王侯大臣可将御赐品亲自赠予家人和血亲。”,他抬起头,不卑不亢地说道。
“哟,你还看过皇家典律,多稀罕呐!” 夏侯嘉柔拔高了声音嘲笑道,“那你们库房造册中就一定有记载咯?那将库房打开与造册对照一番便知。”
岑最果心中恍然,原来她们的目的就是千方百计地要打开侯爷的私库,那库中必然有她们想得到的东西,自己万万不能让他们得逞而连累了侯爷。
他咬了咬牙,说道:“不必了,是我私拿的。”
夏侯嘉柔一挑眉,:“除了韶春酱,你还拿了什么?”
岑最果摇了摇头说没有了。
衡阳帝姬志在必得地轻蔑一笑,她将一副卷轴抛到了他面前:“这是在药圃中挖出来的,新埋下去的,这园子原本属于府医傅坚,但他死在了南疆,如今这药圃平日里只有你一人在打理,你还有什么话说?”
岑最果拾起地上的卷轴,定睛一看竟然是京畿的兵力布防图,不由大骇,连忙道:“这不是我的。”
“那就是侯爷的咯?”
岑最果虽然不懂调兵布防,但也知道非禁军统领私藏京畿兵力布防图意同谋反,他急道:“怎么可能是侯爷的,我也并不知道苗圃中会有这图。”
“还敢狡辩!这京畿的布防图只有一半,本宫派人搜遍了全府都未寻到,只有这库房还未搜过,这另一半定是藏在了库房内,你打开库房,我们一探便知。”
岑最果岂可让他们得逞,咬了咬牙,说道:“对,这图是我的,并且只有一半,另一半还没画好。”
“那你画这布防图是意欲何为?”
岑最果发现自己一步步掉入了对方设下的陷阱里,但为了小阿哥为了整个侯府,他唯有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便说:“我本欲将布防图交由我南烛族长,没想到族长已率族人归顺了大盛,我只能作罢,所以布防图也只画了一半。”
“你可知私藏布防图如同谋逆?”
“我没有,我……我只想换些银钱。且并不知道这布防图涉及谋逆,还请帝姬赎罪。”
“我且当你年少无知,但你先是罪犯私吞御赐之物,再是私自绘制布防图,哪一样都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但你又是侯府的侧夫人,如若按抄家灭族定罪,势必要连累承恩侯府,本帝姬从小便与槐之哥哥感情笃厚,实在不忍侯府基业毁于一旦。”,夏侯嘉柔垂目睨着岑最果故意话音一顿。
岑最果缓缓直起身,说道:“这些都与侯府无关,侯爷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愿一力承担。”
夏侯嘉柔用帕子掸了掸袖口莫须有的灰尘,长眉一挑:“你当真愿意一人承担吗?”
“是。”,岑最果心中明白这衡阳帝姬如此大的阵仗都是冲着自己来的,若不如她所愿,只怕会连累更多的人,甚至整个侯府。
“甚好。本帝姬也不是嗜血好杀之人,但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帝姬掌管皇家礼法,现在要罚你,你可服?”
“臣甘愿领罚。”,岑最果自知今日在劫难逃,便在伏在地上一拜,如了她的愿。
夏侯嘉柔往酸枝木圈椅上一靠,端起侍女新沏的茶浅呷一口,又用帕子在唇角慢条斯理得按了按,随即一抬手,“抬上来吧。”
只见两个侍卫抬上来一个大缸,顿时在场的人都纷纷捂住了口鼻,这大缸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腐馊味,是一缸泔水。
夏侯嘉柔用帕子半掩着脸,蹙着眉朝身边的胖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胖嬷嬷站出来说到:“我们帝姬菩萨心肠,今日只罚你吃些东西,你若将这缸内之物都吃了,此事就算罢了。”
岑最果虽如一株山涧的小草一般坚韧不拔地长在石头的缝隙中,受了什么苦痛欺凌,缓过几日又能欣欣向荣地野蛮生长。但他的族人对他的恶意只是当他瘟神一般驱逐,虽然时有动手打骂,但南烛族民风相对淳朴,大多数族人只是避着他,如此心思歹毒地设计羞辱,还是头一遭。
岑最果木然跪在地上,不敢相信眼前衣着华丽贵气,面容姣好的女人竟然如此蛇蝎心肠。
见他不肯就范,胖嬷嬷让两个侍卫押住了岑最果的身子,自己舀了一瓢泔水掰着岑最果的下颚就往里灌,岑最果被酸臭不堪的味道弄得几欲作呕,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张口。
这时本来被押着跪在地上的一个府兵,不顾那架在脖子上的刀刃,挣脱了身上的钳制就往这边冲过来,嘴里还喊着:“放开我们少君,你们竟敢动用私刑。”
岑最果被呛得泪眼朦胧间,就见那人倒了下去,一片血红在他身后晕开蜿蜒在了地上。
那些府兵早被卸了武器,但还想着往这边冲,一群皇家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拳打脚踢地招呼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岑最果见状目眦欲裂,挣扎着大喊:“你们不要过来……不要反抗……别杀他们,唔——”
那胖婆子趁他张口将一勺泔水倒在了他嘴中,顿时一股又酸臭又粘稠的感觉在口中炸了开来直冲灵台,他被呛得还是咽了几口,又止不住地吐了出来,那两个压住他的侍卫似是嫌他脏,对他的压制松了几分,被他挣脱开来扑跌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这般喝法到天黑都喝不完,柳嬷嬷你可要想想办法才行。”,夏侯嘉柔嘴边噙着幸灾乐祸的笑意,装腔作势地说道。
那唤作柳嬷嬷的便是那胖婆子,只见她三角眼精光一闪,用脚踢了踢厨娘:“去,拿个漏斗来。”
不一会儿厨娘取了一个竹制的漏斗来,不时地瞟着在地上吐得不住地呛咳着的岑最果,面有愧疚地张了张口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柳嬷嬷得了漏斗让人将岑最果嘴撬开,拿着长长的漏嘴朝他的喉咙里捣了进去,已是浑身瘫软的岑最果瞬间被入喉的异物梗得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他完全说不出话只能不停地摇着头呜呜地叫着,眼中的泪不自觉地流了满面,那模样可怜极了。
一勺泔水就顺着漏嘴流入食道,吐又吐不出来,被呛得秽物混着涎水从嘴角流了出来,大部分只能往里咽,那婆子咬牙切齿得不放手,一勺接着一勺不停地灌着,岑最果吞咽不及,那泔水竟然从鼻子里喷了出来,他满颅酸胀,意识渐渐昏沉,连呼吸都被堵住了,岑最果绝望至极,气息渐渐地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