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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实 第16章 第 16 章

作者:猫七刀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9-19 14:09:06 来源:文学城

岑罪果翌日晌午醒了一次,睁着茫然的大眼睛挣扎着掀开被子想要起身,却不慎扯到了伤口,疼得一下子卸了力,缩在塌上直抽气。

魏瓒正好端着碗药进来,这煎药烟大怕呛着岑罪果,特意命人煎好了再送进来,才离开半步就见那人睁着没什么焦距的大眼在床上蜷成了一团,身上本来盖得好好的锦被也被揭了大半,心中有些恼他不爱惜自己,压着火安抚道:“躺好,别乱动,伤口再裂开就麻烦了。“

岑罪果张了张嘴,缓了一阵子,眼带哀求地急道:“我能起来,我能起来的。“

魏瓒简直莫名其妙,声音提高了三分:“这还病着,起来作甚?“

岑罪果似是根本就听不见他的话,还想着往外爬,口中喃喃道,我能起来的。

魏瓒见他是烧糊涂了,耐着性子将人揽在怀中,放柔了声音哄到:“嗯,我知你能起来,先把药喝了。“

岑罪果到底是乖,药碗凑到嘴边便往下咽,他的舌上有伤,被热药激到突然呛咳了起来,单薄的胸口咳得剧烈地起伏着,背后的伤口也不可避免地被扯裂了几分,药帛上又渗出点点殷红。魏瓒赶忙顺了顺他的胸口,见他咳得满头冷汗,心中不忍,待他顺过气,又嘴对着嘴的将剩余的药汁渡了过去。

岑罪果意识昏聩,只觉口中有一柔滑之物,下意识吮了吮,又用舌搅了搅。

魏瓒被激得眼都红了,直起身:“现在别招我。”

岑罪果砸了砸嘴,又倦成一团靠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魏瓒摸了摸他绵绒柔软的顶发,无奈道:“招了我自己倒睡得挺舒坦。”

没想到岑罪果才安生了片刻又蹙着眉抻着身子想往床下挪,口中魔怔般地一直重复着:“我能起身的。”

魏瓒不知他为何如此执着,一定要起来,顺着他的话问:“为何要起身?生了病就该乖乖躺着。“

岑罪果迷迷糊糊地接道:“不……不行的……起不来,就要被扔……”

“扔什么?”

“乱……乱葬岗……“,岑罪果说地断断续续的,魏瓒却听懂了,不由喉头一紧,怪不得这人几次受伤,第二日说什么都要起身,因为按照他以前的经历,若第二日起不来就会被丢弃在乱葬岗中自生自灭。昨日他濒死之际,可能是觉得这次伤得太重,第二日很难再起得了身,所以才说出那句哀求他的话,想到此处魏瓒的胸中窒闷难耐,像空气都尽数被人从胸中攫取殆尽,方寸间一时如遭刀割。

刚喝下去的药似是起效了,岑罪果眼皮更重,求生的本能又让他想挣扎着清醒过来,可他太过虚弱,再挣扎也无济于事,无边黑暗袭来之际,他哀求出声:“求求……求求你,别把我丢掉……“

“嗯,不丢。”,魏瓒在他发顶落下一吻,“你再也不会被丢掉了。“,他贴在他的耳畔轻声许诺。

.......

夤夜,端王府苑囿。碧绿琉璃瓦铺的歇山顶,朱红脊梁,檐瓦飞翘,这时节绿还不浓,却处处透着初春的盎然,小桥流水九曲回廊,廊边一路都缀有各色奇花异草四季不败,步道上铺着灵璧石,无一不透露着巧夺天工之美。

一个着夜行衣的身影轻盈如飞鸟般掠过高墙,无声无息地落入园中,见一处厢房内挑着灯,柳叶格房门单扇半掩,他闪身没入。

“回来了?”,案前之人手执刻刀,正悉心篆刻着什么,正是这端王府的主子,端亲王夏侯煦。他身披一件天青色缂丝直缀,整个人显得闲适又温润。

那黑衣人揭开面罩,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笑颜来,单膝着地行了个礼,唤道:“主人。“

“嗯,那承恩侯府的南烛小奴没事了?“

“听府医说是脱了险,只是人还尚未清醒,应是无甚大碍了。“,他咧嘴一笑,嗔道:”主子,属下这回可是出了老鼻子血本了,您给我最山参,我自个儿几次受重伤的时才抠抠搜搜地吃了小半根,剩下的可都喂给他了,捂手的暖玉也给了,就连我的新袄子都给啦,这回可是亏大发了。”

夏侯煦知他那点小心思,笑着说:“瞧你这点儿小家子气,本王补给你便是。”

那黑衣少年笑得更灿烂了,悄悄地蹭近了几步,再往前一扑抱住了夏侯煦的腿,撒娇道:“主子对我最好啦!”,小狐狸般的眼在这烛火之下波光潋滟,浓黑的睫毛扑簌簌地雀跃如蝶翼,他微翘着朱唇问道:“我不在这些天,主子身子可康健?可有按时喝药?可有想瑞瑞?“

夏侯煦垂眸看他,眼中盈着温柔,抬手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软肉,似是有心纵着他:“都有都有,我的小祖宗。“

瑞瑞心满意足地将脸颊在他手心中蹭了蹭,小狐狸眼舒服的眯着,像只乖顺的大猫。

“瑞瑞,你要继续盯好侯府,魏瓒如今与太后已有了嫌隙,只需我再再推他一把,他便与我那皇弟离撕破脸不远了,那么离本王得偿所愿的日子也就近了。“,夏侯煦声音温润如玉,眉宇间却盘桓着阴鸷的野心。

“瑞瑞记下了。“,这人嘴里应着,眼中却带了几分促狭,他抬头看了一眼夏侯煦,小手便偷偷地沿着人的大tui往上直奔那tui 间而去,可惜还没沾到边儿,那双不老实的小爪子便被擒住了。

“覃瑞瑞,你可是越来越放肆了!”,虽说嘴里训斥着人,脸上还是一派春风和煦之色,覃瑞瑞眨眨眼,露出个天真乖巧的笑靥:“主子不是想瑞瑞了吗?”

夏侯煦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慕然深幽了几分,一把将人抱了起来,一改平日的病弱颓唐,脚步丝毫不滞地往内堂走去。

紧接着,内堂便想起来覃瑞瑞咿咿呀呀不成调的呻吟声,屋内屋外皆是一派春意盎然之色。

少顷,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满室的旖旎,屋外有人通报道:“王爷,王妃差人来说她傍晚受了风,如今有些喘咳,命小的来请您过去。“

覃瑞瑞兴致正酣,抬起一条白生生的tui G人,喘息着小声说道:“做完再去吧。”

夏侯煦却搡开了他,抽身而出,气息丝毫未乱,脸上倒还是一派温柔之色,道:“你且先回侯府盯着去吧,短时间内不必回来,有事信鸢回报。”

覃瑞瑞扭着身子不依不饶得使着小性子,他往被褥中一趴,埋着脸,哭喊道:“王爷对瑞瑞怎如此狠心。“

夏侯煦拍了拍他藏头露腚的bai pg,哄道:“你乖些,王妃有孕在身,本王多照应些是应该的。”,说罢,整了整衣袍便抬腿离去。

覃瑞瑞拥被坐起,眼眶红红的,撅着小嘴拍了两下自己瘪瘪的白肚皮,自言自语道:“你啊你啊,你也忒不争气了。“,然后擎着手,烛光下那截藕臂内侧赫然是一颗白色的孕珠,白实受孕不易,偶有得偿所愿者也是凤毛麟角。他小脸儿一垮,突然自我宽慰了一句:“如今不也挺好的。“,抬手抹了一把眼角,将夜行衣重新穿回身上后,出了门重新没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也不知是岑罪果身为南烛族人当真是自愈力过人,还是他到底正值年轻,受伤后的第三日晌午,他便自个儿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趴在一具厚实的胸膛上,心知是魏瓒,他识得他身上那股好闻的甘松香,顿时有些无措,便悄悄地往下挪了挪,却发现dz上d了个不容小觑的物件儿,愣了半晌脸悄悄红了,他已经人事,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一着急牵动了背后的伤,他倏然一颤吵醒了被他压着的人,魏瓒三天三夜衣带不解地照顾他,直到今日平旦之时才堪堪入睡,此刻困倦得眼都不想睁,见趴在身上的人动了,下意识去摸了摸岑罪果的额头,声音沙哑地问道:“烧退了,可是身上疼了?”

岑罪果在他怀中轻轻地摇了摇头,应道:“不疼了,侯爷,奴想起来。”

“陪我再睡一会儿。”,他捞到人的pg将他往上托了托。

“呀!”,岑罪果小小地惊呼了一声,连耳尖都红透了。他觉得自己躺了好久,又因为起热身上有汗,怕魏瓒嫌弃他,稍稍拉开了些距离:“侯爷,奴身上脏……让奴去洗洗吧。”

魏瓒埋进他颈窝嗅了嗅,闭着眼说:“哪儿脏了?”

岑罪果被他的气息弄得有些痒,又不敢躲,就枕着他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渐渐地就不想动了,小阿哥身上真的好暖和,就躺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他在心中默默念道。

过了半晌,岑罪果听到耳边的呼吸声变得平稳绵长,才敢悄悄地抬眼去瞧魏瓒轮廓分明的脸,浓黑的睫毛盖在闭着的眼上,眼下有疲惫的青黑,下巴上是一层黛色的青茬,整张脸都透着浓浓的倦意。

“辛苦你了,小阿哥。“,岑罪果心疼得将手轻轻地攀上了魏瓒的胸口,”我这么不好,还帮着族长……弄脏了你。可我真的没下蛊,小果不可能会下蛊害小阿哥的。”,他将头闷进被子里,声不可闻地偷偷呢喃。

“嗯,睡吧!”,魏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惊得岑罪果猛得抬起头,他以为他睡着了才敢说的,没想到……

魏瓒像哄小孩儿一般轻轻拍着他的臀,一直都没睁眼:“以后受了伤要说。”

“嗯。”

两人相携睡去,岑罪果再次醒来之时天色已黑,身边已经空了,躺了好几日身上着实有些难受,稍微动了动肩膀,发现背上的伤不那么撕心裂肺地痛了。他从小受伤后的恢复能力就不错,虽说南烛族人能刨腹取子而不死,但他似乎十岁过后,身上的伤如果不太严重的话,过几日便会愈合。他还暗自庆幸这是老天赏他的为数不多的好运气,虽然族人越发觉得他异于常人,将他视为为妖魔。

想到晌午魏瓒与他说的话,心中又欢喜了几分,小阿哥似乎不那么生气了,便是极好的。

傅坚推门进来就见他,面带潮红,目似含春,不晓得自个儿在那儿笑些什么,心道这孩子心真大,伤成这样还在傻乐。

“小果醒啦?乐成这样身上该是好了许多吧。”,傅坚笑盈盈地揶揄他。

岑罪果见到他便拥被坐了起来,声音还有着几分大病失音的喑哑:“小果好多啦,多谢傅医师照顾我。”

“可不是我照顾的你,这次啊你得谢谢魏小子,在你昏迷之时他可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待你今儿你退了烧,他才入宫去了。”,傅坚过来给他寻了个脉,捋着胡子沉吟片刻,面带喜色:“果然脏腑之伤好了许多。这着实神奇,你可知你当时差点就活不了,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自愈到这种程度,太不可思议了。”

岑罪果想到当时受刑时那撕心裂肺的痛苦还是心有余悸,小脸儿白了白,但是一想到是小阿哥将他从那个静得让人害怕的地方带了出来,傅坚又耗费心力将自己从鬼门关拖了回来,他心中就动容不已,诚心诚意地向傅坚道了谢。

傅坚摆摆手,让他别如此多礼,又道:“你当时舌下压了一片百年老参,怀中还有一块暖玉,前者吊着气,后者护着心脉,还有身上的那件绮罗羽绒的袄子极为保暖,要不然老夫也救不了你。”

岑罪果茫然地摇了摇头。傅坚心道果然是有人在暗中伸出了援手,便问:“当时在石窟中可有其他人来过?”

岑罪果想了片刻,心中浮现了一个清亮的声音和一个飘渺的影子,他还当是做梦,听傅坚问起便说:“我当时好像是梦到有个声音跟我说让我活下去,而且……我好像不是自己钻到桌子底下去的。”

傅坚一拍大腿:“那就是有人把你塞进去的啦。”

岑罪果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点了点头:“那我也该向那个人道个谢。”

傅坚摆摆手:“藏头露尾的,也不知是什么目的,不提也罢。”

岑罪果低着头应了一声,心下还是觉得如果能找到那个恩人,还是得去给人道谢的。毕竟这么多年,肯对他好的人太少了,他格外珍惜,心中还想着报答。

正在想着,傅坚又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这老小子夸张地吹胡子瞪眼直跺脚,嚷道:“小果,你种的狼吻过了花期,全毁啦,开花那日你去了宫中,我也刚好有个急症出了诊。”

“哎——”,傅坚长叹一声,心如死灰:“后来你又受了伤,我熬了两宿便撑不住去歇着了,醒来时才想起这茬,老夫鞋都没穿,跑去药圃一看。”,傅坚气得直拍大腿,“毁了,老夫盼了一年,这下全没了。”

岑罪果见他心中悲怆,也觉得有些可惜,毕竟答应了种出来送给他的,如今却惨遭变故,可想起来这是他手头最后的花种了,怕是今后再难实现,也不知道如何补偿,有些气馁地垂着脑袋,说:“对不起……傅医师……是我没来得及收,当时要是先去收了花……再去宫中就好了。”

这话说得傅坚就不爱听了,这小孩儿怎么能把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呢?要不是那恶毒的甯太后,小孩儿怎会几乎去了半条命,他又怎会痛失心头至宝?思及此事又忍不住破口大骂:“都怪你那个便宜姑母,后宫混久了,心也忒狠了,净不干人事儿。”

岑罪果歪着脑袋,不明白为何是他的姑母。

傅坚伸出食指往他脑门上轻轻一杵:“笨蛋,甯太后是魏小子的姑母,你是他媳妇儿,自然也是你的姑母啦。”

岑罪果闻言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心中无措不已,他这样的人怎配和当朝太后攀上关系,且太后视他为草芥,想必也是不愿意承认的吧。更何况自己只是个冒牌货,怎么能说是小阿哥的媳妇儿呢。他默默地摇了摇头,嘴里嘟哝道:“不是的,不是媳妇儿。”

“不是什么不是,你难道不是魏小子用八抬大轿娶进门的?”,老小子蛮不讲理地嚷道:“而且你俩都圆过房了。”

“啊……”,岑罪果顿时张口结舌,眼神飘忽,小脸儿涨得通红,绞着手指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是……当时……当时要解蛊。”

“那也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小果你是不是不想对我家魏小子负责了啊?”,傅坚佯装生气地咄咄逼人。

“啊……我没有……要……自然是要负责的。”,岑罪果虽然不知道应当如何负责,但下意识就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得一力承担,连忙手足无措地应了下来。

“老奸巨猾”的傅坚见三言两语就帮魏瓒套了个媳妇儿,心中十分得意:“那以后你是他媳妇儿了。”

岑罪果傻乎乎地问:“负责就是当侯爷的媳妇儿吗?”

傅坚骗小孩儿毫不手软,斩钉截铁地道:“对,得一辈子给魏小子当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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