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欢喜 第14章 逐火节

逐火节是山寨独有的节日。

当初，烛千隅刚把他们安顿到这里，遍地满目苍夷。他为了燃起大家对生活的希望，每年烛九阴的生辰，都会组织大家欢聚一堂，喝酒把玩。

渐渐的，也就形成了默契。长老们还给取了这个名字，寓意生活可以像火一样热烈，再现往日的荣光。

“今晚大家都会盛装出席，你穿这身肯定不行。我来帮你好好打扮打扮。”

彩云一把将乔畔按在妆台前，随手把她的束带拔掉。墨发似瀑一样，立刻滑落下来。

彩云又端来泡满槐花的水盆，用木梳沾满槐花水后，才替她梳栉。

“这槐树可是好东西。它开的花不仅好看，还香气扑鼻。最主要的，是还可以做成美食，甜甜的小孩子最喜欢吃了。”彩云一边帮她鬓发，嘴里还不停与她解释。

乔畔闻了闻胸前沾满槐花水的青丝，点头说：“味道好香。等你有空了，可不可以教我做美食，我想回家做给爷爷吃。”

彩云又用锦帕浸满槐花水，帮乔畔净了脸，看着她干净白皙肉嘟嘟的脸庞，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这个我可不会做，不过烛千隅会。我让他来教你，那些小孩最喜欢吃他做的。”

彩云虽嘴里回着话，可手上却是一直没停，她刚净完面，又开始帮乔畔颜面。

可彩云看着自己稀疏的妆台，无奈摇了摇头：“我平时也不爱装扮，所以胭脂水粉并不多，不过你底子好，也能凑合看看，总比你那身男装破烂强。”

彩云替她选了一个颜色清丽的口脂，用手轻轻铺满她的唇。又帮她挽好发髻，插上步摇后，这才中意。

“大功告成！就是这衣服……”

彩云平时需要练功，她的衣服一般都是练功服，颜色也是以黑为主，并不适合乔畔。

“我怎么把它忘了！我记得几年前烛千隅带回来一件碧蓝色衣裙，我不喜欢就给放起来了。我得好好想想，放在哪里了？”

彩云这个急脾气，立马就翻箱倒柜寻找起来。翻腾了好一阵，就差把房子给掀了，好不容易才从箱子最底部拽出那件衣裙。

“我看这个颜色正好趁你，你今晚就穿这个。”

乔畔看着那衣衫有些纠结，她诺诺说：“我穿你的衣服，这不好吧。况且，这是他送你的。”

彩云随手把衣服扔给她，不在意说：“这寨子只有我一个年轻女子，他也没别人可送，除非他自己穿。”

“不过你别说，他若是穿这身，可比咱俩都美。”

乔畔被她的话逗乐，不禁掩嘴偷笑：“我也是今天见了他的相貌，才明白他为何总要带着面具。”

“他那张脸，终归与他‘魔头’的身份不符。”

彩云凑到她身旁，挑眉一脸坏笑说：“所以你就被他那张脸给迷倒了，是不是！”

乔畔见自己小心思被戳穿，赶忙把头埋进衣裙，害羞说：“你就不要再开我玩笑了，我看他，也是有意要跟我保持距离。”

彩云也是难得正经一回，只见她面露苦涩说：“我跟他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不明白他。他与我不一样，我对现状很满意，反而对那些战争仇恨不太理解！可他身上的责任太重，背负太多，不可能像我这样随心所欲。”

“不过我能感觉出来，他对你不一样，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相信外人。”

乔畔低眉垂眸，心里诉不清的心酸。乔畔不明白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情感，或者究竟有没有情感。

彩云继续宽慰她说：“其实你不用想太多，世事无绝对。说不定等他做完想做的，放下那些包袱后，他的心态会发生改变。”

乔畔无奈一笑，淡然道：“可能会如你所说，但这些好像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咱们快些收拾吧，时辰快到了，再晚咱们就真该饿肚子了。”

乔畔想把那些不愉快抛到脑后，于是催促起彩云来。

彩云在满地狼藉中，挑出自己喜欢的一件。两人快速换好衣服后，相伴出了门。

逐火节被安排在白天那个院落中，长老们会在院子中间燃起火把，象征着冉冉升起的希望。

乔畔两人刚进院落，她就被一群小孩儿给围了起来。

“姐姐，你真好看！”

“姐姐，你是仙女吗？”

“姐姐，听说你有起死回生之术，这是真的嘛？”

小孩们七嘴八舌的问她，乔畔蹲下，有耐心地一一解答他们的问题。

“好了，宴席快开始了，你们不要再缠着姐姐了，快回去坐好。”

声音从孩子们后方传来，等孩子们散去，乔畔才看到烛千隅静立站在那边。

乔畔起身与他四目相望。

彩云用手在乔畔眼前晃了晃，开口说：“两位，咱能坐下嘛！就这么站着看，你们也不嫌累得慌。”

彩云把乔畔带到僻静位置坐下，桌子上早已摆满了吃食和酒。

这时一位年长的老者，缓缓走到院子中央，恭敬朝雕塑拘了三礼！其他人也全都站起，一同向雕塑施礼，席间满是肃穆。

乔畔虽有些懵懂，但还是与他们一同站起，恭敬地拘了一礼。

礼毕，彩云才向她解释：“那个雕塑，就是尊主！每年尊主的生辰，大家都会向他行礼。”

乔畔心中了然，彩云所说的尊主，应该就是烛九阴了。

彩云拿来一大坛酒，放在桌上豪迈对她说：“你会喝酒吗？可别一会喝醉了，还得我背你回去。”

“你别小看我好不好，我酒量还是可以的。”乔畔虽看着这坛酒有些瘆得慌，可她面上还是自信模样。她记得钱叔与招财说过，在酒桌上，这气势一定不能输。否则，别人肯定会拿捏你，狠灌你酒！

彩云见状也不客气，立即帮她斟满酒，说：“我就喜欢你这样豪爽的人，咱们今日不醉不归，我先干为敬！”

乔畔见她喝了整整一碗，自己也不好推辞，只得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还好，她也不算说谎，她的酒量是真的还不错。

彩云放下酒碗，用袖擦了擦嘴。她灵机一动，心里就有了其他主意。

她从人堆里把烛千隅拽过来，说：“你先在这里陪着畔儿，我去找清羽来。”

彩云也不等他回话，就急忙跑开去寻清羽。

烛千隅没办法，只好顺势坐下来，与乔畔同坐一张酒案。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谁也不主动说话。

乔畔不想气氛太尴尬，她又倒了满满一碗酒敬他：“这碗酒，我敬你！”

烛千隅拿起酒碗，回敬她：“你别听彩云胡说，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不用勉强自己。”

乔畔莞尔一笑，“今日这么开心，我又何必扫她兴，就容我放肆一回。”

“好！”

烛千隅替她斟满酒，两人举杯，又干了整整一碗。

筹光交错间，好些人都去了院子中间，大家一起围着火把跳起了舞。

欢舞升平，好不热闹。

这时彩云也把清羽拉了过来，在她身后还跟着好些盛装打扮的人。

“他们非得跟来，都说要敬你酒，谢你救了清羽。”

“对呀，你头次来山寨，又费心救了清羽，来来来，我先敬你一杯。”

一个高大俊朗的公子，上前就要敬乔畔酒。

乔畔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彩云把人拉来，就是为了灌自己酒。

乔畔无奈笑笑，可人家都把话说了，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一一都回敬了酒。

没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十几杯下肚，她脸上也泛起了潮红。

所有人敬完，最后才轮到清羽，他上前敬酒，想谢乔畔救命之恩。

乔畔还未来及把酒杯端起来，就被烛千隅夺去，一饮而尽。

“客人第一次来，我替她喝了这杯。”

彩云见状，急说：“你偏心眼，我刚才也喝了不少，怎么不见你替我挡酒。”

“就你的酒量，哪里还要我替你挡酒。你自己不去找别人拼酒，别人都谢天谢地。”

彩云轻哼一声，又故意帮乔畔斟满酒。

“清羽等了半天，无非是想谢她的救命之恩，这哪里是人能替的。”

乔畔不想当着众人扫彩云面子，她拿起酒杯，立即回敬了清羽一杯。

彩云这才满意，招呼其他人拼起了酒。

烛千隅趁人不察，偷偷递给她一颗药，小声说道：“它能帮你解酒。”

乔畔吃下药丸，点头致谢。

酒足饭饱后，彩云也来了兴致。

她拉着乔畔跑到篝火前，跳起了舞。乔畔不会跳，只好笨手笨脚的跟着彩云比划起来。

她那滑稽的舞步，惹得众人哄然大笑。

烛千隅坐在桌前，望着她们，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

在他心中有那么一瞬，觉得时间就停在这里，那该多好！可他知道，这只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与此同时，上官亮也费劲周折，来到了大渊神释族。

他在神释族祭坛，见到了神释族族长。当初，他在这里求了他三十多年，才求到了蛊花球，学习了秘术。

“族长，我不管用何办法，都无法从她体内唤出蛊花球！”

族长脸上平淡如水，依旧跪在那里打坐。

“求族长在帮我一次！”

上官亮双手作揖，重重鞠了一躬。

族长这才缓缓起身，来到他身边，说：“当初你要学习这秘术，我被你一片赤诚所打动。”

“可用妖丹重塑神识，本就是违背天意。如今，它既有次境遇，你又何故如此执着。”

“如果真要你杀她取丹，来换取你母亲的命。你想想这么做，真的是你母亲想要的，这又真的是你本意嘛！”

族长长吁一口气，叹道：“世间之事，缘起缘灭，早已注定！你又何故要逆流而上，逆天改命。”

族长说完，转身离开了祭坛，独留他一人在那里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