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四 回
忠德安二调边防军
痴颢晨初吻钱芷兰
胡进思看着日夜苦读兵法的胡云,心想:要想接管一支军队,光熟读兵法只会纸上谈兵有何用?我年纪大了,岁月不饶人啊!我得教他如何在军中树立威信,培养直接听命于他的亲信。于是胡进思就不再让胡云掌管军粮,而是把他安排到军营里,让他每日跟着士兵一起操练;还让堂弟胡进学帮着一起教他看行军地图、用沙盘推演两军对垒等兵法知识;还让他学着如何对部下赏罚分明,恩威并施等驭兵之道。
自从胡云住进了军营,就不怎么有时间去看望钱芷兰了。那天轮到他休沐一日,不用操练。他就急匆匆地出了军营前往王府探望钱芷兰。
钱芷兰见胡云来了,笑着说:“好久不见,你日夜苦练,一定进步不小吧?”
“只是没时间来看你了!”胡云烦恼地说。
“要不我去看你吧!”钱芷兰笑嘻嘻地说。
“军营里纪律严明,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恐不方便吧!”胡云发愁地说。
“那还不简单?我拉上我弟弟,就说大王去慰问将士。”钱芷兰微笑着说。
“这主意不错!到时候我陪着你们!”胡云高兴地说。
“好啊!你到时候给我们见识见识你苦练的成果。”钱芷兰调皮地说。
过了几天,钱芷兰就让钱弘俶带着她和孙太真一起去军营。胡云连忙带着他们一起去看望将士。钱弘俶给将士们送去新做的军服,还耐心询问他们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有困难的话尽量想办法帮他们解决。胡云带着士兵操练,向钱弘俶展示八都兵的勇猛。
这样的“劳军”去了几次后,胡天就有些焦躁了,生怕长此以往,自己就慢慢被胡云取代了。
到了十一月,苏州刺史章颢晨突然上表说:几个月前,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支上千人的水匪,时不时在太湖上流窜,抢夺过往商旅财物,苏州府衙派兵围攻了几次,可太湖太大,水系众多,都被他们逃了。如今他们见官兵拿他们没办法,就越加猖狂,已经严重影响苏州渔民生活了,商旅也不敢从太湖上经过。眼下水匪越演越烈,当地府兵已经无法应对,所以只得请求朝廷派五千兵丁前去支援,共同剿匪。
钱弘俶就在朝堂上问:“众卿看派谁领五千人前去剿匪合适啊?”
胡进思马上说:“由我儿胡天去吧!他打南唐军都势如破竹,打这水匪定没问题!”
章德安说:“区区水匪,哪里需劳驾胡大公子啊,我看让盛泽去好了,也让年轻人历练历练!”
钱弘俶看向胡天说:“胡爱卿,你愿意去吗?你愿意去就你去好了!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军营里的事就交给胡云吧!我看胡云最近进步挺大的,也该给他点事务练练手了。”
胡天原本是想去的,可听钱弘俶这么一说,怕自己走了之后,胡云更得胡进思看重,反正剿灭这点水匪又不是什么大功,就说:“这点草寇,就不必我出马了吧,让盛泽去吧,是该给年轻人点机会了。”
钱弘俶便说:“那好吧,就命盛泽从三万八都兵里选五千人出来,前往苏州剿匪!”
结果,一个月后,苏州府又来报,说盛泽年轻气盛又不听劝,还没摸清水匪敌情就执意带着五千将士深入太湖,结果水匪没剿成,还损失了不少人马,问朝廷能不能再派五千人前去。
听了这份奏报,众人大吃一惊,朝堂上立即争吵了起来。
“五千精兵竟还收拾不了一群水匪?这水匪不会是南唐军假扮的吧!”林家栋说。
“是啊!什么水匪,竟如此厉害?五千八都兵竟还不能将其击溃!我看这次胡天将军亲自去吧!”仰文翔看着胡天说。
胡天看了一眼仰文翔说:“不是水匪厉害,是盛泽太无能了!这点水匪,哪怕我阿弟去也已经拿下了!”
“这些水匪只是乌合之众,肯定不如我们训练有术的八都兵。可是太湖烟波浩渺,进出水流有一百多条,五千人入太湖如同泥牛入海,要不我们派一万人前去?”章德安说。
胡进思听章德安这么一说,立即大骂道:“区区水匪,盛泽领我五千精锐前去竟然吃了败仗,还需要再派人去支援。他盛泽可真厉害!你章德安真会举荐人!苏州以前一直平安无事,你儿章颢晨去了一年多,竟养出这么多厉害的水匪,你们父子俩应一同问罪!我们西府兵是不会再去了,让盛达自己带着东府兵去救他儿子吧!”
钱弘俶看胡进思这次决不肯再派人了,就说道:“胡爱卿说得有理,暂时革去章德安所有职务,回家反省。念章颢晨之前有功,再给他六个月时间让他配合盛达平匪,戴罪立功。这次只准成功不许失败,否则两罪并罚!”
钱弘俶又下旨派人去往东都,让盛达派五千人马前往苏州剿匪。
章德安被革职后就假装因失意而生病,在家养病,除了妻子谁也不见。
一日,章德安乘坐马车偷偷带着钱弘俶的两道密旨前往苏州。
一个月前,盛泽刚到苏州,章颢晨就带领苏州本地官员热情款待了盛泽和他带领的五千兵卒。
夜晚,章颢晨留盛泽一人住在府衙,告诉他胡进思三番五次要杀钱弘倧。吴越王钱弘俶碍于胡进思手中的三万八都兵,明面上只得一直妥协示弱,暗中却令他在太湖秘密训练一支水军。如今以剿匪为名把他们引过来,实是为了削弱胡进思的兵力。
第二日,盛泽对军士说,我们先休整休整。太湖太大,水系又多,恐一时找不着水匪。这样一呆就十多天,盛泽又假装呆不住,就带着五千人马到太湖上转悠,结果连水匪的影子也没见着。章颢晨见了就故意说:“入冬后,湖面上太冷,水匪之前抢够了,有的吃喝;又知道八都兵的厉害,恐暂时不会出来了。我们先过个好年,等到明年,他们没了吃喝定会出来的,到时候好好打个胜仗!”大家觉得有理,就在苏州安置下来。
一个多月后,章德安带着两道密旨到苏州。章颢晨把盛泽叫来,给他看了密旨,叫他明日配合演戏。
第二日,章颢晨就来到盛泽屯兵的大营,拿出钱弘俶的一道密旨,宣读:“时下敌军犯境,边患不断,局势危急,着盛泽率二千兵马前往边境救援,余下三千士卒继续剿匪,钦此!”
盛泽带着二千人赶往边境,到了之后,盛泽立即拿出钱弘俶要求换兵的密旨。守城将领依旨意把二千人分散到各个小队里,入夜后又另选出二千人让盛泽带往东都,交给盛达。
过了十来天,章德安又亲自带密旨前去军营。领着剩下的三千人赶往另一座边营,依法换人。这次对边营将领说八都兵久不打仗,恐战力下降,这样互换是为了加强练兵,提高战力。
章德安把换来的三千人又带到东都交给盛达,才偷偷回钱唐府。盛达派盛泽带五千东都兵带往苏州交给章颢晨。
自此,盛达的二万士兵和章颢晨的一万五千士兵至少可以在数量上压制胡进思的二万五千人了。
一切安排妥当,章颢晨终于把心放下来,想着以后不用再担心胡进思造反了,近两年的辛苦终于有了结果,内心很是激动,想和钱芷兰分享这份喜悦;又想到自己自从来苏州接任苏州刺史至今还从未回去过呢。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就想偷偷回钱唐看看父母和钱芷兰。他安排好政务,单枪匹马,日夜不停,二天就到了钱唐。他趁夜色溜进城,回到了家。章德安和陈氏见他突然回来,高兴地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好!
章德安冷静下来后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突然回家来了?”
“我到苏州快两年了,如今终于大事可期,实是忍不住想回家看看你们!”章颢晨不好意思地说。
“你也真是的,孩子离家都这么久了,连过年都没回家,如今想我们了,回来一趟有什么奇怪的!”陈氏说。
三人聊到很晚才安歇,章颢晨见太晚了不好意思去找钱芷兰,只得明日再说。
第二日,章颢晨一早起来就想去王府找钱芷兰,可转念一想,如今“苏州水匪”未平自己却无诏私自回来,恐不妥。可若约钱芷兰出来见面,又想不好地点,若被胡进思的人看见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岂不是功亏一篑!想来是自己当时太冲动了,可来都来了,不见一面实是不甘心。想了半天才想起当年钱弘俶从湖州回来时,自己和钱芷兰前去迎接他,两人一路骑马一直迎到城外三里处,发现山脚的树林边竟建有一个供路人歇脚的小亭子,亭子里的石碑上还刻着“送君亭”三个字。当时两人还进去歇了会儿。于是章颢晨就派人去找钱芷兰,约在今天下午未时三刻送君亭相见。然后又对父母说,苏州事多,他今日吃了中饭就走。陈氏一听章颢晨马上又要走了,就急着给他收拾行李。又叫人准备章颢晨爱吃的饭菜。正忙得不可开交时,于菲来了。这两年于菲经常来,章府上下都知道她是陈氏的贵客,都不用通报,立即请她进府。
陈氏一看于菲来了,更高兴了。叫于菲帮她一起给章颢晨收拾行李。于菲听说章颢晨回来了,也很高兴,提醒陈氏给章颢晨准备这准备那。陈氏听了直夸于菲细心,还说要是有这么一个儿媳,这些都不用她操心了。于菲听了这话不觉红了脸。
吃了中饭,陈氏一心想让章颢晨和于菲培养培养感情,就提议和上回一样,她和于菲一起送章颢晨出城。章颢晨反对说:“今日恐不行,我是偷摸回来的,被人看见不好。你们坐马车,太显眼了!”“这有何难?你也坐马车里,你难得回来,难道还不许我送?等出了城,我们回头了,你再骑马!”陈氏一心想要撮合他俩,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章颢晨没法儿,只好同意。
钱芷兰收到章颢晨的密约,早早吃了午饭,怕被人发现,去外面雇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又让马车停在距离送君亭半里地的地方,付了一半的钱,说定等回城再付另一半。马车夫答应了。钱芷兰独自走到亭子里等章颢晨。亭子里有一座石碑,石碑前面刻着“送君亭”三个字,后面刻着某某某于某年某月出资建造此亭,以供路人歇息。钱芷兰闲着无事,就去看石碑上的字。
章颢晨一出城,就劝陈氏回去。陈氏想让于菲和章颢晨多呆一会,就一直说还早,再多送一会儿,一路上还不停地说于菲这好那好。于菲被夸得都难为情了,低头一声不吭。章颢晨一心想着钱芷兰,他妈妈说了什么他根本没注意。
眼看送君亭要到了,陈氏还不愿回去。章颢晨心想时间还早,钱芷兰应该还没有到来,就对陈氏说道:“都送了这么远了,前面有座亭子,要不就在这歇会儿,您说会儿话再回去吧!”
钱芷兰此时正在石碑后面看碑文,听到马车声,探出石碑一看,却见章颢晨在扶他母亲。她害羞,不好意思见陈氏,就立即缩回头,躲在石碑后面,没敢出来。心想等陈氏回去了,再出来。
章颢晨和于菲扶着陈氏来到亭子口坐下。陈氏坐下后看了看身旁的两人,心里很是满意。就问章颢晨道:“你不在家这两年幸好菲儿常来陪我,你觉得菲儿怎么样啊?”
章颢晨不停地向远处张望,满心期待钱芷兰的到来,就随口说道:“菲儿妹妹很好啊!”
于菲脸红了,她站起来说:“伯母,你们聊,我去马车上等你吧!”
陈氏笑着说:“我们菲儿害羞了,你去车上休息一会儿,我就来!”章颢晨还未弄明白什么回事,他妈妈又说到:“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妇。高娶哪有低娶好,你看菲儿多好啊!温柔体贴。你的婚约取消都快两年了,我看这就定下来吧!你不小了,别人像你这么大,孩子都好几岁了……”陈氏不停地说。章颢晨却一心想着,盼着,眼看约定的时辰快到了,钱芷兰到底会不会来啊!
钱芷兰躲在石碑后面,听了陈氏的话,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她想着原来章颢晨约自己来这,是想让她听这些的,他是不是不好意思说,他已有心上人了,不愿再等自己了。她越想越伤心,差点儿要哭出声来,连忙用手捂住嘴。
这轻轻的抽泣声还是被章颢晨听见了,他明白钱芷兰一定早就到了。他连忙扶起他妈妈走出亭子,边走边说:“苏州的事马上就好了,我很快就能回来了,不管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你千万别急啊!我看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这就起程了。”说完也不等他妈妈回答,就匆匆忙忙把他妈妈扶上马车,嘱咐车夫好好把夫人小姐送回去。他看着马车渐渐地走了,又赶紧跑回亭子。
亭子里,钱芷兰靠在石碑上,已经哭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章颢晨上前想抱她,钱芷兰边哭边推开他。
“那是于义大哥的小妹,比我小了快十岁呢!”章颢晨边拿手帕给钱芷兰擦眼泪边解释道。
“你是说她比我年轻?”钱芷兰哭着推开章颢晨手中的手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我和于大哥一样把她当小妹妹。”章颢晨着急地说。
“你以前也和我二哥说把我当亲妹妹的。”钱芷兰不依不饶。
“这怎么会一样呢?你,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章颢晨更着急了。
“你让我到这里等着,不就是想告诉我,你如今已经有心上人了,不愿再等我了!”钱芷兰哭着说。
章颢晨看一时解释不清,就一把抱住钱芷兰,俯身用嘴堵住她不停反驳的小嘴。章颢晨把这两年来的思念全都倾注在这一吻里。
钱芷兰瞪大眼睛,一下子呆住了,本就哭得气急,这一下心跳得更快了,都忘了推开他,傻傻地任他亲着,几乎停止了呼吸。
过了良久,章颢晨看钱芷兰都快喘不过气了才放开她,把她抱在胸前,让她听自己飞快的心跳声。等两人的心跳渐渐平复了,章颢晨才慢慢地解释说:“我这两年独自一人在苏州,每日厉兵秣马,都是为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我妈妈不知道我们的约定的,我下次会和她解释清楚的。我说过这一生我只心悦你一人,此生不变。兵马总算安排好了,不用再怕胡进思了,我忍不住想回来看看你,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思念,这才日夜不停地赶回来,昨天很晚才到家的。今日又急着约你出来相见!”“嗯!我刚刚误会你了!”钱芷兰不好意思地靠在章颢晨怀里。
两人怕被人看见,就走向山边的小路,手牵着手一直爬到山顶,眼看天色将晚才依依不舍地分别,各奔前程。
下回预告:
第 十五 回
胡进思覆灭听雨楼
钱弘俶整编中央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