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煦洲摇下车窗看向陈彧,吹了个口哨,嘴角向上挑起:“还往回开吗?”
陆执年看了他一眼,“开啊,怎么不开,得把人送回去不是。”
说完又转回头对着陈彧说:“别看了,我没事。”他手腕被陈彧紧紧圈住,陈彧一双眼睛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来回了好几圈,
陈彧又检查了一遍,吐出了一口气,突然像被触到一般,松开了手。
陆执年假装没注意到他的反应,退后了一步,半靠着车身,也没嫌弃脏,他看向陈彧:“路过?”
刚说完,自己差点憋不住笑出来,好险掐着手臂又憋了回去。
陈彧见陆执年确实没事,这才收起了满脸的担心,听到问话,他眼神躲躲闪闪,不敢和陆执年对视,“我……”
陆执年也不急,就这么看着陈彧,等他回答。
“我……”
陈彧这辈子没这么难过,他这个人一向不屑于解释,也无所谓别人怎么想怎么做,这会儿对着陆执年一句“路过”,差点把脸给憋红。
“我……就是,跟上来看看。”
“哦~”陆执年尾音拖得老长,点了好头,“那现在看完了是要回去了吗?”
陈彧又被哽住,陆执年往前了一步,和陈彧只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他眨了眨眼,仰头,“嗯?”
表面上陆执年一脸要回去吗?的表情看着陈彧,实际上心里想着,都跟到这儿了,陈彧不能还缩回去继续完成他的尾随大业吧。
但是陈彧也不是个按理出牌的人,他沉默半天,然后说了句:“嗯。”
陆执年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我听错了吗?他说的是回还是不回?
等陆执年还沉在回去?不回去,回去?不回去脑子里来回播放的时候,陈彧抬手轻轻握了下他的手又飞快松开,“既然你没事,我就回去了。”
说着就真的转过了身。
陆执年脑子还在浆糊,手上动作倒是反应迅速,他一把拉住了陈彧:“我有事儿!”
他看着陈彧脸上面带疑问的表情,气笑了。
“我tm出大事了!”陆执年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
他算是悟了,为什么要给陈彧选择,选来选去没一个他爱听的,说话就得用句号,带问号的通通不适合陈彧。
“跟我上车。”说着话,陆执年拉开了后排车门,一把把人推了上去。
接着又觉得不对劲,好像少了点什么。
“陈彧,黄桑呢?”
陈彧整个人僵住,又迅速恢复过来,抬脚就要下车,“大黄还在车里。”
蒋煦洲闻言没注意一巴掌拍到了方向盘上,喇叭发出一声尖锐长鸣。
陈彧的冰山脸此时彻底分离崩析,带上了一丝愧疚一丝急切还有一丝被陆执年推上车的茫然。
陆执年又推了推陈彧,自己也上了后座,“哥,回去!”
也许陆执年确实有什么车辆启动困难症,或者叫关车门并发症,黑色的越野正准备掉头,蒋煦洲的后视镜里出现了一道矮墩墩的黄色旋风。
“黄哥!”
什么?听到蒋煦洲喊大黄的名字,陆执年推开了车门,往后看去。
大黄四爪齐奔,在乱石堆积的高速上跑出了赛道的气势。
它杀气腾腾、目露凶光。
陆执年连忙下车扎了个马步,大黄一头扎进了他怀里,把陆执年撞得退了一步。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vghg/:*******”大黄前肢腾空,歪着脑袋朝着陈彧咆哮,一时间四爪乱飞,口水四溅。
陆执年一手抱住大黄,一手顺着它的背:“好了好了好了,黄桑别骂了别骂了,消消气消消气。”
他抱着大黄哄了半天,才让狗子安静了下来。
陈彧这会儿从陆执年手里接过大黄,抱进怀里,一人一狗四目相对,陈彧摸了摸大黄脑袋,“对不起,大黄。”
大黄没吭声,换了个方向,屁股抵着陈彧的胸,不过还窝着陈彧腿上,没下去,
陆执年背着大黄朝陈彧做了个口型:“再哄哄。”
陈彧再次面露难色。
骨碌碌。
又是这个声音!
陆执年神色一凛,迅速作出了反应,他一把抄过大黄按进怀里:“哥!”
只见一根根粗壮的藤蔓从地里拔地而出,迅速缠绕连接,把整辆车笼罩在紫绿色的藤笼里。
陈彧反手往上一按,一面晶莹剔透的冰盾顶在了笼子上面。
又是一波高强度的剧烈震动袭来,山体再次崩溃,路面撕裂,前方隧道彻底坍塌。
渝都城内,沙区。
“卧倒!卧倒!”
起初,一辆军车行驶在一条单向车道上,突然车辆开始大幅度横向平移,驾驶位的司机猛地握紧了方向盘。
“地震!有地震!”
一脚刹车,车辆急停,悬在了一道深达1米的裂缝前。
“所有人,下车!”
车厢内,迅速窜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人手腕上铐着手铐,一左一右两个人把他夹在中间。
路边的绿化带此时成了催命符,一颗颗树轰然倒下,横在道路上,砸在路边的门店上。
“不要往前!就近找掩体!”车上指挥人员一边大喊,一边迅速判断周围地形地势。
话音刚落,前方路面塌陷,渝都多地下通道,地下停车场等,此时此刻地下设施根本扛不住地震的摧毁。
大地还在剧烈震动,沉寂多日的渝都城区此时仿佛又热闹了起来,到处都听到了人的声音,痛呼!尖叫!逃跑!
丧尸被落下的玻璃拍到地上,又被坍塌的墙体压住,无声无息。
带着手铐的人强忍住呕吐的冲动,眼珠子转动着,他突然一脚踢向左边,又重重地朝右边一个肘击,紧接着利落的后滚翻,广告牌堪堪擦着他落下,他惊险地脱离了几人视线。
“人跑了!怎么办?”
负责押送的人员想去追,被另外的人拉住,“保命要紧。”
负责人拽了要冲出去的两人一把:“别乱跑。”
“可是!”
“没有可是,回头报上去,说清楚就是。中区区政办事处负责人在押运过程中逃跑。”
渝都城外,出城的老路上。
“老幺,等到了你老家,哥们就靠你罩着了。”说话的人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他开着车,侧脸对副驾的人说道。
“老大说的对,弟弟,哥哥们以后可就跟着你混了啊。”后排座位上还坐着两个青年,一个一身黑衣从头武装到了脚,一个歪在车门上睡得打起了呼噜声。
被喊到的老幺这会儿没空理会这两个人,他皱着眉看着手里的硬币,硬币朝上的一面是花。
“老幺?弟弟?小鱼?”
后排座的黑衣男见小鱼一直没有回话,他又喊了几声。
正开车的老大抽空看了一眼,“楞什么神呢?”
“怎么还是花呢?怎么还是花?怎么会怎么会……”
小鱼喃喃自语。
“花?花怎么了?”老大够着脖子看着小鱼手上的硬币。也没什么特别的啊,这盯老半天了。
不行!停车!”小鱼突然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车身剧烈扭动走了个大S。
驾驶座的老大反应迅速,一把抢过方向盘握紧,“卧槽!小鱼你发什么神经!”
“就是啊,小鱼怎么了?跟你说话你也不理,这会儿往回开,好不容易才走了出来,回去干嘛?”
车上的四个人都来自渝都大学房地产开发与管理专业,以前的房管在渝都大学乃至全国都能排的上名次。
不过那都是往日荣光了,从房价暴跌以来,他们专业所有人眼里都快没光了,毕业就是失业,还没走上社会呢先经历夕阳了。
四个人是一个宿舍的,丧尸爆发那天几个人约好出门玩,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们虽然避开了大学城的丧尸潮,但是却在外风餐露宿了近一个月。
好在几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体力还算能行,胆子也不算小,这才在城里东一天西一天地活了下来。
四个人里只有老幺,也就是几人口中的小鱼是渝都本地人,家住区县的小镇上,老家还在村里,房子是年前刚建好的。
几个人一合计,把小鱼家定为了目标,不管今后怎么打算,起码先尽快结束目前朝不保夕的日子。
刚好几人弄到了一辆车,这鬼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他们决定马上出发。
老大一脚踩了刹车,车辆急停在道路中间,老路虽然有些狭窄,但是此时非常空旷,除了已经报废在路上的车外,没有其他车子再开过。
“小鱼,说清楚,怎么就要倒回去呢?”老大见小鱼一脸着急,干脆把车停了下来。
“我刚抛硬币问吉凶,抛了好多次都是花,凶兆!”小鱼一脸的认真,他双眼又落回到了手中的硬币上。
后座的黑衣男无语凝噎。
他斟酌半晌,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鱼啊,我们不反对这种幸运测试,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爱好,但是吧,以这个为标准会不会太草率了一些。”
小鱼听罢,摇了摇头:“不是爱好,这真的能测出来的。”
他解释得很急,语速不自觉得快了些。
老大安抚了两句:“好好好,可以可以,那小鱼你以前有测准过吗?”
小鱼不语,仍然一脸的倔强:“以前没有不代表这次也不准。”
黑衣男用力挠了挠后脑勺,可能确实挺久没机会洗头了,他扣了一指甲盖的泥。
“老大,开车!”
驾驶位的宿舍老大又看了眼小鱼:“走了嗷,鱼。”
小鱼见阻止不了,也不再说话了,只埋着头不停地抛着硬币。
抛起,打开,花。
抛起,打开,花。
……
抛起,打开,花。
小鱼抿紧了嘴唇,抬头看了看路,又看向老大,欲言又止,“真的很凶。”
“好好好。”
两人都敷衍着。
从渝都城区到上远县是有高速的,他们也准备就走高速就行,临出发前黑衣男补了句高速路会不会因为放假车太多,堵上了啊?我们走老路?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状况,一辆白色的轿车行驶在路上,两面都是高山,抬头望,山壁挨挨挤挤地生着树丛。
小鱼还在研究他的硬币,突然听到老大一声惊呼:“前面有巨石滚落。”
话音刚落,几人陡然间感觉到一阵剧烈的震动,老大又是一脚刹车。
本就维护不当的老路变得愈发难以通行,在后座呼呼大睡的人也醒了过来,他眼睛都还睁不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黑衣男越过他打开了右侧车门:“出去!地震了!”
说完就推了他一把,把人推下了车。
老大也打开了车门:“走,小鱼,不能留在车上。”
三人下车后立刻向侧面奔去,小鱼来不及拉住几人,急得打开车窗大喊:“不能离开车!!!!”
此时震动越加剧烈,山上不停有东西滚落下来,发出隆隆的声音。老大不知道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还是恰好回头,他回过头来看到小鱼还坐在车里,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走啊!小鱼!”他大喊道,见小鱼仍没动静他在原地顿了顿,一咬牙回过头来。
“回来!你们回来!”小鱼扯着嗓子大声喊着,声音被完全盖住。
见老大折返,他连连招手:“快一点!”
眼看着老大的手已经握上了副驾车门把手,一块巨石轰然砸了下来,小鱼张着的嘴巴来不及闭上,巨石砸在了老大身上。
“快……点。”
他嘴唇蠕动着说完了最后两个字。
没等他回神,又是一声巨响,一颗树从山坡滚落,树枝猛地一下插进了车厢里,小鱼惊恐得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敢缓缓睁眼。
整辆白色的轿车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样,后座被石头砸瘪,驾驶座被树枝洞穿,小鱼动了动腿,被卡住了。
右边的视线被阻隔了一半,他努力转动身体,往窗外看出去,两边山体坍塌,不见老二老三的身影。
硬币卡在座位的缝隙里,竖直插着,而面朝小鱼这面仍然是花。
“都说了,是花,是花,要倒回去的。”他怔怔地看着硬币,嘴里喃喃出声。
说着他又再次看了看车辆其他位置,“回来也没用吗?还是躲不过。”
地震已经停止,好累啊,不知道还回得去不。
小鱼感到一阵困意袭来,眼睛渐渐合上。
“别睡,醒醒!”大黄窝在陈彧怀里直点头,他从昨晚就没睡踏实,大早上陆执年一离开又陪着陈彧折腾,这会儿困得不行。
被陆执年摇了摇也没提起精神,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睡了过去。
“让他睡吧你就,我们黄哥挺不容易的。”蒋煦洲调侃着,瞥了眼又开始沉默不语的陈彧。
“没不让睡,诶,我们现在上老路了吗?”陆执年朝窗外看去,没有看到指路牌。
“上了吧,跟着周铎走呗,咱也不认识路。”蒋煦洲跟在前面的车屁股后,远远的,他摁了摁对讲机,“周铎,有岔路提前说啊。”
陈彧上车后蒋煦洲就不敢跟近了,怕开启地狱模式。
“陆执年。”陈彧喊了一声。
“嗯?”
“我没想去京市。”
“嗯,是我想。”
“我打算就送送你。”
“嗯,知道。”陆执年一直侧脸看着窗外,“怎么?你要跳车。”
陈彧又闭上了嘴巴。
嗞嗞嗞……对讲机里传来周铎的声音:“蒋煦洲,前面路堵了。”
陆执年一听,这什么运气??
“车能过吗?”他连忙问道。
“不能。”
“怎会如此。”怎么这么不顺利啊,他们刚出门就碰到这样的情况,真的能回到京市吗?
蒋煦洲把车停了下来,前方周铎几人的车也停了下来。
“前面有辆车!”听到周铎的声音,陆执年干脆拉开车门下了车。
一辆白色的小轿车靠近山壁一侧停在路上,陆执年皱着眉看了看车,“这车不是之前就停在这里的。”
“副驾好像有人!”出声的是小何。
“救人!”周铎说完便靠近了车辆,陆执年也连忙跟上,被蒋煦洲拦下,“我去。”
乱石拦了路,又有倒下的树干树枝,周铎接连用异能粉碎了挡路的巨石,蒋煦洲使出藤蔓清理树枝,两人配合着清理出了小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