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杂货铺 第41章 第 41 章

李游的话，让谢之敏当晚失眠了。

她从没接触过上等星系，也不知道元首的力量有多强大。

今天听见李游语气平淡地说出真相，谢之敏才意识到，或许一直以来，自己把目标想得太简单了。

第二天谢之敏睡过了头，起床时巴莫已经在整理账本了。

超市被关停后，今天来店里的人流量终于恢复了平常的水平。

巴莫靠着柜台翻账本，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他头也不抬道：“饭菜保温放在桌上了。”

谢之敏火速扒完饭菜，然后慢慢挪到巴莫身边：“我等会儿出去一趟。”

巴莫不解，抬头看她：“你去就是。”

“我这不是怕我突然出去，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谢之敏拎起包，打了个招呼就开车往星际监狱去。

她想向方知、李游……或者无论是谁。

至少知道一些自己不曾了解过的事。

方知接待了她。

而事实上谢之敏甚至没有说出自己过来的原因。

“你早晚都会来的。”方知倒了一杯热气氤氲，却没加很多茶叶的茶，放在谢之敏面前，“这些茶叶是我个人从蓝星上买来的，尝尝看。”

谢之敏抿了一口，只觉得回味甘甜。她放下杯子，紧张地攥了攥手：“我这次来，是想知道一些……”

一些关于李游的事？一些关于元首的事？一些关于你的事？

谢之敏想了想，觉得问哪个都不对。

方知轻笑一声，自己开了口：“李游的父亲，二十年前被星际法庭公审，理由是背叛星系，企图篡位，当时李游才五岁。”

谢之敏微微瞪大双眼，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之前是首星长官之一，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被判定罪行成立后，星际法庭最终没有判处死刑，后来他们一家来到第十星球，两年后李游的母亲走了，又过了几年，他父亲去世，我擅作主张，把他带了出来，留在远方山上。”

谢之敏没想到，**岁的年纪，李游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李游很聪明，在军事学校里一直名列前茅，但在考核中却没有拿到晋升军官的名额，后来我问了首星的人，他已经被拉入黑名单，我对他说不出真相，只能骗他让他在这里做事。”

谢之敏刚喝了口水，一听这话，握着杯子的手微微发白：“是因为他父亲吗？”

方知微微一笑，目光变得深远起来：“二十年过去了，他们还揪着不放。”

谢之敏表情惋惜地低下头去，她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问：“您……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呢？”

“李游的父母是我的好友，当年许多人被一起流放出了蓝星，我算是运气好，在星际监狱立足下来。”

所以这就是首星不给星际监狱发放物资，只能靠方知自己想办法的原因吗？

“如此蛮横霸道，还是元首呢。”谢之敏一个不留意，把自己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方知脸色一变，扫视一眼周围后，低声提醒她：“这里有很多隐蔽的监控设备，说话小心。”

谢之敏吓了一跳，马上低头捂住嘴。

方知安慰道：“只要不真正触碰他的权力地位，有些事他都不屑于处理，但你要记得，上等星系的人在他的管理下，很多都变成了和他一样冷漠的人……永远不要相信他们。”

谢之敏茫然地离开了星际监狱。

她不知道方知说的上等星系里，是不是包括了她，包括了李游，甚至包括了巴莫。

他们的短暂陪伴，也会像其他人一样，都是有着别的目的吗？

谢之敏回去得晚，到店里已经入夜。

巴莫已经清点完今天卖出去的货和入账的钱，看到谢之敏回来，道：“饭菜还热着，你饿的话就先吃饭吧，不想吃水也准备好了，现在就能洗漱。”

谢之敏微微不正常地扯动嘴角，然后笑着感谢他的细心。

但等谢之敏洗漱完出来时，却在店里看见了附近的一位老人。

她家的燃料通道不知道怎么堵了，晚上做饭洗澡都成了问题，就想找巴莫去看看。

巴莫听她说了几句便从店里带上一个新阀门出发了，忙活到半夜才回来。

“老人家的阀门老化堵住管道了，我给重新换了一个。”巴莫满头满脸的泥巴灰土，他站在外面把泥土从头发上甩下来，然后才进来洗干净。

谢之敏看见了，沉默良久，然后问了句：“你从小在上等星系长大吗？”

巴莫笑道：“当然了，小的时候在首星，后来长大了，就在各个星球间送货。”

谢之敏闻言没继续问下去，只是笑了笑，然后回到房间。

第二天早上起床，谢之敏又见到了昨晚遇到的老人。

她腿脚还不太方便，颤颤巍巍地进来，开口就说：“我们家的管道怎么又堵了。”

巴莫此时从门后出来：“是吗，我跟您去看看。”

两人刚走，后面又进来一位顾客，挑选大米时不经意说了句：“老板，你们这有没有别的品种的大米，天天吃这个也吃腻了。”

谢之敏立即记好：“好，我之后就去看看有没有新的品种。”

但这显然只是个开始，一天下来，前前后后来了近十个顾客，要么是说店里货物不多，要么就是反馈买的东西出问题了。

在这里开店也有半年了，谢之敏想过会遇见一些问题，但没想过会这样一窝蜂的涌现。

等巴莫处理完回来，进新货、挑出熟过头的水果、螺帽不够匹配……

一行行需求显示在屏幕上，谢之敏无奈道：“这还只是一天的。”

第二天巴莫没有出去，进进出出又是一些顾客。

巴莫还在忙活，谢之敏却已经趴在柜台上不动弹了。

“怎么了？”巴莫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谢之敏勉强直起身摇了摇头。

“有些货我得出去跑一趟，等会儿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吗？”巴莫问。

谢之敏僵硬地点了点头。

“实在想休息就关店吧。”巴莫道。

谢之敏顿了顿，说：“我明天……想回镇子一趟。”

说是回去，可谢之敏连行李都没收拾，提了一些礼物，像突发奇想散心一样坐上了去蓝星的星际列车。

到达时已是下午，谢之敏从城区到镇子的专车上下来时，被眼前的景象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现在的镇子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大不少，河对岸修建起许多房屋，河这边的田地划分得整整齐齐，每一块外面都有屏幕一键操控。

曾经的泥路青石板也换成了开阔的大道，围绕镇子还修了一条四车道，供进出货车行驶。

谢之敏刚站了几分钟，刚睡完午觉出来的人就注意到了她。

“谢老板回来了！”

一声高呼，让更多乡亲涌了过来。

“谢老板怎么受了一点？”

“谢老板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怎么还带东西，来来来，我提就行。”

乌泱泱一群人面带喜色地关心高兴，有的认识，有的陌生，让谢之敏突然觉得自己真真切切地踏上了这片土地。

这是在第十星球待的六个多月时而惊心动魄时而麻烦丛生的时候感觉不到的。

他们簇拥着谢之敏在村子里闲逛，一边给她介绍这几年镇子里的发展。

比如镇子里不少人家新生了孩子；比如城区在镇上要建个医院，以后看病就不用跑那么远；比如镇子上的农产品在准备冠上名号，做成品牌……

一行人终于走到杂货铺门口，他们会意地各找理由离开，留谢之敏自己进去好好看看。

门口的桃树依旧枝繁叶茂，却在该桃花朵朵的季节里没有开花。

最后离开的人告诉她：“这棵树还是你还在的时候开过几朵，后来一直没再开过了。”

谢之敏身上摸了摸树叶，润厚光滑，不像是没有营养，却总是恹恹地不爱开花。

打开门，干净明亮的大厅映入眼帘，那些货架上没盖东西，却一尘不染。当初谢之敏说要留给他们的东西，还好好放在各自的架子上。

柜台旁边摞着的账本被开门时带起来的风吹开几页，一切都像是定格在了自己离开的那天。

她这次突然回来，谁也没通知，大家把消息传递给在外的同乡们，等大家都赶回来时，也到了晚上。

谢之敏刚睡了一觉，醒来就被拉着去吃饭。

大家在一片空地上摆开了桌，来的都是当初就陪着谢之敏的乡亲们。

刘嫂也从中转城赶了回来，她身上的衣服服熨平整，头发也输得利落干脆，乍一看，强干了不少。

“刘茂他厂里有事，来不了。”刘嫂给谢之敏倒了一杯果酒，“今天咱们吃好喝好。”

大家闹哄哄地吵闹起来，男女老少齐聚欢呼，小孩们则抱着糖罐跑来跑去。

谢之敏一口闷完酒，沁润清甜，只带着微微酒味的果酒却冲得她眼眶里流下一滴泪。

到了更晚的时候，大家在空地中间升起火堆，小孩穿破的衣服、发霉腐烂的种子，一齐被他们扔进去，火堆噼里啪啦炸出更高的火花。

一群人手拉手围着火堆跳舞，胆大的孩子更是在人群里进进出出，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整片天空。

夜深，大家收拾干净地方，然后挥手道别各自回家。

刘嫂与谢之敏同走了一段路。

路边立了路灯，明亮又不刺眼的灯光在平整的地面上晕开光斑。

刘嫂问：“这是在那边遇到委屈了？”

长达十余年的相处，大家怎么会看不出谢之敏的想法。

谢之敏点了点头，掐头去尾地告诉她开店时遇到的一些麻烦。

刘嫂只是笑，却不说话，等谢之敏把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全吐出来后，她才道：“其实你也明白，开店肯定会遇到这些情况。”

“你是因为其他事影响了心情，才会把这些小事放大到自己接受不了的程度。”刘嫂道，“但你不愿意说，那就是有自己的解决办法了。”

谢之敏没说话，低头像在思考什么。

两人此时已经走近了杂货铺，能看见屋门两边挂的夜灯，将桃树照亮一边。

她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对方。

刘嫂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袋子：“上次巴莫回来，落了一样东西。”那袋子是映着的图纹谢之敏认得清清楚楚，分明是元首的标志。

“有时候我觉得巴莫来到这里就是天注定，你们两个好像有着同样的秘密，所以才有一起行动的默契。”刘嫂把袋子交给谢之敏。

“咱们相处了这么久，你们和刘茂差不多年纪，就像我的两个孩子，你宁愿回来也不愿意和巴莫一起解决，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要相信，巴莫和我们一样，永远不会做出对你不好的事。”

谢之敏把袋子攥在手里，忽然感觉有千斤重。

“你什么时候都可以回来，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刘嫂笑着安慰她，“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