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有意义,现在镇子越变越好,刘婶的孙子也能进城读书了。”巴莫顿了顿,“王叔气昏了头说的胡话,你别放在心上。”
但谢之敏总能想起那天有些人心虚的表情,和刻意错开的目光。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做了什么,在大家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甚至没有人给她辩解的机会,这颗种子就开始发芽生长,在人群里悄悄盘根节错。
镇子越变越好,但好像都和自己无关。
她有点累了。
一连数日,刘丽注意到谢之敏没来过镇上。
从前她不来,是因为镇上无事可忙,但偶尔也会在田埂上走走。可这几天自己忙到早出晚归,也没看见田埂上谢之敏的身影。
她知道这事比自己想象中的严重,便带了王叔一起来。
这几天谢之敏的异常,让镇上一些居民对王叔颇有意见。他自己也知道闯了大祸,便到杂货铺任凭处置。
谢之敏在屋前给自己新种下的几株野花浇水,知道两人的来意后也只是笑笑:“这几天想休息休息。”
这一休息就是一个月。
镇上依旧紧锣密鼓地开拓地方修缮设施,而谢之敏却担心起了门前那棵桃树。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棵桃树隐隐约约有了枯萎迹象,不少叶片开始泛黄。
谢之敏问了问镇上有经验的老人,又去城区请专家来看,都看不出什么毛病,但这棵树却在一天天地枯萎下去。
旁边是生机盎然的小花小草,有时一阵风吹过,甚至能吹断桃树的树枝。
黄昏时分,谢之敏捡起地上的枯枝,然后把它们全部埋进树根里。
她站起来,望着天边火红的夕阳,心想这棵树不知道还能看见多少个这样的晚霞了。
晚上睡得正沉时,谢之敏忽然听见外头闹得厉害。
起初她以为是做梦,但随着巴莫打开门的声音,谢之敏猛然惊醒,下床打开门,先感受到从屋外吹进来的大风。
巴莫穿着单薄睡衣站在门外,仰头盯着远处。
外面天色微微泛起鱼肚白,可谢之敏揉揉眼睛,顿时发现这天上的不对劲。
她扶着门框,走出去站到巴莫身边。
本应是清晨宁静时刻的天,此时像是被打碎的颜料盘,太阳月亮、朝霞星星,一齐在天上来回闪烁。
天边倏而大亮倏而昏暗,时不时划过一道闪电,马上又是几朵轻飘飘的薄云飞过。
镇上早起的居民看到这一幕,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有些孩子也吓得躲在大人身后,扒着裤腿小心翼翼地盯着天空。
谢之敏却沉默下来,巴莫看到她的表情,也明白了一切。
当初在铜矿给磁极通电时,天空也是出现了这样的异常现象。
骚乱在稽查局三十分钟时的到来结束,稽查员一边安排众人回家休息,一边用车将镇子围起来,原地进行调查。
谢之敏问道:“怎么要围起来?”
监察长表情凝重:“全蓝星都发生了这种情况,根据监测,这里发生时间最早,异常表现也最猛烈。”
谢之敏抿唇不说话了,自觉回到杂货铺等结果。
大家也都待在屋子里,镇上安安静静,只有稽查局的人在来回拿着仪器走动。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谢之敏看见监察长在用通讯器和人交谈,其余稽查员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却拉出来隔离条。
谢之敏等监察长挂断电话,立即过去问:“不是检查完了吗?怎么要拉隔离条?”
“目前认为蓝星异象由地下不明物质引起,我需要通报上级处理。”监察长说完,隔离条也拉好了。
半空中出现一道透明气罩,比辐射罩还严密的防护,让风都吹不进来了。
有人出来看到这一幕,刚想伸手碰碰这层东西,就被监察长叫住。
“上级稽查局大概在两天后赶到,这两天会有人驻守,严格限制进出,希望大家理解。”
他说完这些话,便头也不回地坐上车离开。留下来的稽查员面色冷漠地手持器械戒备。
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云里雾里就这样被封锁在镇子上。
每日稽查局会送餐饭进来,但不放任何人出去。大家闲得无聊,只能坐在田埂上看风景。
第三天,外面终于有车队动静,但从车上下来的,不是监察长,而是另一个制服更高级、表情更严肃的男人。
他一下车,便挥手让手下在镇子上开始检测。
大家看着他们在镇子上每隔十米就挖坑放仪器,不由得道:“那边是我们的田,别挖坏了。”
一眨眼进百个仪器被放入地下,男人手持屏幕,不知道在观察什么。
只见他随着屏幕上的辐射峰值一点点移动着方向,不一会儿就停在了镇子和田地相连接的地方。
城区市长此时也赶了过来,谢之敏隔着气罩问他:“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市长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稽查局来得太快,他根本没来得及接待:“他们在蓝星上发现了资源储备,前些天的异常现象就是因为地下的东西反应造成的,这里算是那些资源倾泄的口子。”
资源储备?谢之敏想起很久以前刘婶说过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男人往站着的地方踩了踩,他身后的稽查员立即运来工具,把这一块严严实实围了起来。
刘丽还在发懵,男人先找到她:“你是这里管事的吧。”
刘丽点头。
“这片地方我们要施工,你们现在搬走。”
刘丽刚下意识要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抬头面色愠怒,语调也高扬起来:“你说什么?”
她这么一喊,镇上上其他居民围了过来,稽查员们握紧手中器械,保持一副随时攻击的姿势。
“你这是什么意思?”谢之敏走到大家面前,和男人对峙。
男人垂眼扫了她一眼,然后移开目光,不耐烦道:“你们在这妨碍工作。”
“什么叫我们妨碍,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这地方也不由你管。”谢之敏心里不由得冒火,一边朝市长瞥了一眼。
一直在旁边惴惴不安的市长心里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长官,他们确实是一直生活在这里,况且依规矩,就算要搬走,也要经过蓝星稽查局的审查不是?”
男人瞟了他一眼,又道:“要多少钱?”
这句话几乎瞬间将谢之敏激怒,可惜巴莫迫于身份不能露面,此时没人拦得住她:“你手里几个钱啊?”
“你们要多少有多少。”
“三百亿,给得起吗?”她不过随口胡诌,蓝星稽查局一年的经费不过几千分之一,这还是谢之敏当初在监察长屏幕上偷看到的。
男人果然表情一凝:“你们这个地方,不值得这么多钱。”
“不值得你们就不会来了。”谢之敏冷笑,然后往前一步,直接踢翻围着那块地的围栏,“先拿钱,你才有资格和我们谈判,我知道你们为了什么来,只要我们想,我们随时能对地下资源进行全部污染。”
她微微勾唇,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只要稍微用电流刺激一下,这么庞大的地磁系统,你猜只需要几秒钟,就能全部报废?”
男人微微眯起眼,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个眉眼弯弯,看似纯良的姑娘。
良久后,他缓缓道:“我需要再请示。”
“三天。”谢之敏扭过头,已经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时间一到,我看不到钱,这些东西你就永远别想拿到。”
最终男人带着稽查员们离开,只剩下了当初监察长留下的人。
刘丽心有余悸,担心地问谢之敏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谢之敏安抚道:“他就算能拿的出钱来,现在主动权也已经掌握在我们手里了,刘婶,让大家这几天好好在家里待着,不要到处乱走。”
刘丽连连点头,然后指挥大家赶紧回屋。
镇上又空了下来,只是这次的沉寂,预示着几天后的天翻地覆。
谢之敏回到杂货铺,巴莫才从屋后出来:“来的人是第十星球稽查局监察长,应该不认识我。”
保险起见,一开始一群陌生人过来时,谢之敏就不让巴莫露面,两人用耳机交流。
“不过我好奇的是,这里的地磁资源真的有这么丰富,竟然能让他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谢之敏当然是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东西来,但想到之前异样的天空和当初巴莫在铜矿给磁极通电造成的一模一样的现象,谢之敏便有所怀疑,只是没想到真让她猜中了。
“这里的磁资源是上等星系最紧缺的超导磁体,能让技术发展迈上一个大台阶,百年来他们不断地向系外星球寻取,没想到最后在蓝星发现。”巴莫顿了顿,“不过你太冒险了,如果他们不是为了磁资源而来,蓝星又没有发现的话,你会被制以重罪。”
“和他们谈判,不就是尔虞我诈。”谢之敏摆摆手,明显想要跳过这个话题,“不过如果他们取走了磁资源,蓝星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巴莫一挑眉,明白了谢之敏心中所想。
“既然这东西他们这么想要,我们得好好利用这个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