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杂货铺 第15章 第 15 章

当天傍晚，那条宽敞马路就可以供人行走了。

大家浇完水吃完饭，就来到马路上散步聊天，小孩子则是高兴地在路上跑来跑去，时不时撞到人，被撞到的大人笑着把他扶起来：“看着路。”

这条路很长，一直向前似乎没有尽头，即使一整个镇上的人来到路上，从远处看，就像洒的几粒黑米。

谢之敏算着杂货铺里的收支，但给镇上买一辆客车还是少了。

“光有路也不行。”谢之敏发愁道。

“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慢慢来。”巴莫在一旁劝道。

可谢之敏每看到大家欢欣雀跃地在马路上嬉戏，她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出神间，她忽然想起在城市里看见了不少车辆，自己或许可以去那里撞撞运气。

巴莫知道谢之敏又要去一趟那边，没多说什么，只交代她小心安全，防止市长报复。

谢之敏自己都悬着心，但面上并未表露，头盔一戴就去了城市。

一月未见，这座城市依旧是第一次见它的模样。

谢之敏找到城区几家卖车行，但他们大多都是买的供一人出行的星际机车。

“我们不卖客车。”老板上下打量谢之敏一眼，“大型载客车都是专供中心部门作官方用途。”

谢之敏摸了摸那些造型酷炫动能强悍的机车，就算能买一辆回去，镇上的人也不一定能学会。

她又找了几家卖车行，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复。

四处碰壁后，谢之敏垂头丧气往回赶。

回来时已近傍晚，谢之敏逆着风行驶，路上花了好大一会儿功夫。

到达时已经入夜，呜呜大风吹得谢之敏几乎睁不开眼，但令她惊讶的是，这个时间了，镇子上居然亮着光。

她好奇走过去，发现竟然是每家每户门前摆着几个大灯笼，居民们三两坐在一起，借着灯笼的光敲敲打打。

不等谢之敏看清他们在干什么，有人先发现了她：“谢老板！”

其余人也抬起头打招呼，但手上忙不开，便没有站起来。

巴莫走了过来。“这是在干什么？”谢之敏小声问。

“大家知道你在担心车的事情，就自发从家里找出一些陈年的设备，把金属拆出来。”

谢之敏慢慢瞪大眼睛，她看着那些低头认真拆卸组装的居民，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巴莫。

巴莫摆摆手：“我没主动说，是刘婶看你这几天经常不在问出来的。”他指了指地上散落的螺丝钉等零件，“那些是大家买的，我擅自做主，没收他们的钱。”

巴莫说完深呼吸一口气，等待着谢之敏的回答。

谢之敏却在沉默良久后笑了。

大家忙了一个下午，此时刚组装好车的龙头。他们没有发动机这种最基本的配件，也没有仅靠一些破铜烂铁就能完美组装的能力。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递东西，最后慢慢将一个自行车拼接出雏形。

小孩子张着嘴咿咿呀呀地甩着布料，大人接过来缝上坐垫，一个小型的自行车勉强诞生。

谢之敏卷了卷袖子，往那边走去：“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告诉我。”

大家都不是专业的人，仅凭老人们模糊的记忆和巴莫帮忙修缮，谢之敏赶大家回去睡觉时，也只做出来两辆。

谢之敏把自己今天在城区碰壁的事简单和巴莫说了几句，既然从城区买行不通，谢之敏便决定等之后和刘茂商量商量，能不能从铜矿那买一辆，毕竟城区太远，骑自行车得骑整整一天才能到。

第二天大家便欢呼着推着车上马路试骑，谢之敏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歪歪扭扭甚至需要旁边的人扶着才能骑上一段，但笑得很开心。

她不由得跟着笑了笑，觉得这些人真是乐观，几十年的艰难并没有抹去他们心底最纯净的部分。

巴莫看见谢之敏笑起来的侧脸，刚想说什么，忽然想起上次发生的事，便住口不提了。

于是长长的道路上，前方一片欢声笑语，后面跟着慢慢散步微笑注视他们的两人。

种下的作物已经成熟，五颜六色的花重新盛放在藤蔓枝头，耀武扬威释放着香气。泛黄的穗子垂着头在风里摇晃。

仿佛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忘记了曾经历过的苦难，从这一刻，这个地方终于等来了希望。

地里开始热热闹闹收粮食时，谢之敏躺在躺椅上为车的事犯难。

虽然现在大家玩乐可以骑骑自行车，但真要去城区，还得要个速度快的装备。

收完粮食当晚，谢之敏终于看见了每家每户屋顶上熟悉的炊烟，和空气中似有似无的香味。

刘茂也回信过来，铜矿的车都是从第十星球采购，如果下次有采购计划，他会留心多买十辆车。

谢之敏终于放下心来，安安稳稳吃了顿晚饭，躺在床上时，她思考着车来了还得教会大家开，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入夜，安静的镇子被一阵轰鸣声吵醒。

谢之敏迷迷瞪瞪醒来时，外面天还没亮，只在东边隐隐约约亮了起来。

她出去刚准备开门，就碰上了同样醒来出来查看情况的巴莫。

谢之敏拉开门，大风一瞬间扑面而来，灌了她一身冷气，谢之敏一个激灵惊醒，睁开眼就看见，不远处驶来一行车队。

那标志她认得，是稽查局的人。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过来干嘛？

谢之敏的疑问在他们停在杂货铺门口时变成了茫然。

“稽查局调令。”为首的男人展示了一张盖有稽查局总部的纸，然后问，“稽查局怀疑对你们的身份有造假可能，简单问你们一些问题，如果不能排除造假可能性，稽查局会把你们带回审问。”

噼里啪啦一通话把谢之敏打得都不会说话了，听到动静的居民们穿着厚衣服也赶了过来，但被拉了线隔绝在外。

“你们叫什么名字？”那人滑动屏幕直接开始录像。

“谢之敏。”谢之敏老老实实回答，然后撇了一眼巴莫。

“德雷尼。”巴莫声音很冷静。

“哪里人？”那人问完之后见两人没有立即回答，先往屏幕上标记一下，然后道，“蓝星居民簿上没有调到你们的户籍。”

周遭鸦雀无声，那人继续问：“能解释吗？”

他身后的稽查局人员往前迈出一步。

“我们是建簿后来的蓝星，你也知道，这里太偏了，也一直没有查人口的过来。”谢之敏解释。

“有人能为你们证明吗？”那人调出一个附带有照片的文档，“这是去年新增人口的居民簿，调查的就是离这里三十公里外的城区。”

那人眯起眼，话中有话：“这条路，也是他们出资修建的。”

谢之敏一瞬间有些惊讶，她并不了解居民簿这件事，也不知道去年是不是真的有人来调查过。

如果没有来调查，那人只是给自己设陷阱的话……

谢之敏顿了顿，刚要开口：“我——”

“长官，我，我能作证。”远处攒动的人群里，忽然冒出一个小小的声音。

刘丽放下举起的手，紧张道：“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我可以作证。”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其他居民纷纷举起手。

“我也可以作证。”

“长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们。”

“他们十年前流浪到这里，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这几年确实没有看到外人进镇子查人口。”

“……”

无数个细微的声音响起，那人转过身，盯着不断举起的手皱眉：“作伪证是要被罚进星际监狱的。”

想象中的沉默没有发生，大家依然点点头：“长官，我可以作证。”

两百来号人站在那里，男人顿了顿，转过身向谢之敏道：“你们确定符合他们说的情况？”

谢之敏与巴莫点了点头。

没有收获的稽查局只能就此偃旗息鼓，他们离开时，正好东边太阳露出一点圆，第一抹朝霞在天边悬挂。

撤走了线，大家补的补觉，有小孩的回去哄小孩，聚集的人群忽然散开，就像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大家在黎明时做的一场梦。

谢之敏上前几步拦住了刘丽。

“刘婶。”谢之敏抬起头，郑重道，“谢谢你们。”

刘丽披着衣服双手环抱，说话时都呼出白雾：“谢老板，这算什么，你们帮了我们这么多，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谢之敏抿唇：“巴莫的身份我没有告诉你们，对不起。”

刘丽见状，难得伸出手握住谢之敏：“谢老板，从巴莫第一次来这里我们就知道他不是蓝星上的人，但不代表他就是个坏人，这么久的相处，大家早把巴莫当作自己的家人，你们放心。”

巴莫站在谢之敏身后，闻言深深向刘丽鞠了个躬。

刘丽见不得这些煽情画面，她笑着摆摆手，原地小跳几步，哆嗦道：“现在还有点冷，我先回去了。”

谢之敏点点头，装作没有看见她泛红的鼻尖。

“他们真的是非常善良的人，对吧。”谢之敏吸吸鼻子，把手揣进口袋。

巴莫点点头，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

“所以之后就更有动力干活了吧。”谢之敏一回头，刚刚还发愁的脸上已经浮现了笑容。

巴莫无奈歪头，把谢之敏往家里推：“这么冷，赶紧进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