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秧歌 第11章 第 11 章

苏秧轻轻笑了笑，神色间仍是一片云淡风轻：“依仗？说得好像我真是什么大人物似的。”她语调轻快，伸手拍了拍柜台，像是在自嘲，“不过，要是真有人想打我的主意，那他们得先问问这里的规矩认不认，我背后，可有大佬罩着。”

黎歌盯着她，越发觉得这人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惜苏秧没有多做解释，她只是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在虚空敲击着，似乎像是空气里有个桌面一样，那股游刃有余的笃定让黎歌心中莫名平静了几分。

另一边，杨建树几人已经吃完饭，靠在椅子上，摸着鼓起的肚子一脸满足。

“好久没吃得这么爽了！”高个男人打了个饱嗝，眼神里带着一点回味，“比我以前在基地拿粮票换的那些东西可强太多了。”

“你那粮票能换什么？半袋面粉，顶多配点儿咸菜。”宣蓉蓉撇了撇嘴，靠在椅背上，手里还紧紧攥着空饭碗，仿佛不肯放手，“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哪怕只吃白米饭，也值了。”

“值？”杨建树忍不住插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你们这一顿吃的积分，够你们在基地换半个月的粮了。”

宣蓉蓉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半个月的粮能顶什么？天天咬干饼子，能吃出个毛味儿来？还不如今天爽一把，咱们现在活着也算赚了。”

几人闻言，都低声笑了起来，像是默认了这种看似疯狂却又现实的逻辑。

黎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胃里一阵暖意升腾，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顿饭，或许是她这段时间以来最像“人”的一餐。那种久违的饱足感让她甚至有些恍惚。可当她的目光落在苏秧手边那孤零零的一盒饭上时，心里却不禁涌起复杂的情绪。

一开始，她是真感动。她以为苏秧将仅剩的一份食物分给了自己，甚至有些惭愧地觉得自己占了苏秧的便宜。可看着杨建树几人狼吞虎咽，一盒接着一盒地扫空，黎歌逐渐反应过来，这人不止一盒饭，怕是有几千盒，甚至上万盒。否则，怎会如此大方？

可是如果苏秧真有她自己说的那么厉害，为什么，在仓库的时候，苏秧会被那两个混蛋欺负？

这个疑问如一根细针扎在黎歌心头，隐隐刺痒，却无从问出口。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停留在苏秧身上，带着几分怨气和审视。

苏秧似乎感受到了黎歌目光中的怨气，抬头无辜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你也还想再吃点儿？”

黎歌被问得一怔，心虚地移开了视线，随即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有些自惭形秽。毕竟，她确实吃了苏秧的饭，现在再来猜测对方的意图，未免显得太过小人。

她轻咳了一声，假装若无其事地低头整理衣袖，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不用，我明天去外面收集晶石，自己买。”

苏秧看着她的反应，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懒洋洋地靠回柜台上，目光落在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积分数字上，淡淡道：“你们吃得高兴就好。积分嘛，回头有了实力，还怕赚不回来？”

杨建树闻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满脸兴奋：“说得对！现在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等咱们有了力气，就能出去干大票的！”

宣蓉蓉闻言，眼睛一亮，急忙点头附和：“对啊，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这里条件这么好，还有饭吃，外头那些地方根本比不了！”

苏秧抬眼扫了他们一眼，见众人吃的差不多，积分也到账，脸上又换做了那副懒洋洋的神情，语气淡淡：“几位吃饱了就早点去休息吧，房间钥匙都拿到了吧？我也要关店休息了。”

杨建树几人对视了一眼，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看到苏秧那漫不经心的表情，顿时觉得话到嘴边有些说不出口。他讪笑着挠了挠头，点头道：“好的，那我们就先去休息了，老板也早点歇着。”

几人拿着钥匙，老老实实地退到了走道上，窸窸窣窣地低声嘀咕了一阵，最后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楼梯口。

大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黎歌靠在柜台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随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尽管之前她一言不发，但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混杂成一团，让她难以平静。

她侧过头看了苏秧一眼，眼神复杂得连自己都说不清。

自从遇到苏秧，她就觉得这个人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古怪劲儿。末世里的人大多小心谨慎，恨不得把所有的资源藏得密不透风，可苏秧却像是反其道而行之，堂而皇之地摆出这么多物资，还弄出什么积分系统，就差举个牌子告诉所有人“这里有吃的”了。

更让人费解的是，苏秧看上去并没有特别强的战斗力，甚至连自保能力都不太突出，但她却能在这样的环境里活得如此从容，甚至搭建出一个像避风港一样的地方。这种从容不是装出来的，偏偏又让人难以完全信服。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黎歌心中暗自思忖，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台自动售饭机上。

末世里，物资的重要性已经超越了一切。苏秧这样的行为，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现在或许能防住杨建树这些人，但以后呢？若是更大的基地、甚至某些组织介入，她还能继续维持下去吗？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指，思绪越发混乱，自己留在这儿到底是对是错？

苏秧忽然开口：“发什么呆呢？还不去休息？”

黎歌猛地回神，像是被戳破了什么心事似的，一时间显得有些窘迫。她眨了眨眼，呆呆地应了一声：“哦，好……”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恍惚。

她轻轻抿了抿唇，强迫自己压下心底的不安。眼下，食物和庇护已经足够让她稍作喘息，“走一步看一步吧。”黎歌在心里对自己说。

苏秧看着她那副出神的模样，嘴角微微一勾，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想太多容易老得快。赶紧回房，休息好了才能有力气干活，你可还欠着我积分呢。”

黎歌闻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以前怎么没发觉这人还有当资本家的潜力，店还没开起来，就开始剥削劳动力了，但原本烦躁的心还是被她轻飘飘一句话弄得心底莫名地安稳了些。

“知道了。”黎歌低声应了一句，又看了一眼苏秧依旧懒散的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呢？不休息？”

苏秧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当然休息，不过得先把大厅清理一下，不然明早起来看见一片狼藉，心情不好。”

她说得轻描淡写，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随意，但黎歌却微微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大厅四周。被苏秧这么一提醒，她才注意到，刚刚那些人吃剩的垃圾都放在桌上，“这些人，怎么也不知道自己收拾一下。”

苏秧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朝柜台后一指：“你要是现在没啥事干，可以帮忙把那些塑料碗拿去丢了。”

黎歌愣了愣，旋即嘴角抽了抽：“你是老板，我是客人，这活儿该不是我的吧？”

“你也说了我是老板，那我说了算。”苏秧毫不在意地挑眉，嘴角噙着笑意，“当然，你也可以不帮，等明早看着一堆垃圾吃饭。”

黎歌无语，深吸了一口气，瞪了苏秧一眼：“算你狠。”

两人默契地开始收拾大厅，苏秧动作利落，将柜台上的几张餐巾纸捡起丢进垃圾袋里，而黎歌则把几个堆在桌角的饭盒拾起来，皱着眉头仔细检查有没有遗漏的油渍。

“干净了吧？”黎歌低头打量一圈，确认没什么遗漏后，将垃圾袋拎到了门口。然而，她刚拉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饭菜余香混杂的味道，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种气味，留在外面不会吸引什么东西过来吧？”黎歌关上门，回头看向苏秧，语气里带着些许担忧。

苏秧放下手中的垃圾袋，略一思索，觉得黎歌说得有道理。“是啊，总不能让咱这大门口变成垃圾场，天天迎接丧尸来闻香吧。”

她眉头微挑，随即在脑海中对着系统问道：“系统，有什么办法处理这些垃圾吗？”

系统的机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垃圾可以按分类进行回收。塑料制品可回收利用，厨余垃圾系统已默认清理，未检测到厨余残留。”

苏秧轻笑了一声：“真是省事。”

她对黎歌挥了挥手：“你先回去睡吧，这里我来弄。”

黎歌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说的省事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就算是问了苏秧，她也不会说，想到刚刚那几人已经老实回房，暂时没什么可担心的，也就点了点头，拖着略显疲惫的步子往苏秧的主人房去了。

苏秧目送黎歌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转头盯着门口的垃圾袋，嘴角微微下撇，懒懒地叹了口气：“系统，把这些塑料饭盒全回收了，剩下的就按你刚才说的处理。”

“收到。”系统的机械音如同往常般平静。紧接着，一道微弱的蓝光从垃圾袋上扫过，袋内的塑料饭盒瞬间分解，化作几块整齐的透明塑料片，而系统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已完成回收。宿主获得5积分。”

苏秧眉毛一挑，意外地笑了一下：“还有积分拿？”

“是的，宿主。回收物资可按比例兑换积分，当前为基础积分奖励。后续若能扩展回收种类，奖励也将随之提升。”系统解释道。

“有点意思。”苏秧捡起地上的塑料碎片，把它们丢进柜台下的一个空箱子里，手指敲了敲箱子的盖子，自言自语道，“积分我倒是没嫌多过，就怕这些塑料片没用武之地。”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可用于兑换工具或其他资源，具体功能需解锁更多权限。”

苏秧笑了笑，没有再多问。反正积分从来不嫌多，哪怕这点奖励聊胜于无，也能为她日后的一些计划铺路。

确认大厅再无遗漏后，她走到门口，推开一条缝隙，向外探出头，寒冷的夜风夹杂着末世特有的腐臭味扑面而来。苏秧的神色一沉，眼神警惕地扫过门外空荡荡的街道，确认没有异动后才缓缓关上门走回大厅，伸了个懒腰，低声自言自语：“希望明天还能这么平静。”

说完，她转身关掉大厅的灯，整个空间顿时陷入了安静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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