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下相爱 第34章 少女心事

方青山将田小君带到了村后的一片荒地，荒地四周都有枯黄的树包围着，地上竖着大约十个用木头做成的靶子，靶子上用红油画着潦草的环圈和红心，每个靶子大约有一堵墙这么厚，上面的弹印密密麻麻的像被蜂窝砸中了一般难看。但田小君留意到，这些弹印不像平时看到的那么深，正当她疑惑的时候，方青山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土枪，然后他一手扔掉了拐杖，一手在枪上捣鼓着什么向她走来。

“我们的子弹很有限，为了留着来对付敌人，一般练习的时候我们都是用自己做的木子弹，一个是可以就地取材，制作方便；另一个是声响没那么大，不太容易被人发现。”田小君还没问出口的问题，就被方青山这一通解释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但她发现方青山扔掉了拐杖，不由得担心问道：“你不用拐杖，这样对你的腿伤不好吧？”

此时正蹲在地上装子弹的方青山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田小君轻笑道：“无妨，拐杖太碍事了，我早就不想用它了。再说了，我要老拎着个拐杖也教不好你不是？”说罢，他便三两下上好了木子弹，一个撑腰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要给田小君示范正确的握枪姿势。

眼看他神采奕奕的，像是非常高兴能传授自己枪法，田小君也不想当啰嗦的老妈子，她停止了心中所有的问题，只兴奋地看着他。

砰砰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方青山就斗志昂扬地开了正中靶心的三枪，这令田小君惊喜不已，忍不住向他跑近了几步：“天啊，你的枪法居然这么好！这是在哪里学的，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呢！”

听见身边人的赞叹，方青山满意至极，笑得比春日的桃花还灿烂几分：“我爸是猎人，我和我哥的枪法都是他教的，作为他的儿子，枪法自然不能差啊！”

“怪不得，难怪第一次见你，就感觉你好像老虎都能打死一样！”

方青山听见这比喻，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又接着说道：“小时候我和我哥就一直在比枪法，我以前年纪小，身子也没我哥强壮，所以每次和他比都输给他，可是我不服输，就一直练，心想总有一天能赢过他。”

说到这，方青山收回了所有微笑，话语间全是掩饰不住的落寞：“不过现在，我们兄弟俩也没这个机会了。”

田小君不忍看他眼眸中的落寞，真诚说道：“别这么想，你哥哥在天上看着，还有你妈妈也是，他们知道你现在这么勇敢，已经可以像方叔一样撑起整个家，甚至是整条村子的重担去保护其他人，一定会替你开心的。再说了，方叔当初教你们兄弟俩枪法，就是为了让你们学多项本领，好让你们在必要的关头时能保护得了自己，又能保护得了别人。你如今做得这般好，他们肯定很欣慰。”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方青山眼睛亮亮地像只小鹿幼崽，惊喜地盯着田小君看。

“那当然了，就像你现在教我枪法，不也是为了让我保命么。更何况这杀伤力这么强的玩意，本来就不应该拿来玩玩闹闹的。好了，我们再聊下去，天都要黑了，你赶紧教教我吧，不然我怕我一天下来什么都没学成，晚上睡都睡得不踏实。”

眼看田小君如此认真的态度，方青山也不敢怠慢，瞧着离太阳下山不过只有两个多小时，他连忙对田小君讲解土枪的构成，拿枪的基本要领，装填子弹的方法，以及持枪的正确姿势和使用规范。

“最最重要的，就是枪口永远不要对着旁人，除非是敌人，否则一定要朝着地面而不是别人，记住了吗？”

在田小君面前，方青山不厌其烦地重复这句父亲和他讲了上百遍的话，在整个教授过程中，他分不清自己是把她当优秀的学生，喜欢的女孩还是亲爱的妹妹。

而更令他感到满足的是，田小君是她第一个自己亲自传授枪法的女孩，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只教像李荣那样的小男生，根本不愿意教女生。

“为什么不愿意教女生呢？”田小君不解问道。

随着夜幕降临，两人不敢在人少的地方逗留太久，一同走在回曲水村的田园小路上，这时突然间下起了小雪，星星点点洒在两人的肩头，远远看去像两个可爱的小雪人，在天地间互相靠着取暖。

“可能是我一直没遇到有资质的女孩吧，你也知道，这事不能勉强。我嫌她们娇弱，爱哭，又笨啊，所以我不想教。”方青山不假思索回道。

田小君听后觉得有点好笑，觉得他这样的想法匪夷所思，明明村子里还有许多勇敢的姑娘，紧接着问道：“那你怎么又肯教我呢？我不也爱哭，又笨吗？”

“我，我觉得你和她们都不一样。”方青山踩在薄薄的雪层上，像是踩在自己的心房上，他不定时看向田小君的侧脸来观察她的反应，小心翼翼答道。

田小君没听出他话里行间的别扭，自顾自地哭笑不得，坦言道：“可是我没觉得我有什么不一样啊，就拿前几天来说吧，我和大家一起挑水，我是挑得最少的，可却是走得最慢的；还有扔飞镖，你都不知道，所有人里我扔得最差，每次都扔不准，恼火死我了。还有还有，我现在下地道还是下得不利索，每次下去手脚抖得不行，这样迟早会有大麻烦，我得抓紧熟练起来才行。

田小君深深叹了口气，又接着满意说道：“不过还好今天你教了我一门新本领，如果说前几天我觉得自己干什么都干不好，那在今天之后，我还是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好枪法！”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你师傅是谁，你可是我亲自教出来的好徒弟，我枪法这么好，你自然也绝不会比任何人差！”方青山讲着讲着不自觉挺起了胸膛，但是听了田小君所说之事，心中仍为她打抱不平，道：“你跟其他姑娘比挑水，射飞镖那些不强不是你的问题，纯粹是因为小红她不了解你的状况，乱让你练，一点章法都没有。挑水那些是重活，怎么能让你这么瘦弱的姑娘干呢，还有飞镖，需要长时间训练臂力和眼力，不能一下子就能有进步。至于爬地道吧，爬地道你就多跑跑台阶，练练自己手脚的灵活性，反正很快就熟练起来了，不是大问题。”

田小君安静地听他给自己分析，不自觉地走在他身后，一边倾听，一边踩在他踩过的脚印上。雪在不经意间越下越大，但两人似乎都不着急回家，仿佛更享受天地安宁，大雪纷飞的这一刻。在自己的鞋底和方青山脚印重叠的每一步，田小君突然想起了以前奶奶给自己讲过的小秘密：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你就去踩他的影子或者脚印，这样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这种小玄学，信一信也无妨吧？”

田小君在心里默默念叨着，下脚的每一步都无比认真，力求和心上人的脚印高度重合。

而此时的方青山对身后姑娘的心思毫不知情，还是一股脑地说着：“再说了，每个人的长处不一样，虽然你体力没有别人好，但是你读书多啊，又会识字，我们整条村能识字的人都找不出两个呢。以后我们要是收到信，你就得负责帮我们看信咯。”

发现身边人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身后，方青山才回头看，原来田小君在跟着自己的脚印走，他很喜欢她古灵精怪的模样，像在雪地里艰难前行的小猫，笑道：“你还要踩我的脚印走呢？看来我一个拄拐杖的都走得比你稳当，行吧，你就跟在我后面吧，让我来给你带路。”

对于方青山这般不解风情，田小君习以为常，没有反驳，偷笑着继续走眼前的路，她只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些，再长些······

在之后的半个月内，田小君的训练照常，每天早上六点起床，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回屋休息。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训练老师从方英红换成了方青山。

于是曲水村全村上下的村民，早上就能看到方青山带着外来的姑娘在田边跑步，中午能和他们两人一起挖地道，下午能碰见两人在练习投掷飞镖，傍晚时分去树林里的荒地就能撞见他们在练枪法。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知道方青山身边的那个瘦弱姑娘叫做田小君，是个读过书，有文化的姑娘，她爸爸是上海有名的外科医生，所以她也会点简单的医术，谁要是哪里不舒服，都会找她看看。然而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渐渐默认她和方叔的二儿子关系匪浅，两人从上海一路同生共死逃回来山东，有着过命的交情，而且从他们两人的相处看来，两人的感情也绝非一般。

连其他不了解情况的村民都看出来的异样，作为田小君多年的好朋友，方青山的表妹，方英红对于两人老是出双入对的行为，心里像明镜似的亮。

这天夜里，趁着田小君早早洗漱完上床休息，睡在一起的方英红忍不住从暖和的被窝中坐直了身子，向她八卦道：“小君，你最近有没有听到村子里的一些风言风语啊？”

“什么风言风语？”田小君还没意识到方英红问的问题与自己有关，下意识地紧张起来，“难不成是敌人又要过来扫荡了？”

“不是不是，别老想那些晦气的。”方英红嫌弃地咂了咂嘴，接着偷笑问道，“我是在说你和我表哥呢，怎么样，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不就是好朋友的关系吗？”田小君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撇开眼神。

“喂喂喂，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连实话都不和我说了是不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你们不对劲，你还在我面前装是不是？我老早就发现了，表哥怎么会无端端地对你这么好，带你这里训练那里训练，他以前连多给几个眼神给其他女孩的机会都没有呢。”

说到这，方英红有点小委屈，索性推开自己身上的被子，双臂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自己的脸放在膝盖上，“你都不知道，我以前老缠着他让他教我枪法，他就是不肯教，可是你呢，你都不用主动开口问，他就主动要教你，这怎么会是普通朋友有的待遇？”

方英红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气故意上扬，像在看好戏似地盯着田小君的每一个神情。

明知道她是在套话，田小君才不会上当，她学着方青山那样镇定自如地回道：“那是因为他看我资质太差了，跑步又跑不快，力气又小，扔飞镖每次都脱靶，他看不过眼才教我枪法的。而且说到底，他肯教我，就是因为是看在你的份上啊，如果我和你不是好朋友，他可能连正眼都不瞧我呢，说到底我还得谢谢你啊小红！”

“才不是呢！”方英红斩钉截铁地反驳，然后细细分析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李荣那小子什么都告诉我了，他说你们在回来的路上就有问题了，方青山他对你照顾有加，有什么好吃的首先给你，有什么危险都替你顶着，有没有这回事？”

“有什么好吃的首先给你，有什么危险都替你顶着···”田小君仔细想了想这番话，感觉说得倒也没错，如果这一路不是有方青山在，她可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吧。正当她这么想着，随后又听到小红说道：“哎呀，反正你别想否认了，我表哥他肯定喜欢你。”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挑了挑眉，眯着唇，八卦问道：“你呢，你喜不喜欢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