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水母求生手册 第4章 海市蜃楼

沙蛮看着微笑弧度没有变化的工作人员解开一个个安全带，又看着他们像丢垃圾一样把无头尸体从座位上拽起来丢到一边。

沙蛮的脑子里有两股力量在撕扯，更强大的力量安抚着她的神经：这一切都很正常，他们并不是真的死亡，这里是一个没有死亡没有伤害的快乐之地。

另一股更小的力量高声呐喊：不是这样的，真实的世界不存在这种情况。

沙蛮出了一身冷汗，猛的回头查看沙翎的神色，妹妹也看到了刚才血腥的场景，妹妹会害怕吗。

沙翎却只是开心的龇出一排带着牙套的牙齿：“姐姐我们下一个项目玩什么啊？”

沙蛮的神经平缓了一些，妹妹也认为这些很正常，是我太敏感，想太多了。

沙蛮汗津津的手抓紧了妹妹的手，并没有回答，而是强忍不适上前询问工作人员：“这些…要怎么处理？”

工作人员仍然是完美无缺的微笑回应：“这是很梦幻的原材料呢，会用在别的游乐设施上。”

沙蛮没来得及提出疑问，工作人员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满地的尸体呯的一声炸开成为满天飞舞的鲜花，车上的血迹包括沙蛮脸上的血迹也变成了鲜花。

沙蛮用手轻轻捻下额头上的花瓣，觉得眼前的一幕怪诞又诡异，梦幻又离奇，像一场夹杂着噩梦的美梦，简直毫无逻辑。

沙蛮带着沙翎去到了一处人少的角落，坐在椅子上喘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像梦一样，却总是让自己心里不适。

突然前方的喧闹吸引了姐妹俩的注意力，沙蛮牵着妹妹远远的观望，想起妈妈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叮嘱，心里悄悄想：不会是小朋友走丢了吧。

果然，人群中心围着一个穿着姣好的中年女人，她撕心裂肺的描述着自己的孩子的特征，请求大家帮忙寻找。

围观的人墙乌泱泱聚在一起没有动作，但是随着沙蛮的靠近，大家像是被激活的机器人一样行动起来，热心寻找孩子的大哥，安慰女人的年轻女孩，帮忙报警的工作人员。

“多美好啊。”沙翎面带笑容的讲。

沙蛮也被这美好的氛围带动起来，是啊，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美好的，一切都会走向happy ending，自己怎么总是胡思乱想。

过了一会，一位穿着工作服的女生抱着孩子交到了母亲手里，真是皆大欢喜的美好结局。

沙蛮牵着妹妹准备去玩下一个项目，脑中却不合时宜的闪过楚门的世界，美好的像假的一样呢。

她掏出手机假装和妹妹拍照，镜头里她身后的那些人仍然在发出各种交谈声，仿佛一切正常，但是所有人的头都以一种扭曲的角度面对着沙蛮。

沙蛮猛地回头，大家又仿佛恢复了正常，没有人在看着她，没有人在对着她表演，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

沙蛮再次看向手机，这次不仅后面的人奇怪可怖，连妹妹的笑容也变得僵硬了起来。

沙蛮草草拍了几张照片后收起手机，带着妹妹向门口走去，但是出乎意料，她俩并没有遭受到任何阻拦。

沙蛮拦了一辆车，只想带着妹妹赶紧回家，一转头沙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姐姐，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沙蛮锤了锤胸口：“我就是有点心慌，我们先回家，下次再带你出来。”

沙蛮扭头看向窗外后退的景色，感觉每个大楼的影子里都会钻出怪物，随着接近目的地，天色也逐渐暗下来，明黄的灯光仿佛有温度一样洒在各处。

沙翎牵着姐姐的手走回家，坐电梯的时候沙蛮终于感受到一丝平静，秉持着回到家里就不怕的想法，出电梯后沙蛮带着妹妹极速回家。

打开灯关上门的那一刻沙蛮终于舒了一口气，她感到精神非常疲惫，只想快速的上床睡觉。

沙翎也乖巧地拉着姐姐走到床边，“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

“姐姐姐姐姐姐！”

沙蛮从床上猛的惊醒，给了大声叫她起床的妹妹一个脑瓜崩。

客厅的食物味道飘进来，温暖又美好，活泼的妹妹也一如往常在叽叽喳喳。

妈妈在客厅高声呼唤“快来吃饭大懒蛋和小碎嘴鸟。”

沙蛮迅速穿好衣服洗漱吃饭，妹妹开始稀碎的进食，妈妈迅速的吃完后坐在桌旁看着妹妹和食物奋斗。

沙蛮笑眯眯的开口“妈妈你等下要去干嘛呀？”

沙婋疑惑的看了大女儿一眼“你忘了，我们三个今天要去游乐园啊。”

沙蛮愣了一下：我们三个？

环顾四周，熟悉的家，熟悉的日常和熟悉的亲人，熟悉的一切拼凑出了温馨又普通的日常。

沙蛮招呼妹妹坐在自己身边后向妈妈撒娇：“妈妈你唱一下那个嘛，就是哄我睡觉的那个。”

沙婋眯着眼睛笑：“好多年你都没让我唱这个哄你了，我还以为你长大了，原来还是个小宝宝呀。”

沙婋清了清嗓子：“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沙蛮伏在妈妈肩头蹭掉眼角的泪水，享受一刻难得的温情，哪怕是虚假的。

沙蛮吃完饭后看沙翎的进食进度缓缓走了一小点，于是站起来准备喂喂自己的小水母。

缸里有几只小水母在快乐地游来游去，沙蛮拿了一些食物喂给这些q弹的小果冻，拿了水果刀，走向浴室。

“干嘛去啊米米，上厕所拿水果刀干什么？”

“妈妈我洗一下水果刀切个橙子吃。”沙蛮高声回答完之后走进了浴室，轻轻关上了门。

刚刚关上的门被拍的砰砰作响：“米米洗水果刀干嘛关门啊，太危险了快出来吧，妈妈给你切橙子，一会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了。”

沙蛮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切真像一个梦寐以求的美梦啊，可惜梦只能是梦，永远不会变为真实。

锋利的水果刀划过脖子，被暴力打开的浴室门破碎的那一刻，刚划开了动脉的水果刀又从心口处深深扎进去，沙蛮扭头看向妈妈和妹妹扭曲到有些失真的脸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丝难过的神色。

果然都是假的啊…

这片温暖的海域有许多珊瑚礁，通常来说有珊瑚礁的地方会伴随着多种多样的海洋生物，彩色的海鱼永远是珊瑚礁最完美的点缀。

但是现在这片海域寂静的有些可怕，目光所及之处毫无生机，看不到生命的存在，就连成片的珊瑚也开始死亡，偶尔有几尾小鱼出现在视野中，也只是保持一动不动的姿态顺着水流漂向一个方向。

顺着鱼漂过的方向延伸，一个硕大的蜃出现在前方的沙地上，随着蜃的“呼吸”无数半透明的雾气随着水流散布到海洋各处。

被半透明雾气碰到的任何生物都会在不知不觉间陷入沉睡，当蜃“吸”的时候沉睡的生物毫无反抗的顺着水流接近蜃，不久就会进入蜃的胃囊。

这只蜃或许刚来这片海域不久，失去伴生生物的珊瑚还没有死绝，而周围海水中蜃吐出的雾气也还没有那么浓郁。

毫无疑问，这只蜃是一只变异的幸运儿，它吐出的雾气编造了无数美梦。

在大多数海洋生物智力和意志力无限接近零的海底，蜃编造出的并不成熟的幻境也依然能让这片海域的所有生物永远沉睡。

除了这只可恶的拥有尖利手爪的人鱼和这只浑身软绵绵却有个好脑子的水母。

沙蛮醒来的时候正赶上蜃在“吸”，强化后的水母面对这股水流依然像一个软绵绵的塑料袋，随着水流打着旋冲向蜃。

好在蜃的吸力虽然很强但并不久，趁着停下的空当沙蛮赶紧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人鱼璀璨绚丽的巨大尾鳍一如既往的吸睛，只是那双充满兽性的眼睛还紧紧闭合，沙蛮用带有毒素的触手蛰了他一下，迅速红肿的皮肤昭示着毒素带来的疼痛，但人鱼毫无反应。

沙蛮努力拽着人鱼偏离了路线，趁着下次被吸过去之前将人鱼卡在了石头上，自己则躲在石头和人鱼中间。

这只变异的蜃或许是本身智商就不高，同时也没接触过什么高智商的对手，它编制出的幻境乍一看非常完美，实际上稍微有些智商的生物身处其中哪怕被迷惑状态下也总是会有很强烈的违和感。

所以沙蛮一开始还以为人鱼会比自己清醒的更早，毕竟他看起来冷静又强大，但是现在，沙蛮看了看面容平静祥和没有一丝挣扎的人鱼，不得不接受了只有自己孤军奋战的现实。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缩在人鱼和石头形成的安全小空间中等待人鱼醒来，按照自己的状态推算，人鱼应该也快要清醒了。

但是沙蛮目前和蜃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致幻的雾气十分浓郁，沙蛮很担心自己会再次陷入幻觉昏睡过去，如果自己和人鱼同时处于昏睡状态，下次醒来说不定已经被消化的只剩伞盖了。

沙蛮用有毒的触手抽了人鱼两下，看他实在没有醒来的迹象，于是观察了四周的珊瑚礁和岩石的分布，决定趁着蜃“呼”的时候推着人鱼远离，“吸”的时候就躲在掩体后。

正当沙蛮准备行动起来时，一条巨大的翻车鱼卡在了蜃微微张开的壳之间，蜃为了更顺畅的将这块大点心塞进胃囊里加大了张开的幅度。

一抹莹润的光泽在沙蛮的感知中一闪而过，同时随着蜃吐出的雾气中一种异样的芬芳弥漫开来，沙蛮用精神“看”清了，蜃层叠的嫩肉中间簇拥着一颗珍珠，如果能称作珍珠的话。

毕竟沙蛮觉得这颗珍珠和自己在海岛角落看到的椰子差不多大。

一股强烈的渴望猛然从沙蛮胃囊处升起，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求着蕴含澎湃能量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