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纪元 第1章 起源

出乎于绝大多数人类所创作的文学或影视作品中有关“末日”的假想，现实中这场灾难的降临毫无征兆。甚至对于大部分在末世起初便殒命的人——至少是大部分A国人以及地处A国南面、领土横跨经度为A国所覆盖的B国的民众而言，死神的到来悄无声息。

时至今日，我依旧能回想起那天新海市的风和日丽。

——卢薇

好吵……耳边一直有嗡嗡的声音往脑子里钻。

“昨日凌晨5时，M国M01特种部队登陆我国西海的资源岛屿——巴克岛，并与驻岛部队发生激烈交火。我国外交部已……”

睡在沙发上的人皱了皱眉，用力挣脱混沌与虚无，终于不满地睁开了眼睛，但立马又抬起胳膊捂上了。

透过手臂与脸颊间的缝隙，卢薇眯着眼睛适应刺眼的天光。

太阳好晒！这是几点了？

胡乱抹了把脸试图让昏沉的脑子清醒一点，她掀开盖在身上的空调被，一骨碌爬起身。散乱的长发披在身后，浑身散发出颓废的气息。

墙上的时针指向数字十一。

卢薇感到一丝惊奇——她睡眠浅，向来每天早上不到六点就会自然醒。

揉了揉太阳穴，她侧目看向左手边的茶几，上面摆着两个空酒瓶，还有吃剩下的小半盒炸鸡。

啊，想起来了！

昨天是假期的第一天，卢薇难得地放纵了自己。

“两天假期就只剩半天了……”她出神地盯着披在腿上的被子，十分遗憾。

作为一只辛劳的社畜，在得之不易的假期里，最大的快乐莫过于宅在家里，瘫沙发上，一边追剧，一边喝上几口小酒，顺便点份外卖零食来犒劳自己。

只不过……

还没等卢薇开始思考“身上盖着的空调被是哪来的”以及“昨晚看的电影频道怎么变成了新闻频道”这两个问题，原先只有男主持人浑厚的音色充作背景音的静谧空气就被身后一道突兀响起的女声打破了。

“醒了？”

卢薇闻言眼睛一亮，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阿欢，你回来了！”她连忙回头看向声音来源，十分欣喜。

被她称作“阿欢”的女人正坐在沙发另一侧，胳膊倚在扶手上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里握着手机。

她看起来和卢薇年纪相仿，都是不超过三十、顶多二十八的年轻模样。

“阿欢”正偏头看着卢薇，一侧贴着下颌轮廓的黑色短发别在耳后，另一侧顺着偏头的姿势垂落下来。虽然穿着只是休闲简单的白T恤，但淡然的神色、眉宇间透露出的沉静从容俨然使她无法将出众的气质隐藏在简陋装束下。

透过挂在她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卢薇能看见一双清澈的黑色眼睛。

果然，不论和她有多熟稔，也不论有多习惯她的存在，只要看着她，卢薇就无法不去联想天边皎皎的明月。

“什么时候回新海市的？怎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好去机场接你啊！”

女人摇了摇头：“订的航班抵达时间太晚，就没告诉你了。”

先前看得并不仔细，在对方说话时，卢薇才发觉她的神色似乎有几分不同于平时的紧绷，还夹杂着一丝犹豫，仿佛在斟酌着想要说些什么。

但不等卢薇问询，它便迅速消失了……她转而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了卢薇一句：“而且你舍得浪费假期时间，辛苦跑路来接我？”

“你这说的什么话！”卢薇也笑骂回去，“咋俩谁跟谁，就算是工作日，我也会为你请假的。”

不出所料，对面的人眉眼也弯了起来。

听上去只是朋友间的客套话，但是卢薇心知自己绝非是嘴上的敷衍。

女人全名尚清欢。

自幼年在孤儿院相识起，两人就是形影不离的伙伴，算起来已然是超过二十年的交情，毫无疑问未来也依旧会是对方一生的挚友。

“所以是你给我盖的被子吗？”

“嗯，先喝点水吧，”尚清欢点了点头，递给她一杯凉白开，“你太重了，我可扛不动，只好找床被子给你咯。”

“那是你太弱鸡啦……”

自醒来后咽喉便处于十分干涩的状态，确实需要水的滋润。

她接过杯子便咕咚咕咚咽下去，凉意沁入四肢百骸，昏沉的脑子霎时清醒了许多。

“砰——”

恍若平地惊雷般的一声巨响！

“咳咳咳……”卢薇耳朵一震，吓得心脏猛地一缩，还被水呛住了。

她急忙捂住嘴压下声音，另一只手不停拍打胸口试图平复下来。同时感受到有一只手覆在后背轻轻拍打，扭头看到尚清欢挪到了身边。

卢薇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向门口，方才的巨响是有人在外面敲门。

不，不对！

这能叫“敲门”吗？这该叫“撞门”吧！

门外的人显然是来找茬的！

“咱们没什么仇人吧……”

咽了咽口水，卢薇看向发小，只见后者面色是少有的严肃与警惕。

于是她指了指门上的猫眼，对尚清欢说道：“我过去瞅瞅。”

尚清欢却拉住她，摇了摇头，食指竖在嘴前，示意她噤声，声音压得非常低，同她解释：“……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还没告诉你。”

随后她又指了指门口：“但是现在先不要发出声音。”

能让发小不仅用“重要”来形容，还得加上“非常”来强调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即便好奇，卢薇还是冲她点点头，忍住疑问，乖乖听话待在原地，眼神警惕地望着那扇看似坚不可摧的防盗门。

“咚——”

敲门声又一次响起，不轻也不重。

她握着杯身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忍不住胡思乱想，脑补了一系列画面。

身形壮硕，面部横亘着刀疤，凶神恶煞的男人，用比自己大腿还粗的胳膊抡起拳头砸在门上；两个人在争执，身材高大的一方轻而易举地将另一方举过头顶，朝门扔了过去……

所以门外究竟是谁？

混混吗？

如果是在新海市的边缘城区倒有可能。但这里是治安良好的城市中心一带，不该发生这样的情况。

仇人？

她细细回忆自己那简单的社会关系，除了读书时期的同学就是工作后的同事，人际交往都是友好氛围，压根儿没有结仇的……

不对！

视线瞄到挂壁上的电视机，蓦地，她面色一紧。

为什么一定是冲自己来的呢，身边不还有个尚清欢嘛！

“而且阿欢出国的将近一个月里都无事发生。但昨晚刚回来现在就……这时机，很难用巧合来解释。”

短短几秒内思路打开的同时，她也联想到大致的原因。

说起来这并非是由于个人恩怨而招致的仇恨——事实上，卢薇不相信有谁会对尚清欢这样光风霁月的人抱有仇恨而不觉羞愧，更不认为她这淡泊的性子能主动与人结怨。

招祸的根源在于她的身份，又或者说，是她的能力。

尚清欢的身份十分敏感，尤其是在现如今的特殊时期。

虽然年纪不过三十，却是A国首屈一指的天才生物学家，在校时就发表多篇文章在国际权威期刊上；进入A国国家科学院后短短几年时间内便脱颖而出……并凭借带领团队攻克跨世纪的技术难题而一举成为备受各界瞩目的A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席研究员。

圈子里甚至流传着“真实年龄破百的重生大佬”、“壳子被来自未来或高维世界的生物霸占”这样离谱的说法。

总之，虽然此前和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从未遇到过危险。但现下下意识地去思考，就不难得出表面平静之下必然暗流涌动的结论吧！

更何况……

扫了一眼在那声巨响之后便被尚清欢火速关闭的电视，卢薇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作为水星上领土面积位居首列的两个国家，A国和M国之间早已是剑拔弩张。战争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两国民众项上摇摇欲坠。

收回发散的思绪，卢薇琢磨着尚清欢先前欲言又止的表情，愈发以为自己揣测到了真相。

门外九成可能是M国派来的杀手！

尽管她的脸色依然镇定，但不安的视线依旧暴露了她的担忧和紧张，心口有如鼓声作响。

时间对于等待的人而言，就像面馆师傅手上的面团，每一秒都在被拉长。尤其对感知到危险的人来说，好比是拉长后还要被甩进汤锅里，历经水深火热。

但事实上，从恍然大悟到如今全神贯注，墙上的秒针两圈都没走完。

“难道就要这样坐以待毙吗！”

得益于常年浸淫于诸如《008》一类的动作大片中，她已脑补出不下于五种敌方破门/窗而入的场景了。

她们俩都只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该如何去对抗不仅训练有素，还有武器加持的敌国特工？！

视线触及桌上的水果刀，再看向玄关，她闭目沉思。

“如果，如果站在门边的话，那么只要他再敲一两下，我就能够通过声源位置推测他的大致身高……”

在脑海中模拟了几遍躲在门后趁其不备进而一刀封喉的动作，她握紧双拳，蠢蠢欲动。

就在她正欲起身之际，尚清欢却突然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凑近耳语道：“别怕，只要不再捕捉到声音，它会自己离开的。”

卢薇正想问她凭什么这么笃定，就被她紧接着的话噎住了。

“外面的不是人。”

不是人？那能是什么？

难不成是自己过于孤陋寡闻，原来水星上的军事科技已经发展到使用机器人当特工了吗？T-800？

“我没听错？外面不是人？”卢薇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同样压低声音。

尚清欢点了点头，表情显得颇有几分知晓自己说的话比每年整蛊节那天用来哄人的蹩脚玩笑还没有可信度的无奈。

然而不等卢薇追问更多，她又移开视线闭口不言了。

卢薇暗暗腹诽，说话说半截，真是个谜语人。

终于，诡异的敲门声五分钟内都没有再度响起。

“看来已经离开了。”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听起来会十分荒谬，”她的语气十分郑重，“但请你相信都是真实的。”

“你说吧。”

“世界末日了。”

抬头望了眼窗外明媚的阳光，蓝天白云，甚至还能看到飞机划破云层画下的尾迹，对面同一楼层住户的阳台上栽种的不知名植物迎风招展，绿的叶攀附着防护栏，红的花朵朵对外开得张扬。

这样的宁静和立夏以来的每一天一样别无二致。

如果说之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着，那么现在那只手已然松开了。

卢薇快速思考今天到底是什么特殊日子。

整蛊节？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啊。那生日？也不对，两人都不是五月份生的。

比起什么世界末日，她宁可相信向来严肃正经的发小正在整蛊自己。

甚至还专门雇了个帮手！

“说吧，摄像头在哪？”

“？”

迎着尚清欢疑惑的目光，卢薇撇了撇嘴：“下次整活记得挑晚上。”

“……”无语凝噎，尚清欢索性一把拉起她，“你自己看看外面。”

卢薇选择配合演出，尽管她的脸上只有期待尚清欢后续会使出什么把戏的戏谑。

走到窗边，透过玻璃向下望去，刹那间她的世界观轰然倒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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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