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衣身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这位。。。。。。嗯，的人类，”黑猫打了个磕巴，“愚蠢”两字险些脱口而出，“我感受到了你的诚意，所以，我愿意原谅你的愚昧和无礼。”

黑猫一脸严肃地望着衣身，可惜，却没有收到预期中的回应。

对面的人类一脸讶异，张大的嘴巴可以塞进整个猫头了，傻呆呆地回望过来——喂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黑猫心里顿时不爽起来。

衣身掏了掏耳朵，颇为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这等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话，是一只猫能说出的吗？若非看在它猫头猫脑猫可爱的份儿上，换做是个人，衣身必要喷出重重一声“呸！”

“——等等，我得纠正一下你的措辞。”衣身眯了眯眼，戏谑中又带着几分正经，“‘愚昧’和‘无礼’都是贬义词，是要有所指代的。那么，请问，你口中的这两个词指的是什么？是烤鱼吗？”她指了指地上零零落落的碎鱼骨，“还是说，你觉得这两个词可以用来表达对我一口气为你们烤了几十条鱼的辛劳？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你得重新学会说话。起码，你得知道哪些是好话，哪些是骂人话。”

衣身翻脸太快，出乎了黑猫的意料。

大抵，先前衣身对猫咪的和善态度，以及痛快地答应了为它们烤鱼，令黑猫产生了某种错觉，以至于它差点儿忘记了这个女孩子会法术，有着一手不赖的御火功夫。

念及此，它暗暗有点后悔——太心急了！死肥灰，尽出馊主意！

肥灰的主意不是不好，只不过，不该现在就急匆匆地说出来。黑猫摸了摸下巴，思忖着该怎么找个台阶下。

这一次，它又占了猫头猫脑猫可爱的便宜——衣身压根儿就没想为难它，那几句话，半真半假，逗逗玩儿的意思更甚一些。

“好啦，好啦！”衣身大度地挥挥手，“随便说说而已，不要放在心上。”她半蹲着，尽量将视线放低。可即便如此，黑猫也不得不昂起头，与其对视。

“初到宝地，那几十条烤鱼就算是拜帖了。”衣身努力模仿着最爱的小说《好汉王老五》中的台词，“还请阁下让我等有个落脚的地方。暂歇几日后，我们就会离开，绝不多做叨扰。”

文绉绉的措辞，偏生说的是江湖话。惆怅和失意自黑猫心底悄悄升起——虽说真正的江湖人从来都不这么开腔，可这两句话却令它忆起往昔放纵快意的岁月。

啊，想当年，我也曾是个江湖喵呢！

耳朵根有些发痒，黑猫甩了甩耳朵，想把那些快乐又痛苦的回忆甩出去。眼前的一切顿时失去了趣味，它耷拉着耳朵，慢吞吞地转过身。群猫顿时让出一条道来，不安地望着自家老大。

尽管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它们却清晰地感受到了老大身上的气息——有点丧呢！

莫名其妙受了冷落的衣身：呃。。。。。。我好像戳中了它的小心思？

海岛的夜晚是最美的。

远离人烟，安详静谧。星空就在头顶闪烁，仿佛触手可及。弯弯的月亮如浅浅的小船，轻飘飘地浮在流云上，任海中的倒影被波浪拨弄成千万片碎银。

这样美好的夜晚，阖该陪伴着最香甜的梦境。然而，小黑却失眠了。

无数个星辰如宝石点缀在夜幕上，闪烁，或坠落。一道道流星划过天际，留下一闪即逝的灿烂光羽，美得像是幻境。

黑猫小黑头枕着双手，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迷迷糊糊地想：今天发生的一切，也是幻境吗？人类，还有烤鱼，那么逼真——有如此逼真的幻境吗？还是说，我只是在做梦。等天亮了，梦醒了，一切都不见了，日子还是一成不变，就像这大海，看不到头。

小黑烦躁地换了条腿搭，继续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烤鱼很好吃，可是，也不能顿顿吃烤鱼啊！想当初，我刚到这岛上时，不也曾为天天吃鲜鱼而兴奋地满岛乱窜吗？可现在呢？如果不是为了填饱肚子活下去，我真不想再吃鲜鱼了！不知道那个人类女孩儿会不会做其它美食？嗯，我记得她好像拿出鱼肉松过。。。。。。肥灰的主意不错，不过，这个女孩儿会法术，虽然看上去有点蠢兮兮的，却也不好惹。。。。。。要把她留下来，不能来硬的，得像个法子。。。。。。不不不，还是应该先来场考核，看看她的手艺是否过关。万一她只会做烤鱼和鱼肉松两样，就不大合适了。。。。。。想当初，我也是通过了重重考核才到了星君身边，很不容易呢。。。。。。嗨，还想那些干嘛？陈年旧事，谁还记得呢？咳咳，想必星君都忘记了曾经有过一只叫小黑的猫吧。。。。。。

沁凉的泪水自紧阖的眼皮下涌出，顺着眼角流下腮边，进而隐没在脖颈的茸毛中。

往事已矣，怎堪回首啊！

小黑再也睡不着了。它索性翻身起来，一跃而上，窜到树冠顶部。

站在这里，向下眺望，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人类女孩儿休息的地方。

挡风的岩石后，是一只小小的帐篷。帐篷前的火堆即将熄灭，火苗越来越低，越来越暗。忽然，一阵夜风刮过，虚弱的火苗却纹丝不动。

小黑心下明了——这个女孩儿警惕心很强，在帐篷周围设下了阵法。虽然以肉眼无所得见，然，夜风的无能为力却暗示着阵法的存在。

唔，看来这是个不容小觑的女孩儿。要想留下她，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最后的火苗扑腾了两下，终于熄灭了。四周陷入了漆黑。

小黑放出一缕妖息，悄悄靠近帐篷。帐篷里，气息绵长，一高一低，一粗一细。显然，那女孩儿和猫头鹰睡得都很香甜。

诶，他们怎么睡得着呢？

在这个陌生的海岛上，白天还经历了为会说话的猫烤几十条鱼这种事儿，不该紧张得彻夜难眠吗？就像自己，将将来到这个岛上时，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大把大把地脱毛，好悬没变成秃毛猫。。。。。。

那时候，天天都在沙滩上张望，希望星君那巍峨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天际，驾着五彩祥云来接回自己。

它就这样痴痴地望着，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世人都说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回头，可与小黑而言，时光就好像眼前的大海，永远没有变化。

当意识到自己被彻底放弃时，小黑只有一个念头——来吧！来一记铺天盖地的大浪，打死我算了！

然而，期望中的大浪没有出现，它却险些被打群架的猫咪们踩了个半死。

这是一座有着很多猫咪的小岛。

岛上有各色各样的猫，赤橙黄绿青蓝紫，高矮胖瘦粗中细，可谓洋洋大观。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此地亦然。

小岛不大，猫却不少。所以，打架火拼之事，几乎天天发生。今儿是花橘一帮子强夺白仔的地盘，明儿就成了白仔联合灰虎反杀回去。总之，或许是为了食物，或许是为了繁衍，又或许是单纯地看不顺眼，总之，这座岛上，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猫咪们之间的拉帮结派打群架，落在小黑眼里，与乡间小儿骑着竹马喊打喊杀并无不同。那时候，它满心满脑地都是期待着英雄救美，这等幼稚的儿戏，怎值得它放在心上？

英雄终究没能出现，落魄的美人成了身上没剩几根毛的丑八怪。可即便如此，素来自诩不凡的小黑也没放下傲气。可哪承想，凄婉唯美的自杀情节没发生，它却被那群死小子们一猫一脚踩得闭过气去，好悬没丢了半条命。

士可杀孰不可忍——苏醒过来的小黑气得直撸胳膊。尽管光溜溜的手感很不好，可小黑依然打算给这群没有眼力见儿的混账们一个教训——

老子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虎么？

好吧！虽说于绝大多数猫咪而言，这句话逻辑极其混乱。然，对小黑，却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毕竟，它可是曾经拳打北江蛟脚踹南山虎星君麾下预备侍卫赫赫有名的猫妖“旋风小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