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衣身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小人鱼美沫儿又是恐惧又是好奇地盯着衣身的动作。她看了左边看右边，看了右边又看左边，只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

忽然，“啪挞”一声，惊醒了沉醉在浓郁香气中的猫头鹰菲菲。

它立马警觉地瞪向小人鱼，随即发现那声音居然是小人鱼发出的——小人鱼紧抿双唇，细小的喉头一动一动的，仿佛在吞咽着什么，而下方的沙滩上有可疑的湿渍。

菲菲凶巴巴地瞪了小人鱼一眼，高傲地抬起下巴，以显示对这个没见识的蠢鱼的鄙夷。随即，又飞快地转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盯着衣身的动作。

左边是烤鱼，右边是炒鱼肉松——齐齐散发着勾魂儿的**香气，令菲菲既迷恋又纠结。

第一口该先吃哪个好哩？

它为难地直撮双翅，深恨它娘没给它生出两张嘴来。

穿在枝条上的烤鱼金黄色的鱼皮一片片绽裂开，鱼油一滴滴滴落在突突上窜的火苗里，发出悦耳的滋滋声。周遭的空气都仿佛饱浸了这**的香气，如密密麻麻的网，将小人鱼层层包裹起来。而小人鱼已被这香气彻底攻陷，竟然毫无挣扎之意，只用可怜的声音哀求道：“拜托——可以给我一口吗？只要一小口。。。。。。。”

衣身还没来得及反应，菲菲先炸了。

它迈着小短腿，飞快地挡在烤鱼前面，竭力张大了双翅，仿佛挡住了小人鱼那贪婪的视线就能宣誓自己对烤鱼的所有权似的。

然而，小人鱼只消偏一偏脑袋，就将菲菲的努力化为徒劳。气得菲菲恨不能破口大骂：“你个死人鱼，抢劫不成还想蹭吃，我呸！”

望着猫头鹰几近喷火的眼神，美沫儿深觉着委屈极了。

她只是跟着兄弟姐妹们出来打食吃，而要捕捉这个人族小姑娘的主意也不是她出的。哪承想凸牙那死东西出的什么馊主意哟？结果，打食没打成，大家伙儿见势不妙一哄而散逃之夭夭，唯有她反应慢了一点儿，动作迟钝了一点儿，就被海藻缠住了。

然后。。。。。然后，她就被这个人族小姑娘捉了。

呜呜呜，她也很无辜的好不好？！

衣身望着小人鱼泫然欲泣的面孔，内心满是无奈。

原本，她想从海上借道。可飞着飞着，海面上升起大雾，很快就遮挡了衣身的视线，使得她难以辨认方向。

极目眺望，海天茫茫，白腾腾的大雾遮蔽了一切，除了亘古不变的浪涛轰鸣，似乎还有缥缈的歌声隐隐约约。

不知怎地，衣身的心神居然被那魔幻的歌声所打动，稀里糊涂地就往歌声的方向飞去。

穿过层层迷雾，越过片片海域，歌声越来越近了，仿佛养母温柔的呼唤，又似乎是那个素未谋面的生母在低吟浅唱。

白雾缭绕之中，一座巨大的黑礁露出了模模糊糊的影子。

而在礁石上，或坐或倚的，是几位身姿妖娆的美人，正冲着自己懒洋洋地搔首弄姿，一举一动，妩媚至极。

美人？

啊不——衣身突然脑壳大痛，顿时清醒过来——人鱼啊！

衣身立马意识到——麻烦来了！

依着《神奇物种大全》所载，人鱼是一种半人半鱼的生物，擅歌且美，有摄人魂魄之效，时常借着歌声蛊惑经行船只上的水手。水手们神魂颠倒，使得船只触礁沉没。

且，它们的手段不仅仅是魅音，还会操纵海浪，控制海兽。

素有“海中女妖”之称的人鱼，是致命诱惑的代名词，曾在神话故事中屡屡出现。而在现实世界中，人鱼也是有名的麻烦种族，一旦被他们缠上了，不脱层皮是万万逃不脱的。

此刻，以衣身与人鱼之间的距离，倘若她掉头立马就逃，并非全无可能，却有着不小的风险——将后背无遮无挡地亮给人鱼，不就是等着人鱼鼓动海浪，给自己来个背后偷袭吗？

于是，她飞快地调整了策略，反而一拍扫帚，加速将礁石飞驰而去。

“嗨——呃？”眼见猎物越飞越近，一个人鱼满心欢喜地舔了舔锋利的牙齿，冲着衣身丢了个大大的飞吻。然，撅起的嘴巴还未收回去，一点亮光突然刺穿了上空的雾气，恍若流星坠落。

不过，这流星坠落的方向不太对头啊——好像是正对着自己来的。。。。。。疑惑中的人鱼突然瞪大了眼睛，双眸中亮起了熊熊火团。

就在她的妙曼歌声化作刺耳尖叫的那一瞬，一连串大大小小的火团如炮弹般击中礁石。

不同于普通的火，衣身发出的火咒，非但不会遇水即灭，还会愈燃越烈。片刻间，礁石就被烈火团团包围，而跳入海中的人鱼纷纷四散逃窜。

不一会儿，礁石方圆数百米内，再也不见一个人鱼的影子，惟留火焰腾腾。

到了这个时候，衣身才有空抬手摸了摸脑袋。

嘶——好疼！

她摸了一把血！

微微侧过头，正对上菲菲那故作无辜的小眼神。

“甭装啦！”衣身龇牙一笑，“我又不会怪你！我还要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机灵，啄醒了我，说不得这时候我们就成了人鱼的盘中餐啦！”

见衣身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菲菲这才放松下来，将身子复又缩回衣身魔法袍的帽兜里，“咕咕咕”低唤几声，仿佛在说“自家人，别客气”。

骑在扫帚上，衣身绕着大礁石检查了一圈，一无所获。然，正欲加速离开时，耳尖的菲菲却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一张嘴，叼住了衣身的耳朵。

“轻点儿，轻点儿——”衣身小心翼翼地将自个儿耳朵从菲菲的尖尖嘴里解救出来，压低了扫帚高度，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大礁石。

果然，大礁石下面有动静。

于是，小人鱼美沫儿就这样成了衣身的俘虏。

长长的海藻将美沫儿捆得结结实实，然后被丢在沙滩上。眼见太阳升起来了，衣身还好心眼儿地将她挪到一块岩石后面，免得强烈的阳光将小人鱼晒成了新鲜人鱼干。

大功臣菲菲得意地走来走去，小胸脯挺得高高，时不时还伸出翅膀冲着美沫儿挥舞几下，仿佛在威胁她“给我老实点儿”——那架势，甭提多威风啦！

为了感谢菲菲的“救命之恩”，衣身摸了摸肚皮，决定趁机打个大大的牙祭——吃鱼啦！

一路以来，衣身和菲菲主要是靠瑟西夫人准备的食物填肚子。好吃的面包、蛋糕、水果派，早就连包装纸都被舔过三遍。现今，碎花布包袱里剩下的，都是衣身一见就皱眉的玩意儿——譬如一大块罗西水火龙奶酪。

默克嬷嬷赶在衣身出发前，想方设法提前拿到了罗西水火龙奶酪，可把瑟西夫人感激坏了。可衣身一瞅，险没痛哭流涕——救命！

纵然衣身抵死抗拒，瑟西夫人依然坚定地将这一大块罗西水火龙奶酪塞进衣身的包袱里，还特意加了两道保鲜咒符，免得衣身以奶酪放久变质为借口而将其丢掉。

目前，衣身的食物包里，能让她主动吃得下去的，只剩下利普斯太太送来的压缩饼干，且，也没剩几块了。

老实说，利普斯太太做的压缩饼干，卖相远胜滋味。不过，它有个最大的好处，便是只吃一小块就能撑一整天，简直是外出旅行必备之物。

连着吃了一周的压缩饼干，衣身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变成饼干了。为了能够继续精神饱满地前进，衣身打算好生犒劳一下自己和菲菲。

三四块石头搭起野灶，岸边的树上折几根树枝下来。很快，两条洗干净抹上香料的肥鱼就架在火上了。而另一边，是一块光滑平整的石片，上面堆放着切碎的杂鱼块，在树枝来来回回的拨弄下，逐渐变黄。

鲜鱼最嫩，很快就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这香气飘进小人鱼美沫儿的鼻孔里，刺激得她欲生欲死。

末了，她只好放弃装死的打算，面儿挤出最纯真可爱的笑容，冲着衣身恳求道：“小姐姐，你在做什么？好香呀！可以分我一块吗？”

衣身头也没抬地给烤鱼翻了个面，“别，可别叫我小姐姐！我猜，你就算没六十岁也有五十了吧？是不，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