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衣身 第40章 第四十章

当年，普鲁迪校长帮助莉莉娅，一方面是出于精灵王白桑的相托，另一方面，也是被她的不甘屈服不肯认命所打动。

他这一生，帮助过的人很多。有许多人，在得到他的帮助而改变了命运，然后。。。。。。然后就消失了。

有人替普鲁迪校长抱不平，他却淡然地摆摆手，“他们改头换面以新的身份活着，这就很好。不要奢求什么。”

不是吗？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这意味着，可能此刻他们就在这个世界某个角落，平静幸福地生活着。

故而，当莉莉娅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内心多多少少有点吃惊。

“校长先生，我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请您——帮助我，好吗？”莉莉娅一紧张就将双手绞成麻花。

“可是，您了解这份工作吗？要知道，在哈克里特魔法学校任教，可比在俗世世界的任何一所学校任教都困难。您能——承受得住吗？”

“校长先生，在您看来，我的魔法能力能够胜任教学工作吗？”莉莉娅并没有直接回答普鲁迪校长的质问。

“唔，作为中级魔法师，自然是够了——仅限于普通教师。当然，我晓得您的真实能力，也相信您并不比高级魔法师差多少。不过，正如我当年告诉您的，您不能太过招摇，不能太过显眼，不然，一定会引起某些人的关注。而您的过去，是经不起细查的，即便那些证书是真实的，可‘瑟西夫人’的过去是虚假的。夫人，您明白吗？”

“明白。”莉莉娅点头，斩钉截铁道：“只要您认为我的能力足够，那么，其它的困难什么的，我都不怕。”

“哦？您为什么这么固执呢？”普鲁迪校长好奇地问。

“因为——”莉莉娅突然笑了，“我的女儿。我有个非常可爱的女儿，我要好好抚养她。”

当普鲁迪校长看到双手捧着奶瓶正吃得满头大汗的衣身时，大吃一惊。

“东方孩子？”他的眼珠子好悬没弹出眼眶子去。

“是的，是云仙女的女儿。她将孩子托付给我。现如今，我是衣身的母亲！”说着，莉莉娅得意地挺直了后背，下巴抬得老高，满脸都是母亲的骄傲。

普鲁迪校长简直难以置信——伟大的魔法师祖狄啊，请赶紧降下一道雷劈醒我吧！我一定在做梦！

——那位美丽的、神奇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只有传说中才会出现的仙子，居然生了孩子？

不不不，太可怕了！

这一瞬，普鲁迪校长顿时生出幻灭的崩溃感。

——原来，仙子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呀！

如果说这世上最值得信赖的人是谁，莉莉娅的排名一定是——第一、云仙女；第二、衣身；第三，普鲁迪校长。

好吧——尽管普鲁迪校长助她良多，可偏心眼儿的莉莉娅依然将他列在了第三位。

不过，于素来谨小慎微的莉莉娅而言，这已经足以彰显普鲁迪校长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了。

所以，斟酌良久后，她还是将云端的托付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普鲁迪校长，包括衣身的发育被压制了三年。

纵然普鲁迪校长见多识广学识渊博，可于云端的所作所为，他也无法理解。隔着千山万水，云端为什么要远离故土，千里迢迢地将女儿托付给仅见过两次的莉莉娅呢？即便她对小精灵并无偏见，可西陆这么大，她为什么偏偏选中了莉莉娅？

无数个问号在普鲁迪校长睿智的大脑中横冲直撞，只可惜除了撞出串串金星来，别无所获。

作为城堡的第一位客人，普鲁迪校长可谓大开眼界。

“啧啧啧，这可真是——”他似乎被眼前的城堡惊吓得不轻，竟然短时间内忘记了绅士风度，倒像个乡下妇人般不住地絮叨，“夫人，您没找错地方吗？的确是这个城堡吗？哎呀呀，恕我直言，这里分明就是摇摇可坠的危房，怎么能住人呢？哎呀呀，您可得看好可怜的小衣身，免得她一不小心就迷失在这迷宫一样的城堡中。。。。。。”

做母亲的，最听不得什么话？答案当然是说自家孩子不好的话啦！

纵然十分尊敬普鲁迪校长，然，此刻的瑟西夫人却很不客气地冲着眼前的长者，凶巴巴地怼过去：“我的小衣身可聪明着呢！才不会瞎跑乱逛！她可是最乖巧的孩子，绝不会在这里迷路。再说了，我一定会把城堡收拾得又干净又漂亮又安全，让小衣身像个真正的公主那样住得舒舒服服的！”

而事实证明，她这大话说得委实太早，以至于还没过夜，就被打脸了。城堡的现况远远超出她的想象——正如普鲁迪校长所言，这的的确确就是个破砖烂瓦搭起来的危房。

也不知道云仙女打哪儿找来的？老实说，找到这样的城堡，可真不是一般人儿能办到滴！

瑟西夫人要把城堡打造成金碧辉煌的殿堂的梦想，很快就破灭了。且，她还不得不接受普鲁迪校长的意见——

“要打理这么大的一整座城堡，单靠您是不行的。加上我，也不行。这可是个大工程，需要很多人一起参与。”他用魔法杖指着把城堡包裹得密不透风的重重藤蔓，金光一闪，藤蔓纷纷枯萎脱落，露出了其后斑驳破旧的墙壁和门窗。

“外墙要修补，内墙要粉刷，屋顶要更换，还有——啧啧啧，窗帘都成破絮了，必须统统换掉。”普鲁迪校长转过身，对着一脸沮丧的瑟西夫人，严肃道：“我们还没看过地下室吧？不知道那里会是怎样一副光景？还有，水管的情况怎样？是不是都堵死了？我猜，仅仅是疏通还不够，或许需要将全部水管都换成新的——这座城堡已经空置一百多年了，没塌掉算是个奇迹。你可不能指望里面还有什么能凑活着用——别忘了，你还有个女儿呢！”

闻此言，瑟西夫人愈发沮丧了。就连漂亮的栗色长发，都似乎在这一刻失去了光泽。

普鲁迪校长同情地微微一笑，利落地卷起袖子，“好吧，让我们一边检查一边收拾。不得不说，这倒是个练习魔法的好机会！”

普鲁迪校长的帮忙只有一天——他可是哈克里特魔法学校的校长，公务繁忙，哪能在这里耽误太多功夫？

不过，在他的指点下，瑟西夫人从善如流地修正了她先前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她先把并非必须使用的房间统统封起来，只选择了几件状况还算好的房间，作为母女俩的卧室、餐厅、盥洗室、厨房，以及她的工作室——普鲁迪校长愿意向教育司举荐她担任魔法药水课的老师，所以，她得有一间工作室以作备课和试验用。

有了重点，她就轻松多了。清洁咒、除虫咒。。。。。。瑟西夫人必须承认，经过这次，她对某些咒语的使用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运用起来也愈发纯熟。

念及此，她不得不感慨一声——普鲁迪校长，姜还是老的辣呀！

云端留下的钱，很快就用完了。

没办法，收拾房子、养孩子，都需要不菲的开销。就算打扫工作可以用咒语或者魔法药水完成，可窗帘、桌布、厨具、餐具，总得真材实料吧？总不能将树叶变成餐盘吧？不说别的，单单将上水和下水系统更换掉，账单上的数字就令瑟西夫人心惊胆战了。

魔法虽然很有用，却不是万能的。它能让生活更加便利，能令魔法师更加强大，却不能让魔法师完全生活在虚假的世界中——使用树叶变成的咖啡杯，吃着露珠变成的面包，穿着蛛网变成的魔法袍——哦，小孩子玩过家家吗？

所以，当瑟西夫人搂着小衣身环顾焕然一新的房间时，她的内心可谓五味杂陈。

——钱用光了，她又变成了一个穷光蛋！可这一回，她可不能再像以往流浪时，饱一顿饥一顿了。她得好好抚养衣身！

她要做个认真负责的老师，努力工作，努力赚钱，让小衣身像公主一样幸福快乐地长大！

这一刻，她感受到了肩头上沉甸甸的责任，以及内心无比的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