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衣身 第10章 第十章

“咕噜噜噜——”忽然，乔纳森的肚子发出雷鸣般的声响，仿佛在呐喊——饿~~~

衣身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乔纳森尴尬地放下捂着面孔的手掌，转而伸向衣身，“——行行好，美丽的女士，给口吃的吧——”

岂料，衣身非但不同情，反而笑得愈发不厚道了。她指着乔纳森的脑袋，乐不可支，身子晃得跟袋鼠似的，“你你你。。。。。。哈哈哈。。。。。。你的脸。。。。。。哈哈。。。。。。我要把你的绝世容颜拍下来。。。。。。”

说着，衣身低头就翻兜儿，“打嗝虫，快出来！快快！”她飞快地摸了一遍身上的大兜儿小兜儿，很快就从膝盖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

衣身的动作不可谓不快，然而，乔纳森的反应更快——就在衣身指着他的脸哈哈狂笑的一瞬，他立马发现了掌中满是又黑又臭的泥巴。不用问，此刻，脸上也必然糊满了泥巴！哪里来的泥巴？

眼见衣身就要拍下这耻辱的一幕——依着他对衣身的了解，指不定这家伙会以此为要挟，甚至可能要挟他一辈子！中国有句老话，叫“士可杀不可辱”——乔纳森虽不是中国的士，却也绝不肯丢这样的脸。于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掀起袍子。宽大的下摆立马抱住了乔纳森的整个儿脑袋，只听得袍子里传出他闷闷的声音：“嘿嘿！你拍不着！拍不着！拍不着！”

只差了一秒——衣身攥紧了装着打嗝虫的盒子，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好气哦！

乔纳森用魔法袍连头带脸擦干净，这才松开手。魔法杖轻轻一挥，清洁咒之芒闪过，被臭泥弄脏了的袍子恢复了干净。

他得意地冲着衣身龇牙一乐，“坏心眼儿的女士，你虽然不善良，落井下石，可是，看在我们哥儿俩好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了。来，快给口吃的，我快饿死了！”

衣身“嘿嘿”冷笑道：“谁跟你哥儿俩好！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那块泥巴及时敲醒你，这会儿你都囫囵填了水妖的肚子，还知道什么饿呀！”

瑟西夫人的经典美食——酸桃香肠派，素来是乔纳森的最爱。尽管先前险些被水妖吃掉，至今思来犹有后怕，却依然不会影响到乔纳森的好胃口。

他左手捏着酸香四溢的派，右手拎着黄灿灿的胡萝卜汁，左一口，右一口，忙得不亦乐乎。可即便这样儿，也不妨碍他追问衣身：“我说，你来中期考试，为什么要把打嗝虫带上？”

——打嗝虫，顾名思义，就是让人吞了会打嗝的虫子。不过，在衣身看来，很难判断打嗝，是因为打嗝虫发生药效，还是因为吞了虫子被吓得打嗝。

这种小玩意儿，原本是小孩子之间恶作剧的道具——毕竟，成年人可不会傻乎乎地吞下一整只打嗝虫。然而，衣身和乔纳森却意外地发现，打嗝虫居然有个出人意料的特殊功能——拍照。

是的！只要用力按住打嗝虫的腹部，指尖一顶，打嗝虫的口器中就会冒出一个水泡。水泡会倒映出对面的景象。只要不让水泡脱离打嗝虫的口器，打嗝虫就会将这个水泡重新含入口中，等于保存了之前的景象。

衣身和乔纳森试验过多次，终于筛选出可以将水泡中的内容转移过去的最佳材料是白松树皮。虽然还达不到像真正的照相机那么清晰的图像效果，差距也不算很大，将将够小孩子们当儿童玩具用。

毕竟，像照相机这种价值昂贵的高档货色，莫说瑟西夫人这等穷鬼用不起，就是如利普斯教授，也绝不会大方到让自家儿子随便玩儿。

乔纳森和衣身发现了打嗝虫的拍照功能，委实着迷了一阵子。不过，很快，衣身就放弃了——从打嗝虫口中要将水泡完整地取出并不容易，衣身总是控制不好手劲儿，一不留神就捏爆了打嗝虫的脑袋，绿乎乎黄哒哒的液体粘一手，甭提多恶心了！

衣身不想玩儿了，乔纳森也没坚持多久——一个人玩儿有什么意思呢！小孩子嘛，饭要抢着吃才香，玩具要抢着玩才有趣呀！

在乔纳森的记忆中，他们两个最近一次玩打嗝虫，还是两年前的事儿了。他挠挠脑袋，很是不能理解衣身把打嗝虫带进秘境要干嘛。

“没想干什么，就是觉得带着也不碍事，有备无患呗！”衣身当然不会老实交代。她的小算盘打得精着呢！

乔纳森当然猜不到好朋友的打算。不过，他依然板着脸正色道：“不管你想干嘛，反正不许拍我！什么角度都不可以，不然，朋友没得做啊！”

他恶狠狠地威胁道，却只换来衣身一声冷笑，“我没带几只打嗝虫，宝贵着呢，轻易才舍不得用！”她状若无意地掸了掸袍角的草屑，“唉，原本还想着给你拍一张，当作这次中期考试的留念。可惜哟，你不知惜福，居然无情地拒绝了我的好意。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只是到时候你可别说后悔的话哟！”

这话说得，当即就让乔纳森呆了一呆——哎呦喂，这么一听，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呢！中期考试，多么重要的考试，人生大事件啊！这么重要的事件，怎么能没有纪念照呢？

一丝悔意立马涌上乔纳森的心头。他讪讪地望向衣身，却见她只顾抬着头看天，睬也不睬自己一眼。

“那个。。。。。。”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

衣身依旧抬着头，没有听见。

“。。。。。。啥。。。。。。”比蚊子哼哼大了一丢丢。

衣身继续望天。

算了——乔纳森沮丧地低下头，委实再也提不起厚脸皮的勇气来——机会错过不再来，自己造的自己受着吧！

这一刻，他彻底忘记了衣身要给他拍的照片，可不是什么光彩照人的形象啊！

吃饱喝足，两人飞快地交流了一下彼此所掌握的情况，并做出如下总结：

其一，每个人进入秘境后，会被送往不同的地方。

其二，鉴于衣身和乔纳森用了小半天时间就汇合，说明这个秘境并不大。这的确符合考试要求——毕竟，对于四、五、六三个年级的学生，过大的考试场地意味着更多的不可控因素，也就意味着更多的危险。虽说魔法师不应该畏惧危险，可考务委员会的教授们应该还不会心大到让学生们在考试中出现生命危险，从而丢了自己的饭碗。

其三，狼人、红毛猿，以及水妖——从物种的危险等级而言，它们出现在秘境里并不算过分，但前提是它们只是来走个串场，向考生们展示一下可怕的肌肉即可。然而，从目前衣身和乔纳森的经历来看，似乎它们的危险性被低估了——毕竟，出现了命案（红毛猿被狼人杀死），以及未遂的伤害案（水妖对乔纳森的态度还不好说是怎样的，可对衣身却是杀意毕现）。而且，长着人脸的狼人，以及长着人手的红毛猿——这两个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衣身隐隐觉得，它们可没狼人或者猿人那么简单。

其四，秘境里的时间似乎是停滞的——理由请参见头顶上一动不动的太阳。那么，问题来了，考试结束是以什么为标准？以往的考试，甭管答对打错多少题，时间一到，考铃当当响起，任谁都得乖乖地走出教室。可在秘境里，日头纹丝不动，怎么算时间？还是说，这次考试别有一套标准？

其五——呃，暂时还没有。

老实说，才小半日的时间，两人就已经总结出以上四条，委实很不容易了。然而，秘境之所以为秘境，就在其神秘而不可知性。

乔纳森悄咪咪地瞅着衣身一眼，按捺住嘴边的话。

昨天晚上他喝多了水，半夜起夜时路过爹妈的卧室，听着里面还有细微的对话，模模糊糊的。乔纳森趴在地上耳朵凑到了门缝跟前，才听了个隐约——

“。。。。。。我并不赞成以秘境为考试场所，可是。。。。。。危险。。。。。。魔法部长要求。。。。。。但愿。。。。。。”

利普斯教授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其中还间杂着利普斯太太担忧的叹气。乔纳森听到的内容很破碎，却依然猜出了这次考试大概并非如他们以为的那样安全。

他用力攥紧了手中的魔法杖，决定还是不要向衣身透露这个消息——她胆子太小了，万一吓坏了怎么办？如果后面再遇上危险，一定要保护好衣身——呃，先前险些栽在水妖手中，纯属自己大意。那个啥，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乔纳森暗暗发誓。